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辛蕙終於讓自己說出話來，還是試圖笑一笑，「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的一隻貓，把水壺撞翻了。」停了停，又笑一下，「你沒告訴過我你家裡養了只貓。」

顧承亮凝固不的面容似乎有了裂痕，他瞥開視線，彷彿不忍卒睹。

「貓闖了禍就跑了，一眨眼就不見了。」猶在說。

顧承亮幾步上前，拉著，就向客房走去。辛蕙踉蹌了一下，才跟上他的腳步。一進門，他就放開了，直奔的旅行包。辛蕙站在門口，看著他把幾分鐘前才從包里取出來的充電，牙刷，化妝包等等又一一塞回去，拚命忍著，不想讓眼淚滴出來。

每樣東西都裝了進去，顧承亮才抬起頭，「還有沒有？」

想起放在衛生間的服，說：「還有，在衛生間。。。」

話還沒說完，顧承亮已從邊走了過去。獃獃地站著，只覺得麻木冰冷。不到一分鐘，顧承亮就回來了，手裡拿著的服和剛才為了洗澡換下的涼鞋。將涼鞋放到腳邊，他轉將服塞進的包里。

等他回過來，辛蕙還是獃獃地立著。他走到跟前，「穿上鞋子，我們走。」

辛蕙這才倉促地低頭換鞋。厚底涼鞋，比一般高跟鞋穿著省力。倉促地把腳進去，之前一腳就能進去的涼鞋，忽然有一隻腳就進不去了，只好彎下腰去整理。

金屬搭扣的鞋帶，只要解開再扣上，卻半天找不準扣眼。顧承亮拎著的旅行包，在邊一聲不響地等著。等終於直起腰，他抓起就向樓下衝去。

他步子大，走得又快，一路下樓，辛蕙很努力地跟著他，才沒讓自己在樓梯上踉蹌。

下到堂屋，顧禾山和周翠雲還在桌邊坐著，看見顧承亮拽著下來，顧禾山站了起來。

「承亮，你幹嘛？」

顧承亮理都不理他父親，拽著只管向外走。顧禾山在後又了他一聲，顧承亮只當沒聽見，甩手重重地關上了院門。

坐到顧承亮的車裡，辛蕙還是木然的。第一次上他家的門，就這樣結束了。虧想了很多種況，做了很多的心理預設，還是沒想到會這樣從他家裡走出來。

早知如此，還會來嗎？

怎麼能不來，問自己。

想起在歸真寺挑選佛珠時的慎重小心。穿著僧的店員拿出各種各樣的佛鏈給挑選，說這是沉香，這是菩提子，這是小葉紫檀，這是越南黃花梨。左挑右選，就是拿不定主意。店員都被磨得沒脾氣了，最後問：「你是要送給誰的？」

遲疑了一下，才說：「男朋友的媽媽，未來的……」

店員恍然大悟，轉從後的博古架上取下一個楠木盒子。「這一般都是預定的，開過，真正的花梨鬼臉珠子，識貨的都是當收藏買回去的，我看你心誠，賣你一串吧。」

那種小心翼翼的誠惶誠恐，只有自己明白。

一路上和顧承亮都沒說話，只聽見胎滾的聲音，不一會兒就到了鎮上的一家賓館。小鎮的賓館，樓不是很高，但和周圍的其他建築一比，已顯得很有檔次。

他們一進去，大堂里迎面過來一個年輕男人，看見顧承亮，就咦了一聲，「承亮，你怎麼來了？」一眼看見顧承亮手裡拎著的旅行包，再看見跟在他後的辛蕙，頓時明白過來，「家裡來客了？」

顧承亮側一下，把辛蕙讓到邊，「我朋友。」年輕男人愣了一下，然後便笑起來，「噢，噢。」

「還有房間沒？給我開一間，要在這住幾天。」

年輕男人立刻去向前臺，「把四樓那個一直留著的房間給他。」顧承亮掏出錢包，被他按住，「你朋友來住，就讓我做個東，下次打牌的時候，你多輸我兩把就行了。」

顧承亮笑著說好，收起了錢包，這才對辛蕙說：「這是我發小，阿飛，賓館是他們家自己開的。」

阿飛熱地出手，辛蕙笑著和他握了一下。

顧承亮心裡有事，和阿飛說了一兩句話，拿了房卡，就帶著辛蕙上樓。阿飛像是這時候才想起來，喊住他，「承亮，你等下要不要下來，小他們都在二樓的撞球室，你要不要一起來？」

