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室里。

面對周文的提問，中年壯漢眼神飄忽不定，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丟下一個「輕微咳嗽」的回答。

「還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嗎？」

周文又問了一句。

這漢子的寸關尺三個脈象不浮不沉，不快不慢，一分鐘把下來，節律一致，和有力。

沒有比這再標準的脈搏了，看不出來像是有病的樣子啊。

「沒有，就是腦袋干疼，你給開點葯吃吃吧。」中年漢子捂著腦袋錶痛苦道。

「……」

周文掃了對方一眼，一時之間有點拿不定主意。

如果不是風寒的話，腦袋干疼，那可能就是神經上的問題了。

「你去醫院拍過片子沒？」周文認真問道，「之前有沒有類似的病史啊？」

「沒有。」

中年漢子搖搖頭，隨後道：「我就是早上起來，腦袋有些昏沉沉的，大夫你給開服藥就行了。」

周文汗，還從來沒見過這麼積極吃藥的病人呢。

「你是在室外工作的嗎？」他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中年漢子饒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終於點點頭，肯定道：「是，我是在工地上幹活的。」

「噢~」

周文大概就明白了，這人應該是高溫癥，於是一邊提筆在病歷上寫下「高堯」二字，一邊提醒道：「夏天天氣炎熱，室外高溫作業的話，要注意防止中暑，及時補充鹽水。」

他將一副不算藥方的藥方寫好后，遞給對方道：「一日兩次，早晚煎服。」

高堯接過藥方掃了一眼，竟然不是醫生常用的眼花繚的草書，而是端正雋永、筆跡清晰的小楷。

他心中暗喜，本來還怕對方到時候狡辯呢，這下好了，有白紙黑字在，對方縱有百口也是莫辯啊。

「多錢周醫生？」高堯笑笑，從口袋裡出錢包。

周文掃了眼錢袋子，這男人不是建築工人麼，怎麼用的阿瑪尼的錢包，還不是假的，思考間心臟沒來由地狂跳了起來。

怎麼會突然有種心慌的覺呢？

「一塊錢。」

周文回了一句。

倒不是周文不想賺錢，而是這男人嚴格意義上來講，其實沒什麼病，只是天熱有些頭疼罷了，很正常的反應。

至於那個藥方，只是一副清涼解暑的方劑，與其說是葯，倒不如用涼茶來形容會更好。

「啊？」

縱是見慣了大場面的高堯，在聽到周文的回話后也不由得一愣。

一塊錢？

玩呢？

一塊錢也能看病的？

「這不太好吧，哪兒有看病給一塊錢的，」高堯連忙推辭道，「周大夫，我買包冒靈十塊錢還下不來呢。」

「一塊。」

周文出食指比了個「一」的手勢。

「那行，一塊就一塊吧。」

高堯心想，一塊也好，十塊也罷，反正質都是一樣的。

於是，高堯站了起來，側過，從錢包里掏出一張十塊臺幣朝周文遞了過去。

然而，就在周文準備接手臺幣的一瞬間，一道亮在診室里一閃而過。

周文瞇了下眼，收回手，隨即抬頭朝一旁正拿著手機的兩個年輕人去。

不等他開口說話，其中一個模樣黑瘦、活像個泥猴的小年輕主走了過來。

周文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副銀手銬便銬在了他的手腕上。

「周醫生——」

「呃，不，應該是周先生。」

小泥猴糾正道：「跟我們走一趟吧，你現在因涉嫌非法行醫被拘留了，請配合我們的調查。」

看到小泥猴亮出的「警證」，周文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說清楚，你們是誰，我哪裡違法了？」

周文平靜說道。

小泥猴將證件收回，板著臉說道：「凡是沒有取得醫生執業資格而擅自開業並從事診療活，以營利為目的為他人治病，均屬於非法行醫罪。」

泥猴的另一個同伴立即湊上來接著道：「犯非法行醫罪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並罰金；嚴重損害就診人健康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罰金；造就診人死亡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並罰金。」

「現在，請你配合我們的檢查——」

看到診室里突然出現的況，不病人都圍了過來，指著小泥猴兩人指指點點。

「配合檢查可以，但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警察？」周文面不改心不跳。

小泥猴似乎被對方的淡定所激怒了，於是指著周文的鼻子大罵道：「別不識相，剛剛已經給你看了我們的警證，再不配合我們工作的話，我們就要強制執法了。」

有些病人不願意了，他們都是來這裡看病的，周醫生這個名字在當地是有口碑的啊，怎麼會有警察來抓周醫生呢？

「警，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啊，周醫生醫很高明的，我們專程過來找他治病的。」

「哪兒有警察這樣的，沒準兒啊，說不定是社會上的什麼人冒充的呢，連皮都沒有。」

聽到人群中的議論聲，小泥猴更加不忿了，站出來對眾人說道：「今天我們是執行公務，便調查取證，你們懂什麼？」

「小劉，要溫，我說過多遍了，對老百姓說話要溫——」

就在局面即將陷僵局之時，一直在旁邊看戲的高堯站了出來。

他先是掃了一眼周文，隨後又將目對準外面看病的人群。

一番微笑示好之後，高堯朝自己的兩個手下訓斥道：「要始終記住，沒有老百姓的支持，就沒有我們的現在，不管什麼時候，都得把老百姓放在第一位，知道嗎？」

「是！」

「是！」

泥猴兩人齊刷刷喊道。

高堯又看著病人們說道：「大家稍安勿躁，周醫生醫高明我是知道的，不過今天呢，我們只是例行檢查，如果周醫生各方面手續符合法律要求，自然會相安無事的。」

「所以，請大家理解和配合我們的工作，好嗎？」

俗話說民不與斗，再加上這位站出來說話的男人氣場非凡，一字一句有理有據，病人們也都不好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