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村長這幾日忙得團團轉，稍微收拾妥當了，才發現自己有件事忘了，趕往老王家趕。老王家正疏通房子后面的水渠，家里房子只塌了一小間屋子，正好把旁邊的水渠擋了。

　“德旺，忙著呢？”

　胡村長走過來時，老王頭正在揮舞鋤頭。

　老王頭了一把汗，道：“你怎麼過來了？那邊的事都弄好了？還是缺人手？缺人，就讓老四過去，他力氣使不完。”

　剛把家里水缸挑滿，準備歇一會兒的王傳滿：“……”

　胡村長搖頭，左右看了看，問：“你們家阿玉呢？”

　“出去玩了吧，天氣暖和了，村里的孩子都出去玩了，我們也沒拘著。”老王頭笑道。

　孩子剛醒那幾日，整個人都很畏畏的，一看就是吃過苦。

　這幾日，可能是事太多，人也雜，反倒像是忘了從前，和家里人相也越發自在。

　王家人樂得見開朗起來，平日里讓幾個孫子帶著，見天兒地出去玩。

　“是這樣，之前我們不是救了個人嘛，他那天走得匆忙，又說上盤纏都丟了，只剩下一個拴在腰帶上的小東西。”村長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玉佩來，說，“這是留給阿玉那孩子的，那人是個知恩的，說是等以后有機會了，再回來報答村里人。至于這個東西，是單獨留給阿玉，報答救命之恩，讓以后若是有什麼事，可憑這東西換個條件。”

　老王頭連連擺手：“這可使不得，這東西一看就貴重，我們莊稼人，哪能拿這個呀！”

　老王頭還覺得，雖然是阿玉救了人，但真正救人的是村里大家伙，阿玉不過是告訴大家石頭里有人，算不得這麼大的恩。

　接了這個玉，不是給人招妒忌嘛！

　“該是的就是的，這事兒，太爺他們幾個也同意了的。”胡村長把東西塞到老王頭手上，沉聲道，“咱們胡家村雖然窮，但骨氣不窮。這次，你們家阿玉是立了大功的，只是村里這段時間遭了大難，大家都忙著活下來，不是不想報恩，只是騰不出手來。”

　“這……”

　“咱們村是什麼樣，你來了這里十多年，也該清楚的。阿玉是個好孩子，你們好好養，若是養不下去，村里就幫著養，這也是昨夜幾個村里代表來找我說的。阿玉的恩，大家都記著，得了這個東西，是該得的，沒那個眼皮子淺的貪墨這點東西。”

　那是一塊環形玉佩，沒什麼造型，除了一朵小花，上頭也沒雕什麼東西，玉算不上好，去鎮上也能當個三五兩銀子。

　若是三五百兩，可能還會人心浮。

　老王頭不知該如何說了，王老太太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劈手搶過來，握在手上。

　“這合該是我們阿玉的！”王老太太敲了敲那玉，輕飄飄道，“就這麼點東西，就值當救命之恩了？那人命價可真夠低的！”

　胡村長又把那人的話說了一遍，只說人家把這當個信。

　“行了行了，什麼信？人都不知姓甚名誰，也不知家在哪兒，去哪兒找人，去哪兒踐諾？”王老太太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忽悠誰呢！”

　胡村長：“……”好像，是這個道理哎？

　老王頭還想再說什麼，就見那邊王五郎急匆匆跑過來，后頭還跟著小阿玉，小胳膊小甩得飛快，學著哥哥的樣子，也張著跑。

　“爺、阿！妹妹種出豆子了，好多的豆子啊！”王四郎看到老王頭他們，扯開嗓子就喊。

　胡村長還懵著，王老太太已經沖過去，把跑過來剎不住腳的小阿玉接在懷里。

　小阿玉從懷里把腦袋拔出來，朝著王老太太呵呵地笑，小臉蛋跑得通紅通紅的，直氣兒。

　“阿！”小阿玉甜甜地喊。

　“哎！”王老太太拿出帕子給汗，“你慢點跑。”

　旁邊的王傳滿剛把手干凈，想去抱抱小阿玉，王老太太已經抱起一扭，走向王五郎了。

　“你一天咋咋呼呼的干什麼？想嚇死你，好讓你爺給你找個新的啊！別一天跟個山豬似的躥，猴王都該給你退位讓賢了！”

　王五郎一指小阿玉：“阿玉妹妹也跑了啊！”

　“肯定是你帶壞的！”王老太太一腳輕輕踢在王五郎屁上，仰著下問，“剛剛你說什麼，種出什麼豆子了？”

　“就在后屋那里，阿玉妹妹種出來的，去看看吧，好多啊！”

　胡村長原本想送完東西就回去的，聽到這話，心里覺得就是小孩子的玩笑，估計是什麼野草野果。

　開春了，很多草木一天一個樣，有的在雪里就開始長，結果子的也不是沒有。

　但腳步還是忍不住，跟著他們往老王家后屋挪。

　老王頭走在前頭，手里還提著鋤頭，王五郎一蹦一跳地在前面拉草叢。

　拉到一個比較蔽的角落，就看到地上擺了一大排的黃豆藤。

　黃豆的植株其實并不是藤，而是小樹狀，但這個黃豆植株長得不一樣，每枝丫都很長，像藤一樣蜿蜒著，拉開來怕有半多丈長。

　上面掛滿了綠的豆莢，看那飽滿的程度，怕是一株藤上收獲都不。

　這麼個東西，居然就長在后屋邊，他們都沒發現！

　大家都是莊稼把式，看到這場景哪還站得住，老王頭和胡村長一起上前，各自摘了一個豆莢，剝開來，里面滾出還是綠的黃豆。

　各個渾圓飽滿，堪比蠶豆！

　一株上面，這樣的豆莢他們本就數不清。

　因為不識數。

　“老天爺，這一株，怕是都有十斤黃豆了吧！”胡村長手都抖了。

　這時，王傳滿在旁邊，幽幽地說：“黃豆，不是十月黃嗎？”

　不過才初春的天氣，居然就長出來了，剛剛化雪就長得這麼好。

　距離十月，可真是實打實的，還有十個月呢！

　眾人下意識地，把目看向了一無所知的小阿玉。

　小阿玉眨著眼睛，歪著腦袋：“爹、爺，你們不喜歡吃豆豆嗎？”

　靈說，這個豆豆可好吃了，還能做很多東西。

　——這時候長出黃豆，是因為吧。

　莫不真是上天賜福？

　冰天雪地里撿來的娃娃……

　王老太太的目，幽幽看向胡村長，看得胡村長忍不住一哆嗦。

　胡村長臉皮一抖：“……德、德旺媳婦，你怎麼這麼看我？”

　怎麼看上去，像是想殺人滅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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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太太（反派笑）：你知道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