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雨聲愈來愈大。

　整個陸京都仿佛被籠罩在一個巨大的球里，而這個球中的暈，都是浩瀚磅礴的雨。

　葛星宜直視著他，理所當然地說：“你替我還了債，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就欠你的。”

　俞也聽完這話，一臉的一言難盡。

　只是，沒等他說什麼，這時已經將手機拿了出來，打開計算，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點著，微微簇起眉頭：

　“不過，你今天替我一筆付清的錢，我可能一下子拿不出來。如果你同意的話，我能將這筆錢按季度、或者按月來分期付給你麼？”

　“那樣的話，也只要半年，或者最多一年就能全部還清了。”這麼說著，將手機上算出來的數字給他看，而后又出手想要去拿放在一旁的電腦，“我可以現在立刻就草擬一份合同出來給你。”

　“……等等。”

　他這時了太，長吁了一口氣，終于找到機會得以開口，“不用合同，你也一點兒都不用急著還我。”

　雖然他一直都沒有表達過或者表現過，但從最開始就能覺出來，這筆在或者別人眼里為數不小的欠款，他似乎拿得格外輕松——畢竟，他可是眼也不眨直接提現了那麼大一筆金額。

　由此可想而知，面前這位神出鬼沒的神人大概率是個形富豪。

　但無論他的經濟況有多好，有多不缺錢花，這都不是可以不還錢或者拖欠他錢的理由。

　葛星宜頓了頓，著他說：“你不急，但我急。”

　“非親非故忽然到別人那麼大的恩惠，如果不說清楚怎麼還，我晚上怎麼可能心安理得睡踏實？”

　俞也沉默兩秒，忽然冷不丁地道：“那如果沾親帶故，你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了？”

　葛星宜：“……”

　大哥，請問您是怎樣才能通過以上對話，得出這樣一個結論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

　他思慮兩秒，纖長的手指輕輕地點了點茶幾的桌面，眼眸微抬，“你可以把我當你的男朋友。”

　……

　？

　？？？？

　葛星宜目瞪口呆，懷疑自己剛剛耳鳴了。

　俞也說完這句話后，也沒有避嫌，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那姿態仿佛自己只是說了一句“今天晚餐真好吃”一樣平靜又泰然。

　而著他，渾繃，整個腦袋高速旋轉著，卻只在思考一個問題——到底是他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就在這個格外微妙的時刻，家里的門忽然被人在外頭敲了敲。

　葛星宜幾乎是毫無停頓地從沙發上一躍而起，逃也似的沖到了玄關去開門。

　打開房門，撐著傘在大雨中站在屋外的人居然是孟恬和江挽川。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兩眼放地對他們說：“找我有事？”

　門外的倆人齊齊點頭。

　作利落地側過，示意他倆：“趕進屋，先進屋再說。”

　-

　幾個小時前，東廂房。

　江挽川看著孟恬，對楊醫生說：“在從您這兒得到甜甜的心狀況恢復到正常良好水平的首肯之前，我不會有一點點的松懈，甚至恢復了，我也不會松懈。”

　“我確實事兒多，但我就算再忙，護好在我這里永遠都是第一位。”

　“所以，有任何的注意事項，請您盡管吩咐我。”

　“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從今往后，我不會再讓一個人離開我的視線范圍。”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愿意讓我繼續做人的基礎上。”

　聽完這些話，躺在床上的孟恬鼻尖一下子就酸了。

　在這幾天被匿名留言者攪得心理防線逐步崩塌的時候，其實有想過無數次，要不要干脆趁著這次的事，結束和江挽川的。

　即便他們已經在彼此的生命中占據了整整十年的，即便江挽川這三個字已經為了深骨髓的習慣，還是覺得自己真的沒有辦法再在他的邊待下去了。

　只要他靠近，他后的和暗，便全都會隨著他一起朝聚攏過來，總覺得那是無法承的重量。

　也不想讓他因為這麼脆弱的自己，過得如此辛苦疲累。

　那句“我們分手吧”在這幾天的日夜里，一直停留在的邊，反復縈繞著。

　但是，當今天看到他伴著清晨的朝跑過來的那一刻，突然意識到，應該還是沒有辦法把這句話說出口。

　無論是今天，還是明天。

　或者說，是永遠。

　因為即便那些重量，會讓他們彼此都痛苦不堪，但這些痛苦，終究還是輕于從此以后都要失去熱和陪伴對方的資格。

　熱這個人，早已為了驅使的本能。

　就和生存需要呼吸空氣一樣。

　臥室里此刻很安靜。

　楊醫生看了看邊的江挽川，又回過頭去看床上的孟恬，過了半晌，才緩聲開口道：“孟恬，你愿意讓我和江先生單獨做接下來的通嗎？”

　江挽川低垂著眼眸看著孟恬，安靜地等待著的回答。

　他該表達的都已經對表達過了。

　余下的，是他對全部的尊重和信任。

　片刻后，小巧的臉頰上浮現起了一淡淡的紅暈，繼而輕點了點頭。

　看見點頭的那一刻，他的眸子一瞬間亮如白晝。

　孟恬不抬頭對上他的眼神，雖然他沒有開口說話，但卻從他的眼睛里看懂了他想要說的千言萬語。

　楊醫生將他們彼此的神都看在眼里，臉龐上也掛起了笑。

　在娛樂圈這個大染缸里，各種外人聽起來驚世駭俗的暗涌和不堪都是真實存在著的。尤其像江挽川這樣的長相和份地位，最后被人揭發后聲名狼藉的數不勝數。

　可偏偏江挽川卻是屈指可數的那幾個，在所有人面前展現出來的品行與真實一面完全吻合的人。

　為孟恬深高興。

　楊醫生這時從椅子上起，輕輕拍了拍江挽川的肩膀，示意他跟著自己到臥室外面去。

　孟恬看著他倆的背影，忍不住說：“……我真不能一塊兒旁聽麼？”

