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焯峰人靠在椅子上，神不變地踹了韓靖一腳，帶著些警告意味：「沒有的事，哪有那麼容易死。」

韓靖以為他是要面子，哈哈笑了兩聲：「說得也是，大傢伙兒命都著，哪有那麼容易掛。」

兩人開著玩笑，也不知道說的是真是假。

明燭盯著陸焯峰看，輕聲問：「那陸隊可以說說當時的況嗎？」

陸焯峰看了一眼。

明燭彎了彎角，語氣更輕了，「這對我們劇本創作也有幫助。」

本來到這邊主要就是深基層，採訪流，收集素材，最好是有實戰背景，明燭提問並不過分，但陸焯峰並不想說，聽著那姑娘綿里藏刀的提問，有些無奈地笑笑，穿著軍靴的腳又踢踢韓靖的椅子：「你說吧，我去訓練場上看看。」

有個新兵被罰，還在訓練場上負重跑步。

他說完，直接起走了。

「哎，你回來！」韓靖瞪了他背影一眼，這什麼事兒啊？那任務又不是他出的，他怎麼說得清楚？

明燭面不改，只是表冷淡了些，沒再問話，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唐馨看了一眼，忙笑著看向韓靖：「那韓隊你來說說？」

韓靖看了眼明燭，不是說陸焯峰跟是舊識嗎？怎麼這麼不給人家姑娘面子，他搖了搖頭，沒辦法，只能說：「那次任務我們隊沒參與，說不太詳細，要麼讓張武林來說說？」

那天晚上他們在宿舍里八卦，被陸隊抓了個正著，第二天每個人多做了一百個俯臥撐，張武林憋著臉，不太敢多說，怕被罰……

他撓了撓腦袋，低聲說：「就是中了槍，離這裏……」他指了指心口，「彭醫生說只差一點點，就救不回來了。」

明燭低下頭，沒說話，細白的指尖擰得泛白。

也沒仔細聽他說的彭醫生是誰，只以為是隨隊的軍醫，不過……好像軍醫不姓彭？

杜宏對劇本比較專註，陸焯峰走了，只好看向韓靖，笑得很客氣：「韓隊，要是不介意的話，你說說你們隊的況？」

韓靖推不過，喝了口水，擼起袖子開始說：「要說最危險的一次，那就是在國外的一次特殊保衛任務，恐.怖分子弄了一車汽油，布了地雷……」

這一說，休息時間就結束了。

明燭和唐馨一起走出食堂，走去靶場看他們訓練。

那都是真槍實彈地打，還沒走到那邊，就聽見了槍聲，唐馨搖了搖頭：「我們還是站在這裏看就好了吧，這槍聲怪刺耳的。」

明燭往那邊看了眼，陸焯峰背對著們，一戰訓服，材高大拔，正拎著個新兵蛋子罵：「曹銘你躲什麼躲？槍打到你上了？」

「報告隊長！我錯了！」

「繼續！再躲一個晚上加罰五公里！」

「是！」

就算沒走近，也能聽清。

唐馨聽了一陣，撇：「陸隊還真的嚴厲的……」

明燭目落在男人拔的肩上，輕聲說：「現在嚴厲，是為了讓他們上戰場時傷亡。」

唐馨愣了一下，說：「嗯，你說得對。」頓了一下，又有些好奇，「不過，他對人應該不會這麼氣吧？如果對人也這麼氣，我看你還是趁早算了吧……」

這種脾氣的男人，搞不好會把自己人當兵訓呢。

明燭有些好笑地看，這些天總是想方設法套的話，好奇心可以說非常重了。

那可不是嗎？

跟高中同班三年，在北城又同一所大學，又一起做編劇，也算朝夕相了，這麼多年下來，愣是沒發現明燭有個喜歡的人，還綉了嫁妝，想嫁給那男人。

能不好奇嗎？

明燭看著陸焯峰的背影，耳邊充斥著他冷聲罵人的聲音，輕笑了聲：「他對人不氣，很……寵吧。」

仔細一想，他確實寵的，不管兩人算不算男朋友關係，他對好是事實。

唐馨看向靶場上冷厲殘酷的男人，實在想像不出。

不過，有件事……

「對了，我之前聽到張武林跟人八卦，說彭醫生在追陸隊……」

「嗯？」

唐馨就知道也誤會了，無奈攤手：「彭醫生是的，。」

明燭怔了怔，幾秒后，淡淡地哦了聲，沒說話了。

唐馨手在面前晃了晃：「你就這反應？」

明燭瞥一眼：「那不然呢？」

「……你沒點兒張？」

明燭遲疑地點了下頭，表示有。

唐馨還想說什麼，林子瑜和姜導他們也來這邊了，林子瑜看著臉不太好，姜導笑著看們：「怎麼不過去？怕槍打到你們？」

明燭說：「沒有，在這裏也能看清。」

姜導說：「都過去看看吧。」

明燭倒是無所謂，唐馨起伏不斷的槍聲，有些頭皮發麻，跟們一起走過去，還沒走到呢，林子瑜忽然捂著肚子蹲下了，冷汗冒了一頭。

明燭忙扶了一把，「你怎麼了？」

林子瑜捂著肚子，一邊氣一邊說：「我肚子疼……」

其他人也有些懵，怎麼突然就肚子疼了？姜導看樣子有些不對勁兒，忙問：「哪裏疼？」

那邊正在訓練的兵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況，陸焯峰神一凜，迅速走過來，沉聲問：「怎麼回事？」

