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貞回頭看向窗外,那只黑貓躍上房梁,迅速溜走。它似乎到有人看它,回頭,遠遠盯著李貞看。
十四那天圣人留他們住在宮里,李貞回去后,發現那只黑貓跟來了。李貞認出了這只黑貓,在掖庭的時候,它就經常出沒,有時還會給李貞送些吃的。外面到都是搜查黑貓的人,李貞不知為何了惻之心,將這只黑貓藏了起來。
第二天,黑貓鉆到了李貞的車廂里,順利躲過了宮門盤查。李貞知道這只黑貓對李朝歌和天后有敵意,所以一點都不怕它,反而還養著它。現在黑貓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就算黑貓不走,李貞也要趕它走了。
的食可不是白喂的。這只黑貓別想賴在義安公主府里,趕快出去殺了天后和的兒。這才是李貞救它的真正目的。
但是此刻,李貞隔著房梁和黑貓對視,心底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覺。總覺得這只貓能聽懂人話,而且黑貓看的眼神很奇怪。
仿佛認識,想要保護一樣。
黑貓喵嗚一聲,似乎在待李貞什麼話,隨后就翻過房梁跑遠了。李貞回過神來,覺得可笑,不過一只貓而已,在想什麼?
侍卻很害怕,惴惴不安,問:“公主,它跑了,該怎麼辦?”
侍聽宮里人說,上次那只黑貓是了的,爪子上有毒,誰誰死。侍不知道出現在義安公主府的貓是不是宮里那只黑貓,有種可怕的直覺,卻不敢細想。
李貞冷嗤一聲,無所謂道:“跑就跑了,一只野貓罷了,讓它去吧。”
侍努力說服自己那是野貓。另一個侍敲門,垂著頭走進來,表似有為難:“公主,駙馬回來了。”
李貞剛才還算不錯的臉瞬間沉如鍋底,冷笑了一聲,任誰都能聽出來里面的嫌惡:“就說我不舒服,讓他遠遠待著,不要出現在本宮面前。”
侍們聽到一齊低頭,唯諾行禮道:“是。”
·
一眨眼,許多天過去了。李朝歌在府里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每日練練武,看看書,有不會的東西就厚著臉皮去問顧明恪,竟也如意自在。要不是突然聽到吵鬧聲,李朝歌都不記得日子。
李朝歌坐在案前翻書卷,問:“外面怎麼了,何故吵鬧?”
侍臉上的表有些尷尬,小心翼翼說道:“公主,今日宮城設宴,往來的馬車多,一不小心吵到了您。奴婢這就出去,讓他們繞道走。”
李朝歌恍然,原來是有宮宴。李朝歌的公主府在承福坊,臨皇城,宮里稍微有風吹草這里就聽到了。李朝歌擺擺手,說:“路又不是我修的,我還能管人家走哪條路?算了罷,我這里沒事了,你下去吧。”
侍行禮,垂頭告退。等侍走后,李朝歌笑著對顧明恪說:“今日皇宮設宴,我們卻沒人搭理。原來,被打冷宮是這種覺。”
昨天白千鶴送來了新的口供,李朝歌一起帶到顧明恪這里看。顧明恪翻過一頁,說:“宮宴來來回回都是一個樣子,浪費時間,不去更好。”
李朝歌當然也不稀罕去,反正現在停職了,可以名正言順撒手不管。李朝歌手里拿著韓國夫人府上丫鬟的口供,李朝歌翻了幾頁,好奇問:“你說,人真的有轉世嗎?”
顧明恪垂眸看著頁面,聲音平靜肯定:“有。”
“那轉世后,還會記得前世嗎?”
“如果投人道,在投胎前會喝孟婆湯,消除記憶,忘卻前塵;但如果是畜生道,鬼差分配孟婆湯時態度敷衍,有些執念深或不慎被過的,就會帶著前世記憶轉生。”
李朝歌若有所思,按這種說法,和裴紀安就不屬于投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他們兩人繞過地府,直接再生為人呢?
李朝歌支頤靠在桌案上,手指輕輕彈旁邊的流蘇,道:“照這樣說,投胎時沒有記憶才是幸運。尤其是畜生道,如果什麼都不知道,渾渾噩噩過十年,死了就解了,但如果有人類的記憶,這輩子卻要當牛做馬,被人屠宰,豈不是生不如死?”
