漢武帝的功勛如何?封狼居胥,觀兵瀚海,刈單於之旗,剿閼氏之首,探符離之窟,掃五王之庭,獲祭天金人,刷四世之侵辱。
然而太子沒兒子……接下來的事一定是和惠帝的經歷一樣……大臣們可以隨意廢立天子。
劉徹痛心疾首的質問他:「你是真死了,還是被人害死的?」
劉弗陵沉默了很久,心裏有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答案:「你們都是誰,為什麼和我長得這麼像?這裏是地獄?」
四下里荒蕪,貧瘠,天灰暗,沒有花草樹木,凌破敗。這昏昏暗暗的天,就像是趙婕妤被賜死那天的天,昏暗的天帶有一種冰冷的雲層,的很低。混混沌沌的天,雲層混雜污濁,像是筆洗中涮過筆的水,看不清在水中流變化的是什麼。
高祖修造的宮殿不太奢華,惠帝、文帝、景帝三位祖先都很簡樸,給百姓減稅再減稅,很大土木,文帝和竇后耕織,景帝雖然沒有那麼勤勞,但又一次想修造高臺,一聽造價等於幾百戶一年的生活所需,也就放棄了,來到這裏時的落差都還能接。
武帝把宮殿修的高大華麗,劉弗陵繼承了,再和這裏一對比就……就非常凄慘啊。
劉邦懶洋洋的揮揮手,示意兒孫去回答他。
他在這個年輕人上看到一種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氣質。
劉啟嘆了口氣:「有說爹長得像兒子的麼!這是高祖,這是文帝,聽說你們給我上謚號說是景帝,這是你爹劉徹。」
劉弗陵表示難以置信。而且也不知道親爹年輕時候長啥樣……其他皇帝都知道爸爸長什麼樣子,只有他不太清楚,去掉鬍鬚、皺紋和老年斑之後誰認得出來啊。
但取信於他並不難,有很多東西只有皇帝的墓里才有。譬如說金縷玉、禮、還有陪葬的璽印。傳國玉璽雖然只有一個,但那個皇帝都刻了則十幾個,多則幾十個的印章,用在不同的地方。登基之前刻有名字的印章,封王之後刻的印章,稱帝之後額外刻的『天子之寶』。
這幾匣子印璽擺在眼前,劉弗陵仔細看了看,又仔細看清楚那糟糟堆積起來的、疑似垃圾山的東西其實不是垃圾,其中很多東西都很眼。都是宮中之。
「弗陵失禮,列祖列宗在上。」
他忽然想問問,我每年祭祖,奉上祭品,想請列祖列宗在天上保佑我,原來你們沒有能力啊。我還祭祀了母親,也沒收到啊。算了這話說出來太傷人了。
越獄計劃暫時擱淺,劉徹把全部的熱離出來,開始思考和探討誰會繼位。
他板著臉,嚴厲的質問:「你生不出孩子來,為什麼不過繼一個兒子?自己選的總好過讓大臣來選,他們只會選能在掌心的人。」
劉弗陵提起這個話題也很崩潰:「我死的時候才二十一歲!又是猝死,我哪知道自己會死!陛下您在29歲才得了戾太子!」
你也沒過繼兒子啊。
被人選上去的文帝劉恆微微不舒服。
劉徹無法反駁這個年齡問題,雖然當年急的五俱焚:「朕一直在努力!你做了什麼?霍不讓你納妃,他能控制朝政,還能控制後宮?你是傀儡嗎?」
劉弗陵氣急了,他了不委屈,雖然不指父親和祖先為自己做主,但你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數落我啊:「他們給我選的皇后是上氏!」
「上桀的兒?他的輔命大臣,怎麼了?」
「劉旦(燕王)與其勾結,燕王先散佈謠言,說我不是陛下的親生子,被霍打。上桀誣陷霍謀反。」
劉徹臉大變,滿心的仇恨怒火:「劉旦想篡權?」
誣陷皇帝的兒子不是親生的這種事……他怎麼敢給他爹腦袋上扣這樣的污名!宮森嚴,除了朕之外,后妃見不到有生育能力的男人!
