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個夢延續,夢里第七年
慶隆二十五年春天,太子去鴻臚寺接見北狄使臣,半路遇刺亡,驚了整個大夏朝。
堂堂太子殿下,竟然在街上遇刺,是何人如此膽大包天!
太子黨的人憤怒又驚慌,紛紛把矛頭指向六皇子,覺得這一定是他所為。
六皇子聽說太子死了,開始不敢相信,等親眼看見他的尸,他表面傷心至極,其實心中長出了一口氣,太子死了,這儲君之位非他莫屬。至于太子黨的指控,他沒放在心里。
這次的事真不是他做的,他問心無愧。
誰知道,第三天,正在京城外捉拿歹人的捕快就抓到一個可疑的婦人,經過審問,牽出一個驚天大。這婦人吳敏,十一年前曾在東宮侍奉太子,那年就是武貴妃讓往太子屋中的香爐里放了一種末,太子才一病不起,最后雖死里逃生,卻落下嚴重的病。
人證證俱在,容不得抵賴。
這一下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到六皇子與武貴妃上,原來當年竟然是武貴妃害的太子,那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件事是六皇子做的了。
而且三司新發現的一些證據,似乎也證明了這點。
慶隆帝怒發沖冠,武貴妃、六皇子,他們怎麼敢!這就是他寵的人,毒如蛇蝎,這就是他疼的兒子,心狠手辣,為了這儲君之位,竟然當街謀害太子。
他今天敢殺太子,明天是不是就要殺他這個皇上了?
似此等逆子,他還留著何用。
武貴妃被打冷宮,一條白綾結束了的命,六皇子也被賜了一杯毒酒,自裁而死。
太子死了,六皇子也死了,朝中人心惶惶,以后何去何從?
這時,五皇子站了出來,原來,他并不平庸,相反,他比六皇子更英武,比太子更仁德,是最好的儲君人選。很多人立刻倒向他,也有人在觀,不過跟著五皇子似乎是大勢所趨。
慶隆帝也注意到了五皇子,驚覺自己這個兒子竟然如此優秀,若是將江山到他的手里……
也就是這天,沈鳴呈給他一封長長的報,慶隆帝看完,眼前發黑,直接跌坐在龍椅上。
這冰涼的龍椅,這代表了天下至尊的位子,真的能讓人瘋狂。
慶隆帝宣五皇子進宮。據沈鳴的報,太子竟然是五皇子派人殺的,并栽贓嫁禍到了六皇子上。還有那姓吳的老嫗,也跟五皇子不開關系。
誰想到五皇子早在宮中安了眼線,提前得到消息,他決定舉兵宮。這是他的最后一步棋,也是準備在不得已時走的一步險招,他有七把握能功。
誰想到,他還是敗了,敗在沈鳴手上。
這個人……五皇子悔不當初,或許,他早該聽林霆安的,先對付他。
無奈之下,他拔劍自刎。
五皇子竟然敢宮,還差點功,慶隆帝驚懼不已,下令嚴懲其黨羽。
鮮染紅了護城河。
慶隆帝封太子之子蕭歸為新太子,以安民心。不過經此一役,朝中重臣死的死,下獄的下獄,再難氣候。
沈鳴平叛有功,被晉為大都督職,統管京城外的統軍、衛所。
這年秋天,姜云珠跟林家眾人一同被押解進京,等待審。
姜云珠坐在囚車里,真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這樣一天。覺得古代這法律真的很不公平,林霆安一個人犯事,為什麼要牽連別人。當然,更后悔,當初就不該一時心答應嫁給林霆安。
不答應也不行,的賣契還在他手里。只能說這個時代,太誤人了。
心中百轉千回,姜云珠用手掩面,絕不已。
這時剛剛還很熱鬧的街市忽然安靜下來,只有馬車轱轆轆向前的聲音。
沒一會兒,馬車也停下。
姜云珠詫異。
旁邊有低不可聞的說話聲,“怎麼回事?”