顧明恪眼睛停留在案卷上,睫都不,微不可見點頭:“是這樣。”
李朝歌唏噓,難怪地府對畜生道不上心,連派發孟婆湯都隨隨便便,喝不喝。排在畜生道的人應當搶著喝孟婆湯才是,誰愿意清醒地當畜生呢?不過,難說有些執念深的鬼魂,寧愿一輩子苦,都不愿意忘了前世的人。
流蘇被李朝歌摧殘的上下飛舞,眼看就要禿了。李朝歌終于肯放過帷帳上的流蘇,轉頭看著顧明恪,口吻忽然正經起來:“如果畜生道投胎查得并不嚴,那麼那只黑貓妖,會不會真的是人轉世?”
甚至他們可以把范圍得再小一點,它是一只由人轉世、帶著前世記憶的黑貓。
顧明恪輕輕搖頭:“沒有證據,不好妄下定論。不過,它的力量很詭異,不像是自然修煉的。”
“是吧,我也這樣覺得!”李朝歌憤然拍桌,深有同,“貓的壽命最多不過十五六年,區區十幾年,它怎麼可能修煉出能抓傷我的妖力?”
妖怪沒有靈智,修煉速度遠不及人。李朝歌前后兩輩子修煉了近二十年,而且學的是進階最快的以武證道的心法,正常修道之人都比不上李朝歌,一只貓妖怎麼可能超過李朝歌呢?貓妖攻擊速度極快,而且爪子上的妖毒能劃破李朝歌的皮,要知道,李朝歌如今真氣護,普通刀劍本耐不何,黑貓卻能一爪子將抓傷。更詭異的是,貓妖的妖毒進了李朝歌,李朝歌竟然不出來,得靠顧明恪出手才終于解決。
沒個千二百年的功夫,本不可能修煉出這麼霸道的妖毒。但如果它真活了千年,外表不會是凡貓模樣。
顧明恪手扶住筆架,無奈地看了一眼。李朝歌拍桌子那一下太激,把筆架都震翻了。
不過,顧明恪這些話倒提醒了李朝歌。李朝歌輕聲喃喃“轉世”,忽然想起什麼,立刻起去看顧明恪那卷卷軸上的字:“往前翻,我要看良醞署丞的口供……”
與此同時,紫微宮竹婉轉,花鈿如雨,正是一副繁榮模樣。
李常樂提著擺,在來來往往的賓客中穿梭。今日穿著鵝黃的廣幅留仙,上面系著淺綠襦衫,手臂挽著長長的輕紗披帛。這一明俏,如初春綻放的花骨朵,而李常樂還梳著雙螺髻,鬢邊鈴鐺隨著的作叮鈴鈴作響,天真活潑的氣息撲面而來,引得人不住回頭。
李常樂小跑在人群中,一點都不顧忌場合,撞到了好幾波侍。李常樂厭煩地把侍推開,咬著喃喃:“裴阿兄怎麼還沒來?”
“阿樂。”后傳來一個子的聲音,李常樂回頭,看到一位艷的婦人搖著扇子,花枝朝走來。李常樂怔了下,笑著道:“大姨母,你來了。”
韓國夫人拉住李常樂的手,一雙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李常樂,笑道:“呦,我只是一段日子沒進宮,阿樂又長漂亮了。先前看你還像丫頭片子一樣,沒想到,現在都有人味了。”
李常樂年紀漸長,材發育起來,逐漸能撐得起坦領襦了。李常樂被韓國夫人的眼神看得渾別扭,想要出手,但又不好意思推開韓國夫人,只能笑道:“姨母你又開玩笑。姨母你是來找阿娘的吧?在里面,我讓宮帶你去。”
“急什麼。”韓國夫人撲了下扇子,也不管李常樂愿意不愿意,拉著李常樂的手就往花園中走去,“你娘一天忙得很呢。姨母難得見你一次,我們好好說說話,一會再去找。”
李常樂其實想等裴紀安,可是韓國夫人,手勁又大,李常樂沒法掙,只能不不愿地被拉走。李常樂陪韓國夫人說話,好容易找到機會溜走。一跑出來就趕找裴紀安,但是宮殿里已來了許多人,眾人看到李常樂,紛紛上前來和說話。李常樂被眾人圍住,良久無法。又是急又是無奈,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從前,是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只要一出現,一舉一都是全場焦點。
李常樂悵然,這才是正常的生活啊。從什麼時候開始,所悉的一切變了呢?
