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禾有點心不在焉地笑了一笑, 低頭喝了一口湯,卻有點食不知味。
“你剛在看什麼?”
平寧郡主留意到了陸雪禾的心不在焉,好奇也順著剛才陸雪禾的視線往窗外瞧了瞧, “院子里有什麼值得你牽腸掛肚的?哦,我知道了——”
說著平寧郡主嘿嘿笑道,“你是在盼著你那將軍來看你麼?”
不然為什麼看了院子一眼就有點心神不寧的?
陸雪禾在心里翻了一個白眼, 沒看出這平寧郡主還是個腦, 竟然開始往和沈澈上想去了……
這年月這世道這境, 哪有心思談,拿什麼去談,拿命去談麼?
為什麼心神不寧,還不是因為才剛又看到那漿洗嬤嬤在院子里探頭探腦了一下下。
“你放心, 大約是你臉上的傷還沒好, ”
平寧郡主見陸雪禾沒說話連忙又道,“等你臉上的傷好了, 將軍就會來看你了。”
說著又仔細瞧了瞧陸雪禾臉上的傷, 不過由于涂了藥, 看不清傷口到底怎麼樣了。
猜度著陸雪禾這麼憂心,應該是怕失寵, 不等陸雪禾開口, 連忙低了聲音又道:“你別怕, 就算有一天你在這里失寵了, 到時正好投奔我去——那時, 沈澈總不會說我們鎮南王府拐帶人口了。”
“不是, ”
見平寧郡主這樣子安自己, 陸雪禾心好了一點, 激道, “郡主說笑了,我不求什麼,能平安活著,就已經是很大的福氣了。”
就像一棵野草,真沒奢有人寵顧,只要沒人踐踏剿殺,給一條生路,就能自己爭一點雨,哪怕石頭里也會堅強活下去。
這話說的十分由衷,就連平寧郡主都聽出了話語中的無奈和辛酸,不由微微一怔。
“那若是能平安活著呢?”
平寧郡主不甘心結束這個話題,好奇又問一句,“你最想得到的,難道不是榮華富貴?”
這世上人的心都是貪的,活不下去的時候想著能活著就是福氣,能活下去的時候,誰又不想要更多?
“榮華富貴是好,”
陸雪禾笑了笑,看向平寧郡主認真道,“可靠別人給,才能得到的富貴也沒意思——若是能活下去,我自個兒會掙。”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又不是沒手沒腳,想要錢想要富貴為什麼自己不去掙?
“姑娘是想靠曲藝的本事掙錢麼?”平寧郡主贊賞一點頭道,“說起來,單憑姑娘的本事,確實可憑此立足。”
“不單是這個,”
陸雪禾說了這會兒話心好了不,這時說到這里忍不住也出些許自己對未來的展,“還有很多事可以做。”
“哦?”
平寧郡主好奇,“什麼事,都說來聽聽。”
“還可以開些個點心鋪子啊,開些個小食館啊,”
陸雪禾掰著手指笑著一一列舉,“或者弄些個裁鋪子首飾鋪子什麼的,設計些新鮮好看的裳首飾賣錢。”
說著自己都忍不住陶醉起來,“等有了錢,買了田地,再種糧種菜種花,養養鴨養鵝——”
平寧郡主:“……這其實很容易吧?”
一個點心鋪子才多錢,小食館、裁鋪子之類也是一樣不值什麼,至于買田地那不都是隨隨便便的事麼?
雖說也算是富足,但這陸姑娘的心愿,對而言真是毫無,甚至覺得這陸姑娘果然是小戶之,雖說一骨氣值得欣賞,到底是見識有些短淺了。
“我是這樣就滿足了,”
陸雪禾一臉咸魚笑,不過看到平寧郡主似乎不滿足的眼神,連忙又笑道,“不過郡主若是這些都是小利,容我說句冒犯的話,郡主只怕是小瞧這些個小利了。”
平寧郡主來了興趣,一邊往里又塞了一塊點心,一邊期待看著陸雪禾道:“怎麼說?”
“一個點心鋪子是盈利有限,但做出特來,開連鎖的呢?”