“別說話,是沈都督,不要腦袋了你。”
問話的人立刻噤聲,沈都督誰不知道,前些日子殺的河水都紅了,現在仔細聞,空氣中似乎還有一腥味呢。他們可不想死。
若不是怕突然離開太惹眼,很多人都想離開這地方了。
沈都督,沈鳴,姜云珠聽見,打了個冷,想起三年前他來安平侯府的事。果然,他登門,就跟閻王上門沒什麼區別。
這時前面有馬蹄聲,向前看去。正好看見一隊黑侍衛疾馳而來,他們就像一道利箭,滿是肅殺之氣。尤其為首的那人,眸丹,鋒銳如鏑,讓人不敢多看。
姜云珠收回視線,他高高在上,權傾朝野,在囚車中,前途渺茫,并不關心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就像他估計早不記得是誰了一樣。
誰知道那馬蹄聲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后在姜云珠的囚車前停下。
姜云珠垂著頭,只能看到那匹馬的兩個前蹄,以及馬腹邊的一只腳。那腳上穿著黑繡云紋的短靴,致且價格不菲。
沒抬頭,等著對面的人離開。
那人卻沒走,也沒說話。
能覺到,一道鋒冷的視線在停在上,讓人不寒而栗。
他想做什麼,審問?有那麼一瞬,姜云珠想抬頭,哀求他,真的不知道林霆安所做的事,而且,早就想跟他和離了,只是他一直不同意而已。
但也知道,求他也是沒用的,只會自取其辱。
干脆把臉埋到了膝蓋里,以躲避他的目。
這時押送他們進京的李副小心翼翼的來到近前,問沈鳴,“沈都督,可有事吩咐下?”
沈鳴這才把目從姜云珠上移開,“這些人,都送到鎮司去。”
這不合常理,不過李副當即決定照做,“是,沈都督。”
馬車繼續前行,不過這次卻是去鎮司的方向。
馬車里的人本已經麻木,聽見這話都驚慌不已,誰不知道鎮司是什麼地方,十八般酷刑,仿若地獄一般,進到那里,死對他們來說都是一種奢侈。
當即有人崩潰了,想撞車自盡。
“敢!”李副當即一鞭子到那人上,想死,沒門。就算死,也得進到鎮司再死,不然連累了他。
有人則大聲哀求起來,被押送他們的士兵一頓打,不敢再出聲。
姜云珠也早就聽過鎮司的大名,聽見自己要被送進那里,忍不住瑟瑟發抖,握了前的吊墜。那里有一顆藥,實在不行……怕自己吃不住那些刑。
一行人被帶到鎮司,順著階梯往下,便是一排排的牢房,里面傳出一腥氣。
姜云珠在隊伍中間。
“安平侯府,林霆安之妻,姜氏。”有人核對姓名。
姜云珠不喜歡這個姜氏,但也只能點頭。
但意外的,核對完以后,卻沒讓往下,而是讓跟著另外一個人走。
姜云珠也不敢問,跟著那人往左拐。
這邊也有牢房,不過這牢房看起來很干凈,里面甚至有一張床,還有一把椅子,牢房的后方,還有一個小窗戶,金的秋從小窗照進牢房里,讓這牢房多了兩分暖意。
“你就先在這里。可有什麼需要的?”聶鑫一邊打量著姜云珠,一邊問。
這話問的姜云珠有點懵,有什麼需要的?需要什麼,他會給嗎?這里不是牢房?
搖了搖頭,沒什麼需要的。
聶鑫轉離開,不一時,又帶來了一個人,將推牢房中。
“夫人。”翠見到姜云珠,驚喜道。
姜云珠看見,也很高興,翠是的丫鬟,自打府里出事,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現在見沒事,太好了。
“以后別我夫人了。”姜云珠說。
翠知道心中所想,立刻改口,主子。
“哪里還有什麼主子。”姜云珠道。
翠卻堅持如此,姜云珠救過的命,永遠是主子。
姜云珠也沒心跟說這些了,愿意就吧,反正也不了幾天了。
翠則立刻開始收拾起來,看牢房里竟然有個水盆,就仗著膽子問外面看守的人,有水嗎?
還真有,那人拎來一桶水。
翠把水桶里的水倒在水盆里一些,先伺候姜云珠洗臉。
姜云珠見到有水,也很心。平時就是個干凈的人,在囚車里這麼多天,真的太難了。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說。用那盆水,洗了洗臉,然后轉過去,簡單了。
翠則幫用手梳理頭發,然后拭整間牢房。
沒一會兒,連人帶牢房就變了個樣子。
姜云珠雖然還穿著舊,但臉潔如初,頭發也編了起來,出一截白皙的頸部。
牢房則干凈整潔了很多,再加上那床跟椅子,看著倒不像牢房,好像某些貧困人家的房間。
沈鳴拎著食盒來到牢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那端麗的人坐在床上,眉眼瀲滟,雪膩,一張檀口艷澤馥郁。
他拎著食盒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道。
姜云珠也看到了他,慌忙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