顧承亮停住，「今天算了，改天再聚吧。」

只是他們剛進房間，阿飛的電話就追了過來，還是顧承亮下去聚一聚，他又婉拒。手機才放下，接著又響起來，這次換了個人打來電話，這一次似乎推不掉了，辛蕙看出他有點煩躁。

「有個朋友剛從外地回來，非要讓我下去見一面。」

辛蕙知道他這是非去不可了，嗯一聲，「那你趕去一下吧，免得他們一直。」

他似乎更煩躁了，惡劣的心在臉上顯無疑，還儘力克制著，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搖頭，「我想洗個澡，今天真有點累了。」剛才在他家那個澡沒洗，這會兒真的想趕沖一衝。

顧承亮在房裡站了半天，終於說：「我去應付一下，等下就回。」

等他一出門，辛蕙全的力氣頓時像被了似的，彷彿一口氣，從他家裡一直撐到現在，到這會兒終於撐不住了。慢慢踱到椅子旁，打開旅行包，看著裡面被顧承亮一腦兒塞進來的，只是發獃。

等顧承亮回來的時候，已經躺下了，還有了朦朦朧朧的睡意。可還是醒著的，聽見他開門落鎖的聲音，又聽見他踩著地毯走近的聲音，背對著他，沒有。

顧承亮在床邊站了一下，轉去了衛生間，不久傳來嘩嘩的水聲。

他從後上來抱住的時候辛蕙有點抗拒，閉著眼睛掙扎了一下。但顧承亮沒有鬆手，反而更地把抱住。辛蕙聞著他呼出的悉的氣息，有點想流淚。他溫熱的吻在！~的後頸上，久久地停留，還是覺得不夠溫暖。

許久，顧承亮才說：「對不起。」三個字，就讓了眼眶。

但還是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你媽媽這麼不喜歡我，我們怎麼辦？」

顧承亮顯然已考慮過這個問題。

「就照咱們之前說好的，你先安頓下來，我做我爸媽的思想工作，要是做不通，我就和你一起搬到城裡去住，反正從市區回來也只要半個小時，我這麼大的人了，不可能什麼都聽他們的。」

辛蕙閉了閉眼睛，眼淚無聲地淌過眼角。

顧承亮雖然沒看見，但彷彿知道一樣，抱住，又道歉，「對不起。」

然後又說：「你先住到我家市區的那套房子里去，房子沒賣出去之前，還可以住一住，以後我們再租一套。」

辛蕙流了幾滴眼淚，緒也穩定了下來。「工廠的況很糟嗎？」賣房是為了籌錢買設備，這件事知道。

「廠里的老設備一定要換，不換工廠只能關門。」

辛蕙老早就聽他說起過，他們家的工廠是在瀕臨倒閉的時候被他爸爸買下來的，以前是個鎮辦集企業，所以那些老設備用了將近二十年，如果不是德國製造，只怕早就不能用了。

「買全新的設備本太高，風險也大，所以我爸一直下不了決心。我在考慮一個折中的方案，看能不能買比較新的二手設備，這樣至可以省四到五的本。只是這樣的設備太難得，除非機緣巧合，有工廠倒閉，或者有人因為某些原因想轉讓才有可能遇到。」

他閉著眼睛，想必也是頭疼。

「我這半年來一直在跑這個事，要是能買到這樣的設備，再跑跑銷售，把原來丟失的訂單逐步爭取回來，那工廠就可以和原來一樣運轉了。」

辛蕙也替他著急，「那這種二手設備找的到嗎？」

「正在找。」

顧承亮似乎不想多談這個話題，轉說起了別的。「前幾天我見到沈宏，他兒子已經快一歲了，整一個小坨。」他把自己躺平了，絮絮叨叨給描述那那孩子的可，又說自己怎麼把那孩子搞哭。

辛蕙聽得笑，「你嬰狂啊。」

聽到後來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說什麼，兩個人就那樣安靜了下來。

毫無預兆的，他忽然又說一聲對不起。這已經是他今晚第三次對說對不起了。辛蕙扭頭看他，顧承亮也著，兩人歪著頭躺在枕上，對視良久。

忽然就湊過去吻他。

顧承亮接住的就翻將用力進床里。極盡的纏綿親吻中，辛蕙掙他的手，然後叉雙臂開始服，隨著手臂的掀起，雪白的和前的跳躍到他的眼裡。

顧承亮火燙的目燒灼著，迎向他。

這一刻不後悔。

即使未來不明朗，被他父母所反對，也許說不定有一天他們會真的被迫分手，但只要此刻他們還在一起，在顧承亮凝著的眼裡，能看見他十二萬分真心著的眼神，那這一刻，就願意為他奉獻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