陸雪禾笑道,“別的鋪子也是一樣,真做出好來,自然是能開遍天下的——”
說著又笑著指了指平寧郡主手里的點心碟子,“比如郡主覺得這點心如何,可在西南吃過?”
平寧郡主連忙搖頭。
沒有,們西南好吃的甚多,但這點心是真沒吃過。
“除了這些,還有好些新鮮花樣呢,”陸雪禾笑,“就是田地,一樣買到手,要是懂得計劃,能讓這田地出產的東西比別人多賺上幾倍也是簡單的。”
古代商業太不發達了,真有了資本,有人搞在前頭,只怕了一朝首富也是不難。
不過不想,一來這個資深咸魚躺平慣了,能舒舒服服躺平,就懶得折騰,二來,也是最重要一點,這里可不是什麼現代文明社會,權勢人不要人命的地方,沒有足夠的權勢,真了首富,只怕下場凄慘。
的心愿,也就是咸魚范的富足安寧,養上一群胖墩墩圓滾滾的鴨鵝,再養幾只怕胖墩墩圓滾滾能塌了炕的貓啊狗的,每天看著在自己的菜園子里飛狗跳的,就上天了。
“什麼是連鎖?”
平寧郡主聽得兩眼放。
“這……”陸雪禾頓了頓,有點懊惱自己剛才沒換別的替代詞,想了想還是把連鎖的意思給平寧郡主解釋了一遍。
“妙啊,”
平寧郡主拿著點心都忘了吃,“只是你說的資的運輸——怕是不容易吧?”
“所以啊,要想富,先修路。”
陸雪禾沒忍住笑起來,“這路就像是脈,脈通了,整個人才能活不是?”
平寧郡主抱著點心碟子震驚道:“這話有理。”
陸雪禾被灼熱的眼神看得有點尷尬,連忙低頭吃東西,躲開了平寧郡主那種火辣信息的眼神。
平寧郡主坐不住了,站起在陸雪禾旁邊來回踱了幾步,看著陸雪禾挑眉一笑:“陸姑娘,今兒個大約我才認識你了。”
原本欣賞這位姑娘,是因在曲藝上的本事出,心里一直把當一個不凡的樂姬,誰知這姑娘心里竟是有個大天地。一時間覺得不僅是,就連阿兄也都比不上了。
越發想要與這位姑娘深了,平寧郡主放下點心碟子,低頭也喝了一口羊湯,心思又活泛起來:再把人拐一次不知道不,哥不知道被父王會打什麼樣,再讓哥挨一次打不知道不。
……
等夜里沈澈回府,跟謝明謹理完事后,了蘇嬤嬤進來。每日讓蘇嬤嬤過來回稟陸雪禾那邊的事,已經是慣例。
“連鎖?”
聽蘇嬤嬤說完后,不等沈澈開口,謝明謹急急問了出來,“到底什麼意思?”
蘇嬤嬤將陸雪禾的解釋,連帶著之后陸雪禾與平寧郡主之間的話,都一一如實稟了過來。
記是很好,不然沈澈也不會派去照顧姑娘,每日要將姑娘說過的話一一都重復一遍,不是每個嬤嬤都能做到的。
只是記雖好,可奈何聽不懂,只能強記。回稟時,也只能將姑娘的話一字不差報過來。
聽完蘇嬤嬤的話后,謝明謹雙目炯炯自言自語:“要想富,先修路……這話頗有些意思。”
沈澈擺手示意蘇嬤嬤退出去后,看向謝明謹道:“你怎麼看?”
“這姑娘若是個男兒,”
謝明謹道,“真該戶部做事。”
這姑娘想法多,且不說那些想法到底會有什麼效,單看弄那個戲班子,短短時間,他聽崔六說起戲班子掙的錢時就十分震驚。
“你也曾戶部做事,”
沈澈靜靜道,“結果如何?”
謝明謹:“……那是怪我麼?”
上昏君親小人用佞,排忠臣良臣,管錢的戶部,不是那些小人佞的親信,能得下手麼?
沈澈微微一笑:“因此再好再有本事,我也得為掙下這片江山。”
謝明謹正要點頭,忽而覺得不對,霍然抬眼盯向沈澈:“你說什麼?”
為……掙下這片江山……
他是不是耳朵出病了?還是沈澈昏了頭,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麼?這話等于沈澈奪了江山,是想要立這姑娘……為后?
