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賺五千,在這豬不過幾錢一斤的年代里,在這樣一個小鎮上,也就只有馮義勝這個重生回來的人,敢這麼天馬行空的想象。
也驗證了馬克思曾經講過的一句話:三倍利潤,就可以讓人鋌而走險犯罪。
一個月讓他賺五千!兩個月特麼就是一個萬元戶啊!
果然,李建國這個忠實的馬列主義者,被馮義勝的糖炮彈給轟的招架不住了。
“那你先跟我講講,這事兒你打算怎麼干!”
馮義勝笑著講起了他的計劃。
以前供銷社過來收皮鞋的時候,也不存在什麼款式不款式的,反正都是三塊錢一雙收走。
然后在供銷社以四-五塊錢左右一雙賣掉。
但現在的況是,倒爺把價格給炒到了老高,市場零售價已經達到了九塊十塊一雙!
而供銷社與工廠之間做事都是按計劃調配走,中間調節能力已經要癱瘓。
沒有了中間調節人,供銷社的人賣多賣反正都是拿一樣的工資,也懶得去找工廠聯系。
懶惰,混日子,甚至于進來了顧客都懶得去賣貨。
就這樣造了明明有很大的需求,工廠有大量的存貨,偏偏就是沒人去努力改變這個現狀。
馮義勝說,他可以把這些皮鞋拿到供銷社,拿到縣城的那些民營皮鞋店去。
讓出高額利潤,只要他們拿下來縣里的百分之八十市場份額。
一天賣兩百雙皮鞋不夸張吧,我五塊錢一雙給他們,那就是一雙兩塊利,一天利可以達到四百塊!
這還只是一個縣城。
我們還可以往外擴張。
還有,也可以通過改進款式來提高利潤等等。
一系列的舉措講下來,李建國的早就目瞪口呆。
完了后,手在馮義勝的腦袋上搭了下:“你還是我兄弟馮義勝嗎,我咋覺你變了個人啊。”
“前天我們不還在田里吹,說要把咱小河村的龍蝦賣到歐洲,讓鬼佬開闊一下眼界嗎。”
“怎麼你今天又對皮鞋有興趣了?你的國際龍蝦貿易公司夢想呢?又特麼吹了?”
這個馮義勝還真不記得,他兩吹過的不,但從來沒有一個去付出實際行過。
馮義勝把妹妹馮倩給抱著放在了上,很是認真道:“建國,我家里的三個老母已經賣了,我已經斷了我所有的后路和幻想。”
“你懂我想說什麼。”
李建國抖了下,極度驚詫的著他。
兄弟這麼多年,他知道那幾個老母在馮家的地位有多高。
連老母都賣了,真特麼瘋了要壯士斷腕,破釜沉舟了嗎?
這頭死倔驢!
有些急躁的走來走去,最后咬牙回頭:“是不是真想一頭莽下去不回頭了!”
“沒得商量,窮人命賤,我夠了窮,我想有尊嚴的活著。”馮義勝平淡的說道。
“行,我們爺爺以前一起在戰場上和小鬼子玩命,今天我繼續陪著你玩命!”
李建國走到了他辦公桌上,拿出了一個小本本,沙沙的寫了個銷售員的職務。
然后蓋了他們銷售科的章子。
“這是你份證明,你出去跑市場,要是跑到了訂單,貨我給你安排。”
“但是兄弟,你不能帶著小馮倩出去跑,別弄的到時候他也跟著一起被抓進去了,這幾天你把倩倩留這里,晚點我把送小瑾姐那邊去,在廠里有個宿舍,也很住,就安頓在那里吧。’
“放心,不著。”
馮倩一聽要把一個人留在這里,眼淚水一下子漫出了眼眶。
死死的抱著馮義勝的脖子,但也沒有鬧。
馮義勝輕輕的拍了拍脆弱的后背:“倩倩,哥哥要出去賺錢,這幾天就在建國哥哥這里乖乖的待幾天好不好。”
馮倩小鼻子聳著,就是不說話。
父母姐姐消失的時候,小丫頭才幾個月大,那不是記人事的年紀,自然對父母沒有任何印象。
馮義勝長兄如父,也是世界里唯一的親人。
忽然一下要離開幾天,心里怎麼會好。
李建國邊上不知道該講什麼,嘆了口氣。
馮倩足足幾分鐘后才松開馮義勝:“哥哥,你不會不要倩倩了吧。”
“傻丫頭,你是哥哥唯一的親人,哥哥怎麼會不要你?幾天就回來。”
‘‘到時候哥哥給你買豬吃,天天吃油條,好不好?‘‘
“嗯嗯,好,那我們拉鉤鉤。”
小丫頭出了小手,馮義勝笑著和他拉鉤了下。
然后放下了。
李建國嘆了口氣:“走吧兄弟,我們先去小瑾姐房間那邊,今天沒來上班,待會我給家去個電話告訴下。”
“你放心,我知道你妹妹是你的命,廠里丟不了。”
馮義勝最終沒和馮義勝講拐賣的事,要講了,估計李建國現在也會拿把刀沖李霞家里去。
李建國也如馮義勝一般,一直很心疼小馮倩。
馮倩拜托給他,馮義勝很放心。
至于他口中的王小瑾也是他們好友之一,二人是通過李建國認識的,是85年最后一批歸鄉知青,父母是鎮里的干部,現在是這個工廠的財務。
二人在相識之初,也互生過愫,馮義勝一農民,活著都很艱難了,加上王小瑾本有婚約在,對方是縣里的干部人家,對象也是隊下鄉時的隊友。
知道王小瑾的家庭絕無可能會接納他,所以他一直都在逃避。
馮倩被拐賣后,王小瑾比誰都著急,到幫忙打探消息。
