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會兒氣, 沈青黛才坦然接自己真的掉了眼淚的事實,弱弱地吸了吸鼻子,意識有些渙散。
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好像是被告知父親離世, 剛逃離戰火硝煙, 坐在荒涼蕭條的醫療區病床上,合小的傷口。
那次前線拍攝,傷到了神經, 此后痛覺敏銳度降低。
也好, 點知力至能些傷害帶來的苦楚,但上的疼痛,哪里比得上心里的。
被人抱在懷里, 似若珍寶, 耳蝸和到他的呼吸和溫, 鼻翼間全是他的味道。
被安,被珍,那些原本微不足道的缺口,忽而就被放大了。
“我不想哭。”抵著賀焰的肩膀,沈青黛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這種覺很陌生,讓難得有些局促。很長一段時間,以為是不脆弱的,爭強好勝看別人挫敗, 哪怕為社會中的一些無奈與生計慨萬千,也從未生出任何悲憫。
從來只是做出行, 然后將那些忽略掉的更深的核藏了起來,一層又一層, 拿語言和態度保護得太好。
所以依然有棱角, 所以依舊鋒芒。
臉頰微微靠了靠, 賀焰照舊順著的話哄著:“嗯,是淚腺先手的。”
他總是這樣照顧著的敏,以及岌岌可危的自尊,不會過度安,不講俗氣又眾所周知的道理。像平褶皺的大掌,落下的力道溫和,恰如其分的寬。
“我以前有個隊友,在我眼前犧牲。”
賀焰的聲音四平八穩,卻帶了忍的緒。
沈青黛怔了怔,明白他是要跟換心事。不是同,是以己度人。因為有相似的經歷,所以懂。
抓著他擺的手松開,微微仰頭將下搭在他的肩上,耳鬢廝磨。
他說,當時他們在山林里追擊逃犯,他眼睜睜看著隊友抱著逃犯滾下懸崖峭壁。特警隊聯合救援隊找了一個星期。原本沒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最后卻在溪水夾道邊,發現了兩尸。
一逃犯,一隊友。
他還說,他其實不太想講這個故事,因為當時追擊的逃犯,是越獄的毒販。而的父親,是因為這類人涉險殉職的緝毒警察。
呼出的白氣散在空氣里,氣溫降了幾度,室的熱鬧逐漸消失,整個空間變得寧靜。
沈青黛嗯了一聲,著他的下,直直看著他:“你以前出重大任務的時候,寫過家書嗎?”
在很久之前拍攝紀錄片,做預備工作的時候,就從網絡上了解到這件事,后來也問過閆隊。因為重大任務存在很高的生命風險,所以出任務的特警都會寫家書,告家人。
“寫過。”賀焰垂頭看,順手將風吹到耳邊的頭發開,“隊里每次都寄給我媽。”
沈青黛點頭:“寫了什麼?”
“出任務,會活著回來,勿念。”
“……”
“?”
錯愕兩秒,歪頭,因為掉過眼淚還略微水潤的眼睛看著他,心說你認真的嗎?然后了,有些遲疑的問,“我以后不會也收到這句話吧?”
“不會。”賀焰沉聲道,“我不會寫給你。”
他不不慢的說道,“我不想讓你知道我正在或者即將面臨的危險,會影響你,你會擔心。”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沈青黛并不贊同。曾經撰寫過一個新聞,是國外的墜機事件,飛機上有人是為了遠赴山海見一見自己的人,想給對方驚喜,所以沒有提前告知。后來,他的人是在新聞上得知這件事。
不想什麼事都做最壞的打算,但以往每次站在郭士的角度想父親離世的這件事,都覺得特別難。
幾年的漫長等待,沒有任何聯絡,等來的不是重逢,而是永別。
多一點聯系就好了,多一點,多一點浪漫。
那些爭吵、誤解都不需要。
視線在臉上停留,猜到在想什麼,賀焰鄭重道:“我跟你保證,每一次都安全回來。”
念及此,沈青黛才驚覺他寫的那句極為簡短的家書一點問題也沒有,“活著回來”這四個字,比任何煽和承諾都有用。
“好。”
應聲,指尖從他的耳側過,凝眸幾秒,微微偏頭親了親他的面頰。
賀焰微微挑眉,聲音愉悅:“干嘛?”
落在他側臉的吻又又,心猿意馬只在一瞬間。
沈青黛滿臉坦然:“沒親過,試試。”
“哦。”賀焰點頭,手指散漫地敲了敲欄桿,“沒什麼人,試試?”
一秒明白他什麼意思,如同昨天夜里在家的時候。沈青黛飛快收手,從他懷里鉆出來,往室走。
“你有病吧?”
-
因為提到了塵封的過往,賀焰說的話,沈青黛回去后認真考慮了一番。
于是收假回電視臺上班的當天,就決定去找姚檬。主持這件事,總歸是沒有什麼不能去做的介懷,重舊業也沒有不行。
“你終于想通了。”姚檬連聲慨,老板椅都要轉得飛起來,“是什麼讓你有了重新上舞臺的想法?”
