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談得不歡而散。辛蕙當然不會把虞柏謙說的話當真，那種氣頭上趕出來的話,也就是一聽就撂下了。轉離開,虞柏謙一向風度很好,並沒有強行留。

來到樓下找到唐曉月,唐曉月正在廚房裡的水槽邊洗蘑菇，看這麼快就下來了,有點驚訝，「這麼快就談完了？」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點了點頭。

「談的結果是什麼？」唐曉月向打聽。

想一想,出無奈的笑容,自己都覺得好笑。

「他讓我把孩子生下來，說哪怕是別人的，他也養得起。」辛蕙覺得虞柏謙多半是被氣瘋了，要不然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就連顧承亮，知道這件事後的第一反應都是讓馬上把孩子打掉，虞柏謙竟然讓把孩子生下來，如果不是腦子進了水，那他肯定是瘋了。

唐曉月也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洗蘑菇的作都停了下來，水龍頭的水嘩嘩地流著，問，「他真這麼說的？」

辛蕙點點頭，哭笑不得，「你說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唐曉月卻沒吭氣，低下頭又開始洗蘑菇，辛蕙又說，「你說他是不是真的有病？如果能確定這孩子是他的，他想讓我留下來，我倒還想得通，可這孩子不一定是他的，他竟然也要我生，你說他是不是瘋了？」

唐曉月卻洗著蘑菇一直不做聲，辛蕙這時候才發覺有點異樣，「你怎麼不說話？」唐曉月這才抬起頭，笑了笑，笑容卻是苦的。「我只是想起原來我像你這個樣子的時候。」

辛蕙一愣，便追問，「你像我這個樣子的時候怎麼了？」

唐曉月抬頭看向窗外，水槽就在窗邊，「我告訴那個男人我懷孕了，結果你猜他怎麼說？」

「他怎麼說？」

「他說他考慮過了，他不想結婚。」

「靠！」辛蕙忍不住罵了句髒話，也替唐曉月不值。

「但是我並不後悔。」唐曉月轉頭看一眼，「你說，真心喜歡一個人但那個人又不太喜歡你是一種什麼樣的覺？」

辛蕙覺得牙都要酸掉了，又不是拍電影，說這麼文藝腔的臺詞。說：「你這不是廢話麼？我已經真心喜歡了顧承亮這麼多年，什麼都願意為他做，甚至到了最後，連出賣自己都願意。你問我這個問題，是不是很多餘？」

「我也是這樣想的。」唐曉月說，「我喜歡那個人，也什麼都願意為他做。」

辛蕙忽然覺得恐怖，上汗都像要豎起來，盯著唐曉月看了半天，說：「噯！你不會還和那個人在一起吧？他這樣對你，你可別一直犯傻。」

唐曉月搖搖頭，笑了，「沒有，我們早就分開了，從他說不想結婚的那天開始，我們就分開了。」

辛蕙鬆一口氣，「這樣才對啊，還讓我替你了一把汗。」

「所以你比我幸福多了。」唐曉月對說，「至顧承亮願意娶你，虞柏謙也願意認下這個孩子。」

趕澄清，「虞柏謙那是氣話，並不能當真的。」

正說到這個人，辛蕙就從窗戶里看見了虞柏謙。他也從樓上下來了，兩手在兜里，慢悠悠地走到了院子里。站在院子中央，他向廚房這邊張了一眼，辛蕙趕把腦袋從窗口那邊了回來，就見他優哉游哉的走到了下午躺過的那張躺椅邊，俯抓起躺椅上的一張報紙，然後便躺了下來。

兩人從廚房裡看著他，都選擇了閉不吭聲。

看樣子，他是打算舒舒服服地一下小鎮太西下時的寧謐和安逸了。

四、五點的時候，有旅客66續續地回來，也有新來住店的旅客。唐曉月忙了一陣，沒多久，訂土湯的客人也回來了，他們是兩個人，像是結伴窮游的大學生，兩人都是男生。

唐曉月把晚餐就擺在了庭院里，兩米來長的長條形原木餐桌，兩個假期出來遊玩的學生，加上他們三個，一起吃了頓熱熱鬧鬧的晚餐。

兩個大學生很開朗，不到三分鐘就和他們混了，跑了一天他們很有點興，這時候一邊喝著味道純正的土山菌湯，一邊就把他們一天的收穫拿出來曬給他們看。什麼東的木頭小人，各種手工編織的裝飾品，一件小小的玉，一樣一樣獻寶似地擺出來。

唐曉月就了一下，辛蕙就把耳朵過去，聽見悄聲說：「除了那個木頭小人，別的東西都是義烏出品。」

辛蕙憋著沒讓自己失聲笑出來。再看虞柏謙，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辛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裝的，越了解，越覺得這個男人很像大尾狼。忍不住想起很多年前，、唐曉月、沈宏、顧承亮也是學生的時候，虞柏謙那時候也是這樣耐心地陪著他們玩。

是最近才在網上搜了些他的資料，他的訊息不多，確實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很低調。但有一篇人專訪，是僅有的能找到的關於他的資訊。從那篇專訪中的時間推算，當年他和他們一起玩的時候，他早就開始涉足他們家的家族企業了。

飯後一直陪著唐曉月，客棧很晚才會關門，陪著唐曉月在樓下守著門。虞柏謙早就上樓去了，總覺得太早回到客房的話肯定會有人來敲門，所以遲遲不願上去，直到唐曉月催了好幾次，才上樓去休息。