「上桀滿門抄斬,霍要保住他外孫的后位。」劉弗陵冷笑:「他命令宮中人穿上特製的子,解好半天也解不開。」但是金日磾的兩個兒子都很不錯,呵呵。
劉邦是被逗笑了:「哈哈哈哈哈」一個輔命大臣,朝中重臣,發明了人的子,真好笑。
他們現在穿的子都是大大的,后合,前並不合(請腦補沒有拉鏈的牛仔),腰兩端有長長的系帶,穿上之後抓著系帶把開叉的部分重疊,繫,兩片布重疊的部分能有十幾厘米,什麼都掉不出來。這種子在走路、騎馬的時候不會有什麼不雅,也沒什麼不方便的。但霍改良后的子,特別不方便。
劉恆想了一會,也吭哧吭哧的笑了起來。
劉徹:「……」他還能說什麼?本想說你可以用刀和剪子,忽然想起來,為了臨幸一個人大干戈,對聖名不好。當年陳阿也得朕去宮外覓食。
轉移話題:「劉胥還好麼?」力扛鼎,空手搏熊彘猛,當初因為太不靠譜沒立為太子,如果是他繼位,將來到了地下,倒是一員猛將。
「覬覦帝位,使巫詛咒。」劉弗陵心累的嘆了口氣:「我沒殺他。」
劉徹痛苦啊,痛徹心扉。
劉邦在旁邊冷嘲熱諷:「你看朕怎麼說的?你就是死晚了。弗陵啊,你也太挑剔了,上桀謀反,但你讓皇後生個孩子也行啊。誰生不是生,多生幾個,挑好的立為太子,都一樣。」
劉弗陵漲紅了臉,吭哧吭哧的說:「我儘力了。」每個月都試,儘力卻沒有功。不知道是我不行,還是皇后不行……
劉邦看向劉徹:「行了,別怪孩子,你當年也儘力了。」
你們這群廢。勞資活得長,生得多,皇后還沒出事。看看你們,死得早的,生不出來的,平白無故弄死皇后的,嘖,一代不如一代。
劉徹覺得祖宗現在有點惡意的針對自己,但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他現在也沒心思理祖宗的小脾氣。坐在地上思考誰會繼位,朕的漢朝將來會如何。
他一想到自己費盡周折,穩固的皇權,強勢的軍隊,很有可能覆滅,就覺得很痛苦。
一抬頭就看見對面的秦始皇家,那些沉默的兵馬俑排排站立。不知道嬴政得知秦朝滅亡是什麼心,應該很痛苦吧。
劉弗陵覺得很茫然。他和父親雖然常常見面,可是每次見到陛下,都是在極深邃的宮殿中,在威嚴肅穆的侍從之後,無論是躺著還是坐著,武帝從來沒有放鬆過,總是繃的狀態。他張,他邊的人比他還張。現在看起來真陌生。
劉盈在旁邊對他招招手:「別想這些事了,你猜我是誰。」
劉弗陵看他那張臉,一看就是自己親戚,氣質也很溫和,更何況旁邊的人都介紹過了:「您是惠帝?」
其他人都看向劉盈,劉邦都震驚了:「你什麼時候跑過來的?」
是扶蘇他推過來打探新來的皇帝是什麼況,劉盈笑道:「隨便走走。」
劉徹雖然和呂后還沒發生過正面衝突,但他很不喜歡這位高皇后,不論是生前讀家史,還是死後在試圖抓住衛子夫的時候,都不喜歡。把兒子拉到後去,低聲告誡:「他們母子和高祖不合,叛逃出去了。」
劉弗陵更加好奇,對劉盈作揖,眨眨眼。
劉盈指了指自己的房舍:「我住在哪裏,你可以來拜會。地府很無聊,多走可以打發時間。」
劉弗陵微微點頭,劉盈很快就離開了。
有心問問自己的母親何在,又有些不敢問,試探道:「瞧見惠帝祖先,我忽然想起來,前後兩位帝不在這裏麼?」
「不在,沒當權沒治國的不算皇帝。」劉邦冷笑一聲:「閻君倒是很公正。」
閻君對我們這種能力和命數異於常人的大丈夫有偏見。不,他沒有偏見,他太清醒太公正了,不敬畏帝王,也不吃我們祭祀的賄賂,只是制我們。
又去拜見了祖母、曾祖母、高祖母。去祖母那兒旁敲側擊問自己的母親怎麼不在這裏,他沒見過有智慧的人,就覺得人都比較愚蠢木訥——霍替他把貌有智慧的人過濾掉了。