沈青黛莞爾,沒有回答。
好奇歸好奇,姚檬也沒有真的想知道其中緣由,在這里,沈青黛能主找說主持節目的事,已經覺得欣。
隨手調出文件,掃了一眼,“前幾天那邊還跟我說來著,就年的時候,說優秀的后輩層出不窮,但誰都沒有你當年上那勁兒。你太特別了,那幾個老干部天天念叨,讓我勸勸你。”
“畢竟做記者和做主持它本是不沖突的對不對?”瞄了眼沈青黛,“我也不說多了,說多了你又覺得煩。”
沈青黛張了張,索算了。
從進門到現在,只說過一句話,就是問姚檬有沒有什麼主持工作,想做一做。之后,姚檬再也沒有給說話的機會。
握著鍵盤點點,姚檬眉眼揚起來:“有了。”
把電腦轉過去,“春晚。”
春、春晚?!
愕然抬眼,沈青黛轉而眉間輕蹙,覺得不妥:“老師,不合適吧,我已經三年沒有主持過了。”
雖然只是地方臺的春晚,但桐江衛視的眾很廣,倒也不怕,只是覺得闊別三年一上來就是這麼重要的舞臺,有些不太妥當。
“有什麼不合適的?”姚檬笑著看,“你可是被我親手帶出來的,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對你而言,什麼事不是稍微上手就能游刃有余的?唉,只是當初我調崗的時候,還以為你是為了追隨我才來的新聞部。”
被姚檬輕快的語氣逗笑,沈青黛繃的緒放松下來,認真地看了一遍今年春晚的預備工作,按照現在的進度,這個月月底就要進行第一次聯排了。
斟酌再三,沈青黛應下來。姚檬跟敲定了后續的日程安排,順手把隔壁部門主任的微信推給了,后續的工作對方會帶。
就算有記憶,再怎麼說也過去了三年,主持的基本功都快丟了,畢竟在全心投新聞事業后,真的從沒想過會回頭。
但那天晚上,覺得賀焰是想看的,想看到站在舞臺上,穿著致大方的禮服,得心應手的主持節目,一如三年前的很多日夜。
雖然對自己而言算不上意難平,但埋藏許久的記憶和部分懷被勾出來之后,是有點懷念的。
懷念那些,因為一句主持詞而在后臺徘徊,反復嘗試音調語氣的時刻,也懷念臨上臺前的每一個深呼吸。
那些他想參與卻沒有來得及參與的,也想換種方式補給他。
喬芊子端著水杯朝工位走去,打著哈欠又怕沒拿穩杯子,導致里面的水灑出來,于是走兩步停一下。
看到沈青黛從姚檬的辦公室出來,來了神,飛快走回工位放下杯子,靠著桌角低聲音問:“你怎麼一大早從姚主任的辦公室出來的?”
不免有些張,怕姚主任有什麼工作上的大事找,或者是關系到他們這個只有三個人的小組。
沈青黛:“我今天開始要練口播了。”
白天工作已經被排滿,上午有兩篇稿子要寫,下午要去街采,只能晚上回家再練。
“口播?”魚趴在桌面枕頭套里的黃鶴猛地抬頭,“你要去播新聞了?”
“不是,是主持。所以我要是突然練口部,你們別覺得我發神經。”
說完這句話,沈青黛拉開椅子坐下,徒留后兩個人發懵。
半晌,兩個人紛紛拖著椅子湊過來。
喬芊子:“主持?”
黃鶴:“新節目嗎?”
喬芊子:“你要回去做主持了?!是暫時的還是以后都做主持人了?”
黃鶴:“意思是把你調回去了,以后都不做記者了?”
兩個人像二人轉似的,一左一右在耳邊有來有往,沈青黛搖頭:“不是。”
拿起放在工位左上角的杯子,看了眼,正想起先去接杯水,被喬芊子按住了。拿走沈青黛手里的杯子,把自己的杯子拿過來塞進沈青黛手里。
沈青黛:“……”倒也不是這麼急的事,連水都不讓去接一趟。
“是主持,不是新節目,只是暫時,我還是記者。”言簡意賅的把他們的疑問一一回應,吹了吹杯子里的水,抿了一口。
喬芊子了解了:“不是新節目,那是代辦主持?”
黃鶴眉心一跳:“不會是……讓你代孟笛的班吧?”
“不是。”沈青黛說,“是春晚。”
“春——!”沒控制住音量拔高,喬芊子反應過來又了下去,“春晚?”
緒激,握著沈青黛空著的另一只手,來回晃,“你終于要站上大舞臺了!嗚嗚嗚我好高興啊。”
黃鶴“嘶”了一聲,下:“我怎麼記得,去年春晚主持有孟笛啊。”
喬芊子:“?”
沈青黛挑眉:“所以?”
黃鶴連忙舉手投降:“誒誒,我沒別的意思啊,我們沈姐肯定一頭,就是怕膈應到我沈姐。”
“無所謂,工作而已。”
那些芥只是個人,不至于公私不分,雖然的確不太想跟對方接。
作者有話說:
為了安老婆極限一換一了屬于是:)
大家晚安!!還有三章正文就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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