后來,馮義勝決定出門尋找,他深刻的記得,前世離開的那天,王小瑾站在那顆花燦燦盛放的木棉花樹下,一直著他的背影,哭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馮義勝消失后,孩兒才鼓起了勇氣,大聲對著空的土路大聲說:“馮義勝,其實,我你……”、
但也僅僅只剩下了這聲遲來的表白在空中回,無人回應……
離開了家鄉后,他們之間也斷了聯系,幾十年后,他遇到了李建國,那時候的李建國是某個公司的CEO,兩人聊起了王小瑾。
李建國說,在馮義勝走了后,王小瑾不顧家庭阻力,毅然決然的退了那門本來就很抗拒的婚約。
為了這事還和他父母很多年沒有講話。
也在河山鎮足足等了馮義勝十年,但那時候馮義勝為了找妹妹,以及在事業最上升期,那十年并未回來過。
再后王小瑾出國了,也再也沒有回河山鎮,更是斷了聯系。
他十幾年后回來,老家是人非,李建國也離開了,并沒有問到王小瑾的任何消息。
此時此刻,馮義勝腦海里全是王小瑾站在木棉花樹下送別他的那個場景。
現在是這個工廠里的財務。
工廠已經有兩月沒一分錢進賬了,所以這個財務也很過來。
進了王小瑾的工廠宿舍后,他看到了里邊那張油菜花地里笑如花的照片,沉默了很久很久。
從各種龐雜的思緒當中掙出來后,不想浪費時間。
詢問了下工廠的庫存況,給馮倩留下了五塊錢。
五錢買了幾個大饅頭,另外做車費,背了五雙樣品皮鞋,馮義勝就這麼上了前往縣城的拖拉機。
三個小時的車程,一路坑坑洼洼搖搖晃晃,總算是到了。
馬不停蹄背著這幾雙皮鞋,直接鉆進了縣城最大的供銷社。
如馮義勝記憶中的一樣。
早些年還人山人海的供銷社,現在門可羅雀。
里邊的售貨員全蹲在柜臺下面嗑著瓜子,零星有幾個人過來看,他們懶得搭理。
貨架上空的,也顯得非常的冷清。
馮義勝背著五雙皮鞋在里面到轉。
終于找到了賣鞋的柜臺,售貨員有四五個,正蹲在柜臺下閑聊。
看馮義勝過來,一個阿姐抬頭講了句:“自己看啊,看上了哪個跟我講,價格沒有的。”
“你要看不上,就出供銷社,繞個彎那邊有很多搞投機倒把的,貨多。”
丟了這話后繼續忙自己的。
馮義勝微皺了皺眉頭,沒講話。
看了一圈后,他把自己包里的這幾雙皮鞋,整齊的擺在了柜臺上。
柜臺下面的幾個人一陣奇怪。
“你搞投機倒把的?都倒到供銷社來了?”
剛剛那個阿姐率先開口。
馮義勝不急不慢,從口袋里拿出李建國給他開的那個小證本。
滿帶微笑:“我是河山鎮國營皮鞋廠的銷售員,馮義勝。”
“嗬,國營廠的銷售員啊,我們這多久沒有看到了。”
“找我們主任推銷的吧,咯,那邊繞個彎就是主任辦公室,進去的時候手腳輕點啊,要是看他在睡覺你就出來,別打擾他,主任其實不容易的,天天要往上面替我們要工資。”
阿姐磕著瓜子,無所謂的指了指一個方向后準備繼續蹲下閑聊。
馮義勝滿帶微笑:“阿姐,我不是來找你們主任,而是找你們的。”
“找我們?”幾個人異口同聲。
馮義勝點了點頭:“我想問下,你們這里一天能賣多雙鞋子?”
阿姐有些不耐煩:“你覺得呢?咱們供銷社一天進來的客人也不過三五個,能有啥銷量”
馮義勝耐著子說:“你看,要不咱們合作一把行不行,我鞋子放你們柜臺賣。”
“要是賣掉一雙,我額外給你們兩錢的提,賣的越多,我給的就越多,上不封頂。”
“你這不是資本主義尾嗎,你這小伙子怎麼年紀輕輕的,盡是這些投機倒把的思想。”
“我看你這證也是假的吧。”
阿姐顯得有些不耐煩,開始轟人:“趕離開,待會投機倒把辦的人過來把你給逮走了,我們可不負責。”
“就是,怎麼老有這種人進來搞推銷。”
“真瘋了,不知道這是供銷社啊,我們是拿國家工資的,你讓我們跟你們同流合污,那不是給國家抹黑嗎!”
幾個人開始七八舌的轟人。
有個的還很是激的拿著柜臺上的皮鞋往外面丟。
馮義勝早就預料到了會是這樣,這年代國營單位的人,打腫臉充胖子的現象普遍存在。
他目的是要來推銷,而不是來吵架的。
一聲不響,忍辱負重的撿起了地上的鞋子,默默的提著出去了。
后面幾個人指責更加厲害,甚至于其他柜臺的人也跟著一起指責。
原本以為馮義勝會走人。
結果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馮義勝走出去后,站在門口,對著門前走過的人群大喊了起來。
“頭層牛皮皮鞋,二十年國營老廠質量貨,原價十塊的現在只要八塊!大家快來瞅一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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