薄姬沉穩冷靜,竇太后對朝政和皇權了解和掌握的非常徹,王娡善於審時度勢仔細觀察,三個人是真不知道趙婕妤的下落,但是覺得不對勁。
哄走了劉弗陵,把劉徹抓過來一問。
薄姬怒道:「你怎麼能這樣!」
竇漪房既驚又恐:「你,徹兒,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王娡心中一凜,想起韓嫣找回了自己在進宮之前生的兒,心說我殺韓嫣果然不冤,他的確是離間我們母子關係。
劉徹還覺得自己無辜的:「館陶公主養了面首,平姐姐改嫁給衛青之前就垂青於他,我死的時候趙婕妤還很年輕,倘若效法秦朝的趙姬,讓弗陵怎麼辦?」為了江山永固,死一個后妃算什麼呢?大臣都不知道殺了多。
三位皇后卻覺得心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起來這麼的大孫子,居然能對妃妾做出這種事。王娡還是難以置信:「趙姬做了什麼令你懷疑的事麼?」
劉徹說:「朕懷疑唆使江充挑起巫蠱之,謀害太子。」
竇漪房更老持重,自己死前就覺得這孫子不靠譜:「有真憑實據麼?」
「沒有。但是,若不是與后妃勾結,江充為什麼要謀害太子?他和太子無冤無仇。」
「現在所有人都死了,你問過劉據麼?」
「哎?」
「你又是什麼都不問,在哪裏胡猜忌!為天子心懷天下,你怎麼能這樣多疑!你父親就因為多疑,枉殺了周亞夫,你這樣多疑,殺了多國之棟樑!」
「就是啊。」
劉徹不想惹生氣,也不想被冤枉:「國之棟樑俯拾皆是……」
所有的文臣武將都想為朕效命,都想當。
他得到朝臣得到的太容易,就不覺得需要珍惜。
三位皇后氣的不搭理他了。
劉弗陵悄悄跑到劉盈那兒去,和他見了面,又被引薦了後院正在研發機關的扶蘇公子。三人稍微聊了幾句,就覺得脾氣契合,相談甚歡,從諸子百家談論到治國方略,又探討到父母問題。
「阿娘希我當太子,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劉弗陵搖搖頭,流出與年天子截然不的沉靜:「竇太後跟我說,我娘沒來這裏。不知道為什麼,太后都來了這裏,只有李太后和我母親沒來。。。一定很傷心。你們瞧我這皇帝當的,收人掣肘,空有雄心大志,沒能施展抱負。倒不如大哥當皇帝,他年時開始監國,寬厚和藹,我還記得,大哥笑起來很爽朗。和宮中所有人都不同。」
這皇帝當的,也不必藩王尊貴多,還死了母親,娶了不喜歡的妻子,被著守貞,死的還早。
劉盈慨頗多,給他講了衛子夫在地府等了幾年,最後和劉徹小小的吵了一架,被兒子帶走的事。
劉弗陵聽的捂住臉,拭淚:「母子團圓,可喜可賀。嗚……」
扶蘇靜靜的看著小哭包和另一個小哭包抱在一起哭一團。他想起自己的親娘改嫁的很幸福,每年能來看自己,雖然也為他們悲傷,但沒法同。也不勸人別哭,為了這種事值得哭,就坐在旁邊靜默無的注視他們。
劉弗陵了眼淚:「扶蘇公子,讓你見笑了。」
「我以前也哭過。」扶蘇撒了個謊安他:「為人子的為父母哭泣合合理。即便是堯舜、老莊那樣的聖人也不能避免。」
……
沒過多久,就知道是誰了新的皇帝。
劉賀登基時祭天祭地祭祀列祖列宗,向各方報備。
文帝擔憂的問:「這孩子好麼?」他能像朕一樣控制住國家、輕賦稅薄徭役,與民休養生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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