爬樓梯的時候，就放輕了腳步，到了走廊里，更是像做賊一樣踮著腳一步一步走。有了年頭的民居，也像有了呼吸一樣，不小心一腳踩重了，就會嘎吱一聲，彷彿在~一般。

躡手躡腳地走著，這回運氣很好，一路過來地板都靜悄悄的。站到自己的房門口，鬆一口氣，拿出房卡輕輕地開門，然後走了進去。

只是進門不到五秒，就發出一聲驚，「你怎麼在這裡？」

虞柏謙躺在床上，像是被驟然亮起的燈給閃著了，拿手遮了下眼睛，適應了一下才對說：「我吃過晚飯就搬過來了，唐曉月沒對你說？」

怒氣沖沖地下樓去找唐曉月，沒這麼做朋友的，把賣了一次又一次。

沒想到唐曉月卻對說：「傍晚的時候來了兩個客人，你不也看見了麼？房間不夠，謙哥就把他的房間讓了出來。」鎮定自若地道歉，「對不起啊，蕙，現在正是旅遊旺季，幾乎每天都會客滿，你將就一下吧。」

氣急敗壞，「那我跟你睡，那個房間就讓給他好了。」

唐曉月笑了，然後不不慢地勸，「你在我這睡不好的，半夜三更隨時會有客人來敲門。上次不是給你講過一個笑話麼，有人半夜二、三點來找我要避孕套，這樣的奇葩事經常有。明天一大早還有客人五點鐘就要退房，你看我這鬧鐘，一個一個都擰好了。」

唐曉月勸，「別鬧了，你快上去吧。」

無奈地回到客房，虞柏謙靠在床頭悠悠然等著，一進門還是有點氣急敗壞，「你到底想幹嘛？」

「我們談一談。」虞柏謙又說。

「下午不是談過了嗎？還有什麼好談的。」

結果他又說：「這個孩子我要，你把ta生下來，我來養。」

辛蕙徹底無語了，過了半晌，嘆一口氣。

「謙哥，你別鬧了，聖人不是像你這樣當的。如果這個孩子確定是你的，你這樣說，我會很激，也會真的考慮要不要把ta生下來。但現在不是這樣的，如果孩子是顧承亮的，到時候你讓我怎麼辦？」

虞柏謙從床上站起來，「沒生下來之前，誰也不知道孩子會不會是我的，我說過了，如果是別人的，我也養得起。」

失語了，無言地著他，虞柏謙也不說話，只是與對視著。屋裡一時很安靜，過了許久，窗外的樹上像是有鳥飛過，撲稜稜翅膀煽的聲音好像就在窗欞旁邊，一聲遠去的鳥鳴之後又安靜了很久，這才說：「謙哥，不行，我不敢打這個賭。」

他像是驟然就發怒了，「這孩子如果是我的，那我也有份，你有什麼權利問都不問我就擅自理掉？」

辛蕙覺得和他說不通，「那要不是你的呢？」

於是又進死循環，他一頓，像是怔了一下，但接著就說：「我說過了，我也養得起。」

真是財大氣，只能嘆氣，說了半天，又繞回去了，著太，只覺得腦袋都疼了。從看見虞柏謙的那刻開始，就開始不得安寧，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睡得。

大約是看出有些疲倦了，虞柏謙總算放過了，說：「洗一洗，早點睡吧，有話明天再說。」

頭都大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拿了換洗服，準備去衛生間洗澡。男關係就是這樣，一旦突破了底限，就很難再劃得清距離。回頭看了一眼虞柏謙，心裡有點不放心，這個人有過在洗澡的時候闖進來的不良記錄。

結果虞柏謙一眼看穿的心思，一句話把氣了個半死，「矯個啥？又不是沒有見過，你還怕我闖進去擾你不？」

氣得話都說不出來，矯？他媽媽的。結果聽他還在那叨叨，「你以為我是了一百年的魔？就算你自己忘了你是個孕婦，我也會牢牢記住的。所以你大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今天晚上我不會你一手指頭，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

在浴室里恨恨地磨蹭了一會兒，倒不是真的擔心虞柏謙會擾，而是很難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礙。幾天前，顧承亮還睡在的邊，這才幾天，邊就換了個人。這一次再不是易。

太快了，不管那個人是誰，現在來邊都太快了。

出來的時候，虞柏謙好像已經昏昏睡，聽見出來的聲音，他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看了一眼，然後不甚清楚地嘀咕了一句，「洗好了？快點來睡吧。」一側，就把大半邊的床都留給了。

麗江的夏季夜晚，溫度清爽宜人，不但用不上空調，甚至還要蓋一條薄薄的被子。辛蕙在屋裡站了一會兒，看著那個徑直睡去的男人，終究也是抵不住困意的侵襲，從客房的壁櫃里，又抱出一床被子，然後也躺了下來。

床輕輕地一塌，邊的男人像是無知無覺，閉上眼睛，側過，背對著他，不多久也睡意朦朧。

沉沉跌夢鄉的時候，彷彿看見自己走在小鎮的街頭，微風吹過，像柳絮拂過人的臉頰，的，只想讓人躲開；又像是一扇老舊的木門下，一隻曬太的小狗出舌頭正在的角，鬍鬚著，還是的。

閉著眼，躲來躲去都躲不掉，忽然就覺得不過氣來。睡夢中猛然意識到正在發生什麼，出雙手用力地推開那個正在親吻的男人，氣吁吁地打開壁燈，卻見虞柏謙睡眼惺忪地著，還一臉委屈的樣子。

「就親了一下，我沒做什麼。」話說完，他轉過，又自顧自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