看林子瑜臉發白，冷汗淋漓，當即說：「先送去軍醫。」

剛要彎腰把人抱起。

張武林忙跑過來，「隊長我來，你手臂上傷還沒好呢！」

陸焯峰看了他一眼：「去吧。」

張武林立即彎腰把林子瑜抱起來，都是常年訓練的人，力氣大，林子瑜也瘦，張武林抱起人還能跑得很快。

其他人也跟著去看況。

軍醫判斷是急闌尾炎。

部隊里不能做手，陸焯峰讓人把林子瑜送去軍區醫院。

姜導等人也跟著去了，畢竟是自己團隊的人，不放心。

明燭和唐馨本來也要跟著去的，林子瑜捲在後排，姜導和總製片人周靜坐在車，姜導擺擺手：「算了，你們就留在這裏吧，也沒必要都去，晚點我們再來接你們。」

唐馨忙說：「好，你們快去吧。」

車很快開走了。

主創團十個人還剩下七個。

明燭站了幾秒，對唐馨說：「走吧。」

唐馨還覺得有些奇怪：「林子瑜之前一點兒覺都沒有嗎？突然就急闌尾炎了。」

明燭想了想：「可能以為是痛經？」

唐馨：「……」

說不準是了，昨天在車上說來月經肚子疼，姜導說讓在家休息，今天還是跟來了。

兩人沉默了幾秒。

實在不知道怎麼說了。

陸焯峰已經回到靶場，明燭跟唐馨又回到原來的地方，盯著他的手臂，剛才張武林說他的手臂有傷？什麼時候的事？

上次提前離開鎮上執行任務的時候傷的？

傍晚，訓練結束。

陸焯峰走了過來，明燭抬頭看他，目落在他手臂上，停留幾秒，說：「你的手傷了？」

陸焯峰沒想到記住了，抬起手臂活了幾下，勾著角笑笑：「沒事，快好了。」

「怎麼傷的？」

追問。

他看了一眼，輕描淡寫地說：「劃了一刀。」

唐馨看這兩人一板一眼地問話，愣是看出了點兒藕斷連的覺，明燭又看了他手臂一眼，拉住唐馨，淡聲道：「走吧，去吃飯。」

陸焯峰在原地站了兩秒，低笑著搖搖頭，也跟去食堂了。

吃飯的時候，顧紹安說：「既然姜導他們已經走了，不然我們也早點回去吧，也省得他們返回來接我們了。」

唐馨頓了下：「但車子坐不下那麼多人吧？」

車子最多能坐六個人，之前五個人一輛車，姜導開走一輛，他們還剩七個人。

明燭：「一吧。」

陸焯峰看了他們一眼，最後，目落在明燭上，「等會兒我安排輛車送你們。」

明燭剛想說不用了，唐馨已經笑著說：「那麻煩陸隊了。」

「小事。」他說。

明燭看了唐馨一眼。

唐馨笑了一下，繼續低頭吃飯，說真的，部隊的伙食還行，主要是這些戰士吃飯吃得太香了，而且每個人都吃得特別乾淨，幾乎一粒米都不剩的。

看著看著就覺得食慾大開，覺自己都胖了。

明燭聽完這話，瞥了肚子一眼：「好像是有點肚子了。」

唐馨臉都垮下來了，把筷子放下，「那我不吃了。」

飯還剩下一半呢。

陸焯峰把剩下的飯菜迅速刮乾淨，一粒米都沒剩，把筷子放下，瞥了眼唐馨面前的剩飯剩菜，沒說什麼。

但唐馨莫名到了力，咳了聲，又拿起筷子，「算了，不浪費……」

明燭忽然就想起來，以前也吃不完的時候，也是被他盯著看了眼，又默默把筷子撿起來。

陸焯峰靠著椅，看向連吃飯都斯文的姑娘，一直是這樣，連吃飯都是斯文好看的，鮮有姑娘像那樣，至他很見到。

也很有人像這樣，總喜歡穿旗袍。

偶爾會在街上看見，但還從來沒見過穿得比有韻味的。