　沒等楊醫生說話，江挽川已經折回來幾步，抬手輕了下絨絨的腦袋：“你躺著好好休息，我等會把我們談話的容都說給你聽。”

　也不知道楊醫生究竟和他聊了些什麼，他們關上臥室門，在外面的客廳里待了很久。

　起先，自己把粥喝完了，想靠著看會兒書，等江挽川回來。

　結果，怎麼等也等不來，倒是給等困了，書上的字都漸漸變得模糊起來，手一松，就這麼靠著枕頭睡著了。

　畢竟幾宿都沒好好睡，這會兒事解決了，和江挽川的事也想清楚了，先前累積的困意便如水般涌上來。

　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平躺在了床上，窗戶外的天都黑了。

　臥室里的大燈沒開，只有一盞床頭燈亮著，而江挽川就在這樣的微下，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里拿著一本劇本在認真翻看。

　他看得認真，但卻還是像頭頂長眼睛似的，一睜眼，他就朝看了過來。

　“……幾點了？”側過頭著他，聲音還是有些迷糊。

　“七點多。”

　張了張：“我居然睡了那麼久……”

　楊醫生來的時候才剛過中午，怎麼再一睜眼就已經晚上了。

　他放下手里的劇本，坐到床上去，輕輕地握住的手，“睡得舒服麼？”

　點了點頭：“頭不暈，也沒有那種想吐的覺了。”

　“對了，楊醫生跟你說什麼了？覺你倆聊了好久。”

　孟恬依然惦記著睡下去前的事兒，這時了眼睛，回握住他的手。

　卻不料，江挽川這時忽然冷不丁問起：“你睡之前覺想吐？”

　“啊”了一聲：“是有點，可能是因為前幾天都沒好好睡……”

　“上次例假是什麼時候來的？”他淡聲打斷的話，眸略有些深黯。

　孟恬被他問懵了，漂亮的杏眼眨了幾下：“就前幾天。”

　江挽川瞬間沉默。

　過了片刻，他似是不死心：“多久之前的前幾天？”

　“就……”話到一半，臉頰有些發燙，“就你那天來過之后。”

　他聽罷幽幽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幾不可見的憾，低聲嘀咕道：“那還真是前幾天。”

　孟恬剛醒過來腦子還有點轉不過彎，但這會兒回味了一下他的問話，忽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也因此，上沒說，卻紅著臉，用手指指尖輕輕掐了一下他的手背：“……你在想什麼呢？”

　江挽川被掐得勾起角：“我只是在想，有些時候，會不會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安全。”

　他格外咬重了“安全”這兩個字，讓立刻聯想到了那天在浴室里他駕輕就的形。

　之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況，他已經對此分外稔。

　被他這麼略帶地一攪和，孟恬差點忘記要問他正事。可誰知道，后來但凡提起楊醫生和他說了什麼，他都會找各種各樣的話題搪塞過去。

　最后沒了借口，干脆直接力行地去堵的。

　孟恬被他親得氣吁吁的，力推開他，沒好氣地聲說：“男人說的話真不能信。”

　明明是他自個兒信誓旦旦地在出去前跟說會把和楊醫生談話的容原封不地告訴，這會兒卻像失憶了一樣，半子都打不出一個字眼來。

　“真沒什麼太重要的容。”他笑著抵著的額頭，憐地親了親的鼻尖，才抬起，“不是你需要心的事，你只管好好養。”

　他越是這樣說，卻越覺得他們談了什麼了不得的話題。

　不過，相信就算轉頭去問楊醫生，也會吃閉門羹。

　哎。

　誰能想到的心理醫生，居然是他的鐵桿，到頭來還和他站在統一戰線對付。

　孟恬知道他不想說的事兒，怎麼問都不會問出來，搞不好最后還會被他一陣鎮欺負。這時從床上坐起來，放棄般地問他：“對了，你今天是不是砸壞了客廳的窗戶？”

　他點了下頭：“用的還是你們這兒一位男租客借我的沖浪板。”

　“沖浪板！？”聽得一驚，“那男租客長啥樣？”

　“很帥很高。”

　“穿長袖長嗎？”

　“不穿，就正常短袖。”

　更驚訝了：“惠醫生家里居然有沖浪板？”

　“他是醫生？”

　“對啊，普安醫院的金牌外科醫生，可厲害了。”孟恬思索片刻，“看來惠醫生也有自己不為人知的好和故事嘛！”

　江挽川著：“確實，我發現你們這個院兒里住的人還真個個都有意思的。”

　“嗯？”

　“早上來救你的時候，那個個子小小的短發生，當頭就把我痛批一頓，覺得我對你不好。”他說起這事兒來就忍俊不，“結果等我下口罩，發現自己是我的，臉上的表變得比唱戲的還快。”

　孟恬怔了一下，也開始跟著笑：“布布真的很好玩。”

　“你們房東人也很不錯。”他說，“覺都是一群善良又有趣的人，今天見過他們之后，我也能放心讓你繼續住在這兒了。”

　“不過。”他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麼，“你們還有另一個男租客，我早上也見到了。”

　“吸鬼嗎？”孟恬笑著說，“他本名俞也，吸鬼是布布給他取的綽號。”

　“為什麼他吸鬼？”

　將俞也平時的行徑給江挽川描述了一遍，嘆道：“但不得不說，這位吸鬼先生的臉是真的絕。”

　一聽這話，江挽川瞇了瞇眼，嗓音頓時低得讓人到有些危險：“有多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