好像就是從李朝歌回來之后,曾經獨屬于李常樂的榮一點一點被分薄。李常樂一步讓,步步讓,讓出了珠寶首飾,讓出了自己的公主府,最后,連宴會上都不再有的位置。
今日沒有李朝歌,一切回歸了悉的模樣。李常樂看著眼前歌舞升平,香鬢影,心長長松了口氣。
這才是一切原本該有的樣子,希不要再變了。
李常樂被人纏著說話,等好容易打發走請安的人,宴會也要開始了。李常樂遠遠看著站在另外一邊的裴紀安,天后在臺上喚了一聲,李常樂掩下心的失落,不舍地走向天后。
裴阿兄沒有看到嗎?為什麼不過來和說話呢?李常樂揪著手指,心中不無低落,明明很快他們就要結為夫妻了,為什麼裴阿兄還是這樣生疏?莫非,他在避嫌?
天后把李常樂回座位,李常樂坐下沒多久,皇帝來了,宮宴正式開始。皇帝今日設宴主要是宴請吐蕃使者,眾人都猜測跟和親有關,果然,沒過多久,吐蕃大貢論就站起來,說:“唐皇,吐蕃的誠意已昭告日月,我們愿與大唐永結為好,不知唐皇怎麼想?”
皇帝之前語焉不詳,含含糊糊拖了半個月,如今到了必須給說法的時候。皇帝說:“吐蕃贊普不遠萬里來大唐求親,朕被贊普的誠心所,愿下嫁公主,與吐蕃修好。”
皇帝終于松口了,但是吐蕃大貢論皺了皺眉,十分有經驗地說道:“唐皇,我們贊普是上天賜予吐蕃的英主,他的功績和能力已經超過吐蕃歷史上所有君王。贊普是人杰,想要娶一位聰慧果敢、足以與贊普相配的王后。普天之下,唯有大唐公主擔得起這些德,所以贊普派我等不遠萬里來大唐求親。我們吐蕃拿出了求和的誠意,請唐皇報以同樣的誠心,嫁真正的公主到吐蕃。”
大殿中不知不覺安靜了。鴻臚寺的人將大貢論的話轉述完,殿中無論宮臣子,俱屏息凝神,李常樂也瞪大眼睛,張地看向皇帝。
李常樂雖然張,但那是一種事不關己的張。反正已經和裴紀安定親,和不和親都和沒關系,只是擔心大唐會丟臉罷了。
宮中只剩下一個沒訂婚的公主,但李朝歌前幾天卻做出極其驚世駭俗的事,搶人的舉已經傳遍大街小巷,怎麼都沒用。大唐公主不在乎貞潔,就算新婚夜暴,駙馬也敢怒不敢言。可吐蕃卻是不一樣的,和親公主畢竟代表著兩國面,萬一出點什麼事,輕則大唐面有損,重則引起兩國惡。李常樂真的很擔心,皇帝會怎麼理此事。
滿堂寂靜,都等著皇帝接下來的話。皇帝面不變,慢慢說:“當然。大唐泱泱上國,豈會出爾反爾。既然吐蕃贊普誠心做朕的婿,朕也不會虧待了贊普,江夏王之任城縣主聰慧堅韌,知書達理,有相之風。朕十分喜歡任城縣主,現封其為文德公主,肩負大唐的榮耀和使命,前往吐蕃和親。”
李常樂聽到皇帝的話頓時愣住,心里飛快回想,江夏王是誰?李常樂想了很久,終于在記憶邊角找到些影子。江夏王是皇帝的遠房堂弟,論緣能追溯到皇帝曾祖那一輩,而且江夏王遠在河南道,李常樂一共沒見過江夏王幾次,更不要提江夏王的兒。吐蕃屢次說想娶真公主,皇帝卻把這麼遠的一個宗拉過來封為公主,就不怕得罪吐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