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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懂他的柔情》3.第 3 章

當年明燭綉這副嫁妝的時候,陸焯峰是見過的。

漢君秀坊和徐家並排隔壁,明燭的房間向南,他在徐家住的房間向北,跟的正對著。

小姑娘穿著秀的旗袍,並坐在秀綳前,細細的手指在秀綳上下穿梭,靈如蝶。專註,垂著眼,臉上細小的絨下暈著,白得瀅瀅發亮,整個人都得不像話,都說江南的子是水做的。

他當時就覺得那姑娘溫得跟水似的。

明燭低頭綉了許久,抬頭活筋骨的時候,驀地發現對面的男人指間夾著煙,倚著護欄正閑閑地看著,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臉忽然就紅了,是恥的紅,像是被人撞破了心事,還是喜歡的人。

嚯地站起就要去拉窗簾,窗簾拉到一半,陸焯峰弓,搭在護欄上,垂下的手彈了彈煙灰,笑著喊:「還像模像樣的,我以為你不會綉這東西。」

這裏整條街都是秀坊,幾千上萬個綉娘,他見得多了也不稀奇,外婆是有名的大師級老綉娘,綉品價格自然不用說,貴。他沒見過擺弄這些,本以為不會這手藝,沒想到還是會的。

明燭滿臉通紅,梗著脖子說:「當然會了。」

他笑,低頭把煙掐了,下抬抬:「走吧,帶你吃點兒東西去。」

明燭心裏歡喜,臉還紅著:「好。」

兩人走去鎮上一家老字號小吃店,明燭悄悄看旁的男人,輕聲說:「外婆總跟我說,蘇綉是我們這裏舊式婚俗的嫁妝陪嫁,以後我要是嫁人了,也要為我準備的。」

其實那會兒外婆已經在給準備了,十八歲后,高和材變化不會太大,外婆就開始為準備秀禾嫁,說是怕再老了眼睛不好,手指也不夠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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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焯峰挑眉:「所以,你在綉嫁妝?」

明燭低頭盯著地面的青磚石,著頭皮承認:「對啊。」

「結婚的時候帶過去?」

「嗯。」

到底年紀小,說起這些,小姑娘耳尖都紅了。

陸焯峰手斜在兜,低頭睨,半響,輕笑出聲:「有喜歡的人了?」

明燭心瘋狂直跳,幾乎破膛而出,咬著一聲:「有啊。」

快問我,喜歡誰呀?

心急切洶湧。

陸焯峰抬手,的腦袋,走到前面去了。

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心如麻,對著他高大拔的背影,差點喊出來:我喜歡的人,就是你啊!

……

陸焯峰沒見過那副嫁妝的品。

對上認真的目,頓時覺得手上的紙箱有些燙手,沉重。

陸焯峰看了一陣,低頭自嘲一笑:「嫁妝?意思是我不能?」

明燭直直地看著他,嗓音輕:「我沒這麼說。」

他當然能,最好是能帶走。

陸焯峰是念大二時才知道這嫁妝當初是為他繡的,剛才他還以為是秀坊里要寄東西,沒想到要寄的是嫁妝。他站著沒了下角,沉聲問:「寄哪兒?」

明燭倒是沒騙他,實話說:「寄去北城。」

他嗯了聲,帶著東西往前走。

明燭看了一眼,跟上去。

兩人走進快遞公司,明燭跟快遞小妹拿了張快遞單,低頭填寫。

陸焯峰讓快遞小哥把紙殼和膠帶給他,作麻利迅速地包裝好,快遞小哥看得目瞪口呆,這……比他還專業,速度又快又好。

他對陸焯峰豎起大拇指:「哥們,練過吧?」

陸焯峰把箱子立在旁邊,瞥頭笑笑:「是練過。」

和劉漢君一樣,都是老綉娘,只不過徐沒開秀坊,偶爾綉一綉打發時間,以前淘寶店沒現在這麼興盛,但也算盛行,明燭高三暑假和同學就搗鼓過一家淘寶店,賣蘇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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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打的是漢君秀坊的招牌,生意很不錯,陸焯峰那陣休假,就幫打包包裹。他本來行力就超強,打包個小小的包裹沒什麼難的,快也正常。

明燭放下筆,陸焯峰走到旁邊,垂眼掃過快遞單。

收件人:明燭

聯繫號碼:139XXXXXXXX

明燭把快遞單遞給快遞小哥:「好了。」

「好咧,寄到北城啊,大概後天能到。」

快遞小哥邊說邊麻溜地把快遞單號好,把客戶單出來遞給

明燭接過,對摺拿在手上,抬頭看陸焯峰。

陸焯峰神自若地收回目,手兜兒,「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快遞公司,明燭也沒問他去哪裏,以為兩人都是要回去的,轉就往左邊走,剛走幾步,手忽然被人拽住,往後帶了一步。

