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出口，辛蕙看著虞虹歡欣鼓舞地奔向哥哥，站在幾米外，沒跟過去。有一瞬間，不知所措，又覺得，應該提著行李轉就逃跑。

只是還沒來得及一下，虞虹已在向招手。只能著頭皮走過去。虞虹把拉到哥哥面前，「哥，這是我火車上認識的朋友，辛蕙，我答應送回家。」

哥哥看著，沒做聲，虞虹又向辛蕙介紹哥哥。「這是我哥，嘻嘻，是不是比我老很多，他比我大了整整一。」

辛蕙的大腦有點死機，木木地笑一下，隨口就答，「也沒多老，是你太小了。」說完就懊惱得想吐，這沒多老也是老啊，這隨口接話的病，真得治一治了。

面前的男人不如松，神自若地出手，「你好，我虞柏謙。」

辛蕙一瞬間想死的心都有了，手忙腳地將右手的大包換到左手，可是左手還有一個小包，最後總算騰出手，出去，虞柏謙虛虛地握了握。

一整隻手都是僵的。

「我的車在地下停車場，一起過去吧。」虞虹沒行李，很自然的，他手就接過了辛蕙的旅行包。

辛蕙呆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我靠，這是被綁架了吧。

跟著兄妹二人向停車場走去。虞柏謙拎著的包走在前面，辛蕙使勁看他的背影，那天那個在月臺階梯上盯了一眼的人是不是他？應該不是吧，他不會也這麼快就回了江城吧。

虞虹走在邊，還在熱地向介紹他哥哥的名字究竟是那兩個字。

辛蕙很後悔認識了這個熱的姑娘。要能猜到是虞柏謙的妹妹，打死，也不會和這姑娘多說一句話。

虞虹說得詳細，辛蕙卻恍惚地記起，很久很久之前，已經聽過一次這樣的介紹。虞姬的虞，柏樹的柏，謙虛的謙。「總之，我很低調。」他是這樣總結自己的名字的。因為松柏很低調，一年四季長青，幾乎沒什麼變化，然後謙虛就更低調了。

那個時候明白了什麼斯文的不要臉。

還記得多年前的那個平安夜，他們一大幫人約著在常去的那家ktv里守歲。很興，穿著新買的短大，因為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近距離接近過顧承亮了。的眼睛一直跟著顧承亮在轉。在包房裏唱了一會兒歌，有人回來說樓下的大堂里有平安夜表演，一幫人便涌下了樓去。

果真有魔表演，還有吹氣球比賽。沈宏跳上臺區，連吹了七八個氣球，最後還是敗給了一個胖子。

躲在人堆里，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臺上，就肆意地看著顧承亮。當又一次把目投向他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顧承亮的邊出現了一個孩，認得這個與眾不同的學姐。是顧承亮暗中喜歡的人。

下意識地扯了下唐曉月，唐曉月扭頭看了一眼，就出著餿點子，「要不要過去聽一聽？就假裝走過去，站他們後邊，聽他們說什麼。」

正在給自己壯膽，猶豫著要不要過去，顧承亮卻忽然轉頭看向們。很多的人，大堂的七彩燈不停地旋轉著，覺得那一刻的心幾乎要跳出來，可是接著，卻看見顧承亮跟著那個孩向著門外走去。

和他們一起來的好幾個人都看見了，包括沈宏在。這些人一齊轉頭看向，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卻沒有勇氣提刀上前，喊一聲，「顧承亮，你別走。」

眼睜睜地看著顧承亮跟著那個孩走了。

正好一表演結束，一群人回到包房，唐曉月挽著，沈宏也湊到邊，一臉同地看著，「你沒事吧？」

神智還算清醒，搖搖頭。「沒事，不就是失麼，早有心理準備了。」說完又添一句，「心碎了，但還扛得住。」能自己承認心碎，說明還算正常。沈宏和唐曉月都鬆了一口氣。

卻又站了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唐曉月跟著想站起來，被按住，「別煩我，我去撒個尿，讓我自我冷靜治療一下。」雖然不放心，但唐曉月還是沒跟出來。

到了走廊里，走廊里空無一人，剛才大堂里的喧囂和這裏的安靜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腳下的地毯一點聲音都沒有，沿著走廊走了幾步，然後就向著樓梯跑了下去。

街上早就沒了顧承亮和那個學姐的影。十二月的街頭，孤零零地站著，沒有雪的平安夜，寂寞的街燈，滿天的繁星，飛馳而過的汽車，街邊櫥窗里一閃一閃的聖誕樹，隨風舞的落葉，似乎都在目睹最終的失敗。

還是落淚了。

那時候的不知道的等待過程中也有黎明前的黑暗，其實曙就在眼前了，但那一刻的漆黑，卻讓絕地以為這段該結束了。所以哭了。

有人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的邊，他像是跟著一陣風走到跟前的，他對說：「要不要我幫你去追他？我看見他往那個方向去了。」

搖頭。

這個人陪在街邊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又說：「街上很冷，要不要到我的車裏去坐一坐。」