這可真是……太出格了。
真喜歡,那陸姑娘容貌也確實不差,沈澈真登基后封為妃已是難得。畢竟,沈澈若真有那一天,新皇初立,諸多勢力盤錯下必然會波瀾橫生……想要省事,沈澈迎娶一位強悍世家的兒為后,拉攏世家穩固帝位才是正經。
這陸姑娘再好,后沒有一一毫世家勢力,對于初始時基不穩的沈澈,并沒有什麼助力。
以他對沈澈的了解,覺沈澈這想法真是令他萬分意外。
“你沒聽錯,”
沈澈一邊收起手邊的文書冊子,一邊淡淡道,“你覺得不是?”
“是也行,不是也行,”
謝明謹默了片刻后,佯裝嘆一口氣,“那擔子就更重了——你若是堅持,大不了我們這些做事的多些累罷了,不過——”
“不過什麼?”
沈澈一瞇眼。
謝明謹嘿嘿一笑往前一湊道:“真到了那時候,能讓參政戶部麼?”
既然沈澈不走尋常路,他又何必在意那些規矩呢?既是都從泥濘中來,那不如一起放手一搏。
“此話尚早,”
沈澈站起,走到那邊已經放冷了的食案前,端起碗來大口吃著,“做你該做的事。”
謝明謹皺眉道:“我端了菜去人給你熱熱。”
沈澈回府時天就晚了,已經過了飯點,大廚房送過來熱好的飯菜他又顧不上吃,忙了又好一會,這時才有功夫吃,卻已經涼了。
還想等著沈澈要吃的時候,他人再去給熱熱,誰知沈澈端起來就吃。
“不必,”
沈澈大口吃著,“啰嗦。”
謝明謹:“……”
“還得啰嗦一句,”
頓了頓后謝明謹道,“那安郡王今日又摔了送去的晚飯,將守衛罵了一個狗淋頭。”
之前陸雪禾讓丫鬟將安郡王扇暈的事,在陸雪禾跟著鎮南王世子一行人走后,隨著安郡王蘇醒自然就了出來。
沈澈直接將氣沖沖要說法的安郡王關了起來,對外只說他留安郡王在府飲酒。
只是這些日子,那安郡王被關的越發暴躁了。
“時間差不多了,”
沈澈咽下一大口飯后,淡淡吩咐,“過兩日鎮南王那邊消息一到,就宰了吧。”
之前他計劃是在安郡王返程時,在路上派人將他刺殺。不過因緣巧合拉攏了鎮南王后,他無須再遮掩什麼。
“行,”
謝明謹一笑,“那就如此。”
安郡王那畜生死有余辜。
……
平寧郡主真是個話癆哦……跟著平寧郡主一起住了兩日后,陸雪禾真是服了。
還真不知道,平寧郡主話是這麼多。不過也覺到,自從上一次聊過后,平寧郡主對更親了些,有些像是閨相的狀態了,似乎都忘了自己是個郡主。
甚至平寧郡主,直接開始名了:
“雪禾,快看你的辣椒籽發芽了——”
“這木蘭花真能吃麼?雪禾,還是要炸著吃麼?”
“嗷嗷嗷,雪禾,你的崽會飛了——”
……
陸雪禾覺平寧郡主像是了的小跟班,時時,跟著,又是要吃又是要喝,歡蹦跳簡直比燈泡還活躍。
不過平寧郡主一直黏在邊,又讓陸雪禾心里松了一口氣:有平寧郡主一直在,那漿洗嬤嬤就不敢過來找。
畢竟換了蘇嬤嬤等人在旁,那漿洗嬤嬤會使眼示意趕人,但平寧郡主在這里,份貴重,那漿洗嬤嬤可能也知道,憑陸雪禾的卑微份,絕沒可能因說話要郡主回避的理。
然而好景不長,這一日平寧郡主去馬廄那邊看新到的馬,本想等將新弄來的羊煮好再去,就在這片刻,那漿洗嬤嬤過來找了。
“嬤嬤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
陸雪禾來了一個惡人先告狀,“我了傷這幾日也不見你的影了,大約是覺得我是失寵了,才不把我這個雁衛放在眼里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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