陸焯峰剛走幾步,發現小姑娘跟他往反方向獨自走了,想也沒想就把人拽了回來。他微低著頭,一瞬不瞬地盯著,低聲問:「上哪兒?」

男人手掌修長寬厚,乾燥糲,磨著的皮

明燭愣了一下,他掌心的溫度像是直直烙在心尖上,又熱又燙,以至於整個人都有些昏眩。

「回家啊。」說。

陸焯峰鬆開,手又兜,下指指前面:「走吧,陪我去買兩個花盆。」

院裏兩個大花盆裂了,一直沒換,陸焯峰明天就要走,想幫把壞的東西都修整好,換了新,免得下回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來。

結果,剛走出院門,就看見抱著紙箱走在前面的姑娘。

原來是出來買花盆的,明燭哦了聲:「走吧。」

賣花盆的地方在對街巷子裏,要過個水橋,再走個幾百米。

在這樣的江南水鄉里,穿旗袍的人並不稀奇,千上萬個綉娘里,多的是穿旗袍的人,但明燭材高挑,腰細長,骨勻稱,鮮有人能把旗袍穿得這麼好看有韻味。加上旁的男人高大拔,朗俊氣,兩人走在水橋上,跟油畫里的人兒似的,引得旁人側目回頭,悄聲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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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事人渾不在意。

陸焯峰瞥了眼水河面上飄著的木船,想起以前站在橋上指著河岸下游告訴他,七歲的時候在那裏溺過水,目回到上,「會游泳了沒?」

明燭搖頭:「不會。」

「還怕水?」

「……嗯。」

明燭七歲那年,鎮上發了一場大水,那天外婆沒來得及去接就跟徐睿一起回家了,走到水河邊上,一輛私家車碾過水麵,濺起一地的水,小明燭被濺了一臉,閉著眼睛往旁邊躲了躲,不料腳下一,整個人往河水裏栽……

徐睿反應迅速地拽住的手,雖然大四歲,個頭也高,但到底是孩子,一下沒抓住,兩人一塊滾進了急流的河裏。兩孩子嗆了好些水,被水衝到幾米之外,徐睿還拽著明燭不放,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勁兒,忽然單手死死抱住邊上一塊大石頭,兩人才倖免被沖走。

河岸上路過的人尖聲不止,都嚇壞了,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但水河急,沒人敢輕易下水,眼看兩孩子快不行了……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剛好路過,「噗通」一聲扎進河裏,把已經嗆得快沒氣的小孩撈起來。

小明燭嗆水過多,已經沒了意識,徐睿還有些清醒。

小明燭因為肺部染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從那之後,明燭自小就怕水。外婆心有餘悸地說那天救他們的人是個當兵的,正好回鎮上探親,剛巧上,就把他們救了,說他們運氣好,還跟徐帶著兩孩子登門道謝。

徐睿聽完后,特別崇拜,說他長大了也要去當兵,保護明燭。

後來,他真去了。

徐睿剛去部隊的時候,對水也有些影,旱鴨子,不太敢下水,當時他們的隊長唐海程指著陸焯峰命令:「把他給我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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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焯峰二話不說,上去就把人摁水裏,徐睿差點想罵人,礙著隊長在,只能在心裏罵。休息的時候,陸焯峰看他臉都白了,有些無語:「當兵還怕水?」

徐睿翻白眼:「那是你小時候沒差點兒被淹死。」

陸焯峰嗤笑:「這不是沒死嗎?沒死就不怕,死了就更不會怕了。」

徐睿想了想,撓頭笑:「嘿嘿,也是。」

沒幾天,徐睿就學會游泳了。

當時,在部隊里,徐睿跟陸焯峰關係最好,他跟陸焯峰說起小時候被水淹的事,說現在想起來還有些怕。

陸焯峰問:怕什麼?