以前徐睿還在的時候，他手機里有兩張的照片，每次能用手機的時候，就抱著手機看上好幾回，有個隊員好奇，湊過去看了眼，趁他不注意，把手機走了，還大笑：「我看看，哪個？」

徐睿急了，立即撲上去，要搶手機，「媽的，你還我！」

平日大家鬧習慣了，也就一張照片，那隊員看他撲過來，忙把手機傳到另一個人手上。

陸焯峰站在後頭，摁著人腦袋就把手機搶到了手上，罵道：「搶什麼搶？」

那時候隊里搏擊比賽，除了隊長，沒人打得過陸焯峰，他一罵，大家都不太敢了，笑鬧著散開。徐睿撲上來，陸焯峰把手機遞給他，手機屏幕還亮著，他看清了那張照片。

照片里的小姑娘低著頭，正在吃飯，氣質乾淨，眉眼如畫，很漂亮，一眼就能記住的那種漂亮。

不過，照片看起來像拍的。

他勾著徐睿的肩膀笑：「拍的吧你？」

徐睿笑了聲，把手機揣兜里，「誰說的，我明正大拍的。」

……

明燭吃完了，放下筷子，一抬頭，就對上陸焯峰漆黑的眼。

陸焯峰坦然地看著，直起，「一會兒我車停在門口，你們吃好了就先回去吧。」

說完這話，人就走了。

過了一會兒，杜宏也吃完了，他給姜導打了個電話，說他們自己回去了。因為明燭跟陸焯峰是舊識，他就默認陸焯峰安排的車是送明燭和唐馨的，笑笑說：「你們坐陸隊安排的車吧，也不用跟我們了。」

明燭站起來，沒拒絕，「好。」

杜宏幾個人一起去取車，明燭跟唐馨從食堂走去門口。

夜幕降臨，天灰暗，門口的崗哨站的跟院門外的白楊一樣直，門外停著一輛黑越野，應該就是陸焯峰安排的車了。

此時，杜宏也把車開到了門口。

不過，他們還需要安檢。

明燭跟唐馨走到門口，那輛黑越野降下一點兒車窗，明燭看見駕駛座里坐著的男人，怔了一下。

唐馨也愣住了，陸焯峰親自送的啊？

咳了聲，指了指杜宏那邊：「哈，要不，我跟他們吧……」

不等明燭反應，轉就跑向門口那輛車，跟杜宏說：「我還是跟你們坐吧。」

明燭回頭看了眼，唐馨已經麻溜地上車了。

又回頭看向車裏的陸焯峰，他臉上沒什麼表，沖抬抬下：「上來。」

明燭拉開車門上車，瞥了眼他的手臂，嗓音輕：「你手能開車？」

陸焯峰沒想到還惦著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敲了幾下，輕描淡寫地說：「我手又沒斷，有什麼不能？」

「我看一下。」

認真的說。

陸焯峰哼笑了聲：「真沒事兒。」

說著，把車開走了。

明燭看了他幾秒，慢慢把視線轉向窗外，淡聲說：「不看就不看。」

陸焯峰的手臂確實沒多大事兒，當時被劃了一刀，傷在三角的位置，他現在穿著作戰服不太好，而且，門口的崗哨都在。

確實不方便。

陸焯峰掃了眼跟在後面的車，往邊上避開些，杜宏很快把車超了過去。他目視前方，認真說了句：「真的沒事兒。」

「嗯。」明燭看著窗外，低低應了聲，「你以後小心點兒。」

陸焯峰勾著角笑：「嗯。」

沒再說話，陸焯峰問：「送你去哪兒？」

明燭的車還停在集銳影視樓下，想了想說：「你送我去集銳影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