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香氣，在院子裏翻滾，聚集，讓王國華都集中不了神了。

崗位自然是人生重要之事，但是，說這麼重要的事的時候，幹嘛要在面前放一塊這麼不嚴肅啊。

王國華咽了咽口水，乾脆閉上眼睛不去看。

楊銳的注意力此時全在這塊上。

他取了秒錶，先是按了一個三分鐘，想想覺得還是好吃最重要，於是又按了兩分鐘。

靜置的過程，對於烤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很多人自己烤了，出爐以後就迫不及待的切開，以至於水橫流，基本可以說是白瞎了一塊好。

靜置就是為了讓將水吸收回去，從而在咀嚼的時候，能吃到多的，而不是將最好的部分送給案板。

楊銳準準的等了五分鐘，然後手起刀落，割下一大塊的牛，只見截面足有排球大小的牛，出令人口水直流的淡。

牛是放過的，正是細胞的，與西瓜的甜味來源相同。

淡基本就是五到七的了，對於整塊的牛來說，要烤到這個，還是頗有些技巧的。

楊銳直接用手拿起切下來的牛，先是觀察了一下表面，看到的都是后刷的調料產生的焦紅，此時已是食指大。

再看裏面……還看什麼呀，一口咬下來才是正經。

「好吃嗎？」王國華思考不下去了。

「廢話，當然好吃。」楊銳已經嚼出了幸福。

「好吃啊。」

「好吃。」

「我不信。」

「不信算了。」

楊銳一邊嘿嘿的笑著，一邊切下了另一塊。

相比於邊緣的，靠近中的牛，顯然更加的。

將明明是瘦的部分，烤出的嘟嘟，是大烤箱最神奇的地方。

王國華再咽了次口水，果斷衝上前去，接過楊銳手裏的刀，就道：「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來割。」

楊銳笑呵呵的讓出了位置，看著王國華自上而下的切下一指寬的厚片，迫不及待的將三分之一塞滿，費力的咀嚼。

若是吃豬的話，這麼厚的片一定會膩死人的。

若是吃的話，如此大塊的，不用說要柴的驚人。老只在恩節吃火不是沒原因的，其他時間，誰願意這樣待自己啊。

牛卻不同。

富的味覺層次，以及充足的蛋白帶來的安全，過去幾百萬年間，都是極其難得的。

這是真正讓人能覺到生存的意義的食。

什麼是活著的覺？

攝取高能量的過程，就是活著的覺。

芝士、巧克力、牛……概莫如是。

「我想好了，我想進部委辦公廳。」王國華將咽進去，滿足的拍拍肚子，說了一句。

楊銳瞄了他一眼，道：「你是通過吃想到的？」

「我是想到我爸了。」王國華又割了一條，用手抓著咬，口中道：「我爸在郵電所做了那麼多年，到頭來就是個小所長，做業務太吃虧了，做的再好也就那樣，吃牛也吃不到，省里搞行政的幹部就不一樣了，下鄉來了，鴨魚都得上。再說了，我的專業績也一般，做業務做不到總工程師了。」

楊銳呵呵兩聲：「現在就看不上小所長了？你當年還給我吹，你爸多牛多牛呢？」

王國華臉一紅，道：「要是回西堡鎮，我還是願意做個所長。」

「那你要回西堡鎮嗎？」楊銳故意調侃。

王國華瞪他一眼，道：「你就是不想讓我好好吃兩口唄？」

「你知道我給這按了半個小時嗎？」

「那我給你按半個小時，賠給你可好？」

楊銳看了幾眼王國華的手，嫌棄的撇撇，重新拿過刀子，給自己又割了一大塊的牛，再道：「你如果想做行政，就直接進機關好了。綜合的部委，理論上比專業的部委更值錢的。」

「我去別的機關沒優勢，在郵電部裏面，我還是懂專業的。」王國華說的很順溜，又道：「那些大的綜合部門，今年在我們學校也沒幾個招人的，郵電部算是最好的了，你能搞定嗎？」

聽的出來，王國華對自己的出路也是有過考慮的。

的確，好的位置的確是很好，但是，如果一點優勢都沒有，僅靠文憑的話，也是很容易泯然眾人的。

「試試看吧。」楊銳沒有把話給說滿。

按照現在的分配模式，學生與用人單位的名額是一一對應的。

一個學校的學生的績再好，他最好也只能得到該校的分配名單上的最好的崗位，不用說，這樣的崗位競爭自然也是最激烈的。

同樣的，一個學校的學生的績再差，他最差也只能去該校的分配名單上的最差的崗位。

這也是此時高考為何如此重要的原因。

全國最好的單位，自然都希招聘清華北大的學生，給他們的名額也是最多的，次一級的人大和中科大，也能得到不的機會，但是，再弱到北工大的層次的時候，那些最大最核心的單位拿出的名額就很了。