徐睿:你不知道,我當時差點兒就沒抓住明燭。

徐睿犧牲后,陸焯峰帶著徐睿剩餘的第一次來鎮上,看見了那個怕水,差點兒被淹死的姑娘,坐在院門檻上,哭得很安靜,眼睛漉漉地抬頭看他。

明燭大一暑假那年,為了跟陸焯峰多相,說要去學游泳,讓陸焯峰當教練。

當時陸焯峰看著站在游泳池邊上遲遲不敢下水的小姑娘,板著臉訓斥:「下去,不下水怎麼學?」

明燭站在岸邊,綳著腳尖,微微地試探了幾次,就是不敢下去,可憐地轉頭看他:「我不敢……」

陸焯放抿,走過去,摟著的腰就想帶著人一塊兒跳下去,小姑娘卻死死抱著他,閉上眼睛,大聲尖喊:「陸焯峰不要啊!我……我不學了……」

懷裏姑娘溫如水,跟沒骨頭似的纏繞在他上,陸焯峰渾繃地咬著牙,僵持了一分鐘,愣是沒忍心把人摁下水,耳邊,低聲問:「真不學了?」

「不……」

「不學,那就放手。」

「……」

「想抱到什麼時候?」

明燭滿臉通紅,立即地鬆開他,又如蒙大赦,跑去換服。

離開游泳池的時候,又覺得懊惱:「我有點後悔了,剛才應該下水的,說不定我能學會呢。」

他嗤笑著搖頭:「下次吧。」

也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呢。

明燭撇撇:「好,我下次肯定要學會。」

他很忙,假期也不多,每次來鎮上呆的時間不多,有時候來了,也不一定是夏天,兩人沒再去過游泳池,也沒了下次。

直到現在,明燭都沒學會游泳。

陸焯峰大概料到是這樣,不地收回目,沉聲說:「還是學一學吧,防用。」

明燭沒說話,轉頭看了眼河面。

十來分鐘后,兩人站在花店門外,陸焯峰看向直徑三十多公分的花盆,沖抬抬下:「挑兩個,這麼大的。」

明燭抬頭看他一眼,終是沒說什麼,走進去仔細認真地挑花盆。

挑好后,又給外婆挑了幾盆多和綠植,陸焯峰站在門外,出煙盒點了了口,目繞在半蹲著的姑娘上,眼睛微瞇,旗袍開衩是不是太高了些?

嘖,了。

他沒忍住,走過去,一把將人拉起來。

「站好,別。」

「……」

莫名其妙,明燭不理他,又要彎腰去挑多,剛一,被人牢牢按著肩,不了。

「我讓你站好,別。」他語氣沉悶,面無表地說,「要哪個?我幫你拿。」

明燭憋著一氣,安靜地看他,幾秒后,有些想明白了,彎起眉眼:「我站著挑,行嗎?」

陸焯峰目坦然,下指指,示意:挑吧。

明燭很快挑好,剛要去付錢,陸焯峰已經把煙塞進裏叼著,掏出錢包把錢遞給老闆,明燭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轉向老闆:「等會兒一起送去漢君秀坊吧。」

老闆是認識明燭的,不過不認識陸焯峰,笑瞇瞇地看了他們好一會兒了,問明燭:「帶男朋友回來啊?你外婆可高興了吧?」

明燭:「……」

陸焯峰:「……」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半響,明燭笑了笑:「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老闆尷尬地撓撓頭:「哦哦,看起來很登對,還以為是你男朋友呢。」

明燭又否認了一次:「不是。」

陸焯峰掉最後一口煙,悶在口,掐滅煙頭,沒什麼表地看一眼,「走了。」

明燭回頭跟老闆說了聲,跟在他後走了。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走回到快遞公司的時候,陸焯峰低頭看,問:「最近還在寫劇本?」

明燭上大學就開始寫劇本,這事他知道,寫的題材多為軍旅,第一部劇本就賣出版權,並且很快開拍,當時還興地打電話跟他說了這件事。

陸焯峰這幾年閑暇的時候偶爾會點開幾部同類題材的電影電視劇,編劇署名有,隊里的那幫傢伙看見他看那些劇的時候,不敢置信地說:「隊長,你還看這種片子啊?」

要知道,真當了兵,尤其是出生死多次的特戰隊是不屑看這種片子的。

怎麼說,不是他們鄙視編劇和導演,是真沒幾部拍的好的,大部分影視劇失真,浮誇,演員也沒把軍人氣質演出來,整個娘娘腔的,誰他媽看啊。

陸焯峰靠著椅背,睨他們一眼:「看看,還不錯。」

既然隊長都說不錯了,他們自然湊上去看了,看了一會兒,發現,他們確實偏見大了些。

劇本寫的不錯嘛。

拍得也不錯嘛。

明燭平淡道:「寫啊,我的工作就是寫劇本。」

陸焯峰笑:「也是。」

想了想,明燭還是問他:「你……什麼時候回隊里?」

「明天下午。」

「哦。」

「你呢?」

陸焯峰低頭看一眼。

明燭抬頭看他:「明天下午,我買的高鐵票。」

陸焯峰的部隊也在北城,至於在哪個軍區,明燭以前沒問過,也從來沒去部隊找過他。如果想知道的話,讓爸爸去幫忙打聽一下就好了,但也沒去打聽,怕爸爸多問。

陸焯峰像是知道想問什麼,想了想,還是告訴:「我明天有任務,不回北城。」

明燭哦了聲,沉默了。

花店老闆老闆開著三車經過,停在前面的院門口,回頭沖他們喊:「哎,東西我送到門口了,搬進去?」

陸焯峰快步走過去:「我來吧。」

他把花盆卸下,又把明燭買的多和植放搬進去,院子裏有十來個綉娘正在穿針引線,被聲音勾了去,抬頭看向高大拔的男人,幾個年輕的綉娘著繡花針都不了。

正好外婆從裏面走出來,明燭看見了,忙說:「陸焯峰,你回去吧,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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