正在狼狽，就隨著他去了。到了他的車裏，虞柏謙遞給一張紙巾，接過來捂住眼睛，他一直等著哭完。其實也沒哭多久，然後就像每一個剛剛失的人一樣，想知道那個人究竟有沒有過自己。

問虞柏謙，顧承亮有沒有一點喜歡。

他想了想，說大概有。問他哪裏看出來的，他又想了想，說這是一種覺。

又問，我是不是比那個孩差了很多，他沉一下回答，說，你也不錯，但顧承亮對那個孩的喜歡可能更多一點。

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其實心裏全明白，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心漸漸平復以後，才意識到自己很失態。

雖然常常在一起玩，但和謙哥並不是很。他是後來才加的，他年紀比他們大幾歲，他住校外，他開車上學，只知道他和沈宏好像有點特殊的關係，他和他們混在一起，完全是因為沈宏死皮賴臉地想要找個人幫他們埋單。

甚至連他的名字究竟是那幾個字都搞不太清楚。

今晚這樣狼狽，卻被他看見了。車裏安靜下來以後，出於激，也出於沒話找話說，問他的名字，「你是哪個yu？」

然後他告訴，是虞姬的虞，柏樹的柏，謙虛的謙。「總之，我很低調。」他開著玩笑。確實被逗笑了，說：「你算了吧，你這種還低調，就沒有高調了。」

只和他們一起玩了兩三次，南哥的朋友就總喜歡往他邊湊，不到一個月，南哥就把他朋友甩了。後來有一次無意中和他坐在一起，只多說了幾句話，回頭沈宏就警告，「你離謙哥遠點，他和我們不一樣，你想追顧承亮，就別和他多說話。」

搞得從此以後對他敬而遠之。

也許是因為哭過了，這一刻的腦子很不靈，把他的名字想了一遍，「虞？」就出手在玻璃上寫著，寫了幾筆，覺得不對，又重寫，終於想起來，就笑了，「啊，下面是個吳。」

虞柏謙也笑起來，忽然就說：「想不想去兜兜風，把那些不愉快統統忘掉。」

怔了一下，有一瞬間的遲疑。

雖然年輕，但並不笨，也沒那麼天真。知道這個男人是危險的，也知道一個男人不會無緣無故帶你去兜風，哪怕他的理由看起來多麼的冠冕堂皇。但此刻的心糟了，雖然在笑，但腦子裏一直是顧承亮和那個學姐一起離去的畫面。

想找個東西把自己拽出來，耳邊彷彿有個魔鬼，在對說：辛蕙，跟他去吧，去忘了顧承亮，忘了他，忘了這一切！

說：「好啊，今天是平安夜，我們去哪裏？」

如果辛蕙知道自己跟著虞柏謙一走就是三天，也許就不會這樣說了，可當時的算不到後來發生的一切。又或許，從上虞柏謙車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不在的掌控之中。

平安夜的道路很通暢，沒多久他們就上了三環。就看見街燈不停地被拋在後，還是虞柏謙提醒，「要不要給你同學打個電話，免得他們不知道你去了哪裏。」

一想也對，唐曉月和沈宏看見不見了肯定會著急，於是去手機。一，才想起手機丟在了ktv包房的茶幾上。一愣怔的功夫，虞柏謙已把他的手機遞了過來。

「用我的電話吧。」

接過手機，剛想撥號，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手就停了下來。虞柏謙雖然在開車，但他好像立刻猜到了的想法似的，馬上補一句：「沒關係，這個手機我不太用。」

辛蕙這才注意到儲盒裏還躺著另外一個手機。確實不想讓人知道是和虞柏謙在一起，看來他也想到了這個問題。直接撥的自己的電話，唐曉月接的，一聽是就著急地問跑哪去了，謊稱去找同城的高中同學。事後證明這個電話打得多麼及時。

足足說了快十分鐘，才讓唐曉月相信沒事。只是這樣的解釋，讓的心也異常地低落，目落在窗外，看見的好像還是顧承亮跟著那個孩一起離開的畫面。

既然是兜風，也就沒理會車會往哪開。過了一個收費站，車就上了高速，等回過神的時候，才發覺他們已下了高速。

「這是哪裏？」

對著陌生的環境，並沒有驚慌。在的印象里，虞柏謙雖然是個危險人，但也絕對是個君子，把拐到野外殺埋這種事他是做不出來的。

而接下來的事也證明的覺是對的，虞柏謙馬上回答了，口氣坦誠，「我帶你來看看夜晚的山脈。」

聽他這麼一說，辛蕙才注意到遠確實有群山。這個聖誕節沒下雪，天氣出奇的好，當空一明月，疏疏朗朗的星辰，一抹黛山在幽遠的夜空裏，就像一抹剪影。

虞柏謙把車停在了路邊。雙閃開著，他下了車，辛蕙不知他去幹什麼，看見他走到車尾打開了後備箱，等他回來的時候，他手裏多了一個遠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