當然，這樣的崗位對於地方大學的學生來說，仍舊是可而不可即的。像是河東大學的學生，打破頭也不一定能有一個進京的名額。

這樣的結果，導致每次畢業分配，都有無數人等站出來競爭。

也只有這種時候，才能看出誰是臥虎藏龍，誰是犄角旮旯。

「楊銳。」王國華又吃了兩口，覺得舒服了，才又喊了一聲。

「恩。」楊銳應了一聲。

「多謝啊。」王國華說完又低頭吃去了。

楊銳愣了一下，出輕輕的笑容來，並沒有與之回應。

過了一會兒，曹寶明、黃仁和李學工也聯袂而來。

三人聞到濃濃的味，都是毫不思索的撲上前去。

現在的孩子太缺了，就算是有銳學組的補助，也不可能捨得花錢去吃大塊的牛。

偶爾弄點末，炒點菜，已經是學生中的奢侈行為了。

楊銳也只能加到搶的行列中去，趕在更多人來之前，先給自己弄到塊大的，才看著虎撲食似的曹寶明，哭笑不得的道：「你們都不關心一下，我喊你們來做什麼嗎？」

曹寶明讀的是京城的冶金機電學院，也就是後世的北方工業大學，檔次比王國華的又差了一截，也是幾個人中，最需要幫助的。

相比之下，黃仁讀了第二外國語大學，李學工則是鐵道學院，都很好安排工作。

其中，李學工的工作最好決定，直接去鐵道部就沒問題了。黃仁毫不意外的選擇了外部，也算是很面和舒服的職業了。

曹寶明依舊壯如牛，食如虎，滿不在乎道：「分配嘛，你看著辦就行了，我沒特別想去的地方。」

「你們學校的分配不好嗎？」楊銳了手，就從旁邊的箱子裏出冶金機電學院的分配表。

這東西理論上是機文件的，學生們到了分配的時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選擇，只能稀里糊塗的回答幾個稀里糊塗的問題，然後就等自己並不悉的老師，決定自己的命運了。

冶金機電學院由於是二本，留京的名額都比一本學校了一大截，進部委的機會更是幾乎沒有。數幾個選擇，不是冶金部，就是一些大單位的冷門職位，例如老乾局什麼的，舒服倒是舒服了，對年輕人就有些蹉跎了。

儘管如此，只要是留京的位置，依舊都是搶手貨，楊銳甚至都不太自信能搶到這幾個職位。

王國華挑選的好位置，是本院系分配到的名額，至多就是幾十人競爭一個位置。冶金機電學院可是全校幾千人競爭幾個位置，其中不了得有大量的冶金部的子弟，競爭力一點都不弱的。

瞄了一遍曹寶明所在的冶金機電學院的分配表，楊銳也是一陣麻爪，道：「你們留京的機會還真不多。」

「我早放棄了，你不知道我們學校里為了留京名額搶的有多激烈。」曹寶明停頓了一下，道：「能上大學我就夠開心了，我們班的學生基本都要派去祖國需要的地方了。」

楊銳的一咧，道：「你有想法？」

「我對到哪裏無所謂，只要職位高一點，權力大一點，說話說了算就行。」

楊銳好懸一口氣沒上來，著虎背熊腰的曹寶明道：「你心還真不大。」

「是吧。我就說我要求不高。」

楊銳氣也氣不來，再翻起分配表看了一遍，還真讓他看到了好幾個令人稱奇的職位，北藏的副縣長，雲貴地區的地方企業的副廠長……

現在分配工作，都是按照級別來分配的。基本上，一個大學生畢業，一兩年以後，都會保障一個副科級到科級的份。

若是去邊遠地區的話，還會提高一個檔次。

若是去企業或者事業單位的話，又會提高半檔。

如此一來，原本留京只是科員起步的大學生，若是真到了艱苦樸素的地區去，起步就能拿到科級或者副級，幾年到了縣級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這就好像古代的一甲進士留京，正六品或者從六品也沒個手下跟著，三甲進士去了下縣，往往就能做一任縣長。

但要說學生們願意去哪裏，那肯定還是大地方的清貴職位更歡迎。

所以，這樣的職位本不會丟到清華北大去，基本上，一本的學校都很分配到這樣的崗位，國家花費大量的資源訓練出來的學生，不是用來墾荒的。

對於冶金機電學院來說，這樣的職位就見仁見智了。

他們的最好出路自然還是留京，如果不行的話，第二好的位置大約是返回原籍的省會城市。

但是，對於地方大學的學生們來說，相對容易留下的省會城市，對於京城讀書的學生們來說，就不一定完了。

一個省所能提供的職位是有限的，給省外高校的原本就，單獨到某個學校的就更了，並不一定提供到哪個學校了。

從各省的角度來說，他們也不想將省會的重要職位留給冶金機電學院這樣的學校。

所以，後者即使返回原籍，得到的也是二等乃至於三等職位。

相比之下，邊疆就是純粹的奉獻了，給予級別和職位的補償也是理所當然的。

楊銳一邊想一邊看，一個悉的詞語突然躍眼簾。

「三@亞也算邊區？」楊銳盯著副縣長幾個字，看了好半天。

現在的三@亞，還是縣級單位。

曹寶明之前是看不到分配表的，此時想了一下，搖搖頭道：「那邊聽說熱的不行，到都是荒地，和生產建設兵團也差不多。一般人都不願意去吧。」

楊銳看傻子似的看了半天曹寶明，道：「你真是傻人有傻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