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伙和閑言

前幾天，貞娘已經跟水伯討了些煤渣來，和了黃泥，做煤球就放在柴棚里。

這會兒就一溜小跑的進了柴房，將煤球拿了出來，又到廚房裡抓了一把小樹枝的樹葉，將煤爐燒著，又把銅壺裝了一壺冷水放在煤爐。

到了晚飯的時候，一壺水就嘟嘟的開了。

這時，不用貞娘解釋，這用就明顯著。

「貞娘，這個煤爐能不能象保溫桶那樣賣。」一邊趙氏兩眼放。

「娘，媳婦兒瞅著一準。」杜氏抿著道，也是一臉興。

「不過這東西咱們自個兒做不出來，得大哥做。」喜哥兒人小鬼大，腦子活的很，一下子就說到了關建。

「可不是嘛，大郎一天累的，還干這個，怕是吃不消。」趙氏皺著眉頭道。

「娘，一雙筷子輕易被折斷，十雙筷子牢牢抱團，這上陣親兄弟，打仗父子兵啊，這活兒跟上次的保溫桶不一樣，那個就點手工活啊，折騰不起來什麼的，但這煤爐發展好了，那可以算是家裡的一份基業的，但大哥一人勢單力薄，保不齊就被人吞了，我瞅著大哥不如找找九叔公家的正哥或者是正言哥，拉他們伙，大家一起干。」貞娘在一邊道。

趙氏和杜氏面面相窺，都看著坐在八仙桌邊上喝茶悶不啃聲的李老掌柜和吳氏。

這八房九房那可是有死結的。

「你這死囡子，出什麼鬼主意，找打不。」趙氏見公公婆婆悶不啃聲，便瞪了貞娘一眼。

「娘，我看找正應該行，他日子怕也是不好過，前幾天還找我借錢來著。」這時，李大郎道，他實誠的子，有話說話。

「那你借了嗎？」趙氏瞪眼，一邊杜氏也是恨鐵不鋼。

九叔公家的李正，雖然不象貞娘阿爹那樣是個賭鬼，但這小子年紀輕輕的就迷上了煉丹修道的，整日里跟些個道士混在一起，氣的他爹景東伯每次見到他就恨不得打斷他的，九叔公更是放出話來，說李正若是不下那層道袍就不準回家。

也因此，這李正日都在外頭斯混，半點不著家門的。

所以，借錢給正，那是有借無還的。趙氏一個錢一個命的，這會兒能不瞪眼嗎？

再說了，九叔公早放出話來了，讓大家都不要錯錢給正，本意就是著他放棄煉丹那些個不切實際的東西。

因此這借錢給李正，本就得不了好。

「那天正好發工錢，就把工錢給他了。」李大郎悶聲的道，一邊杜氏氣的直掐他，裡嘀咕著：「我前兩天還問你來著，該是發工錢的時候了，怎麼沒拿錢回來，沒想到你全給了正，咱家日子不過啦。」

「你啊，錢借了就算了，拉伙的事就別提了，那正現在一門心思的就撲在煉丹上，連他爹娘的話也不聽，難不還能聽你，再說了萬一又惹出什麼，兩家關係更是雪上加霜。」趙氏皺著眉頭。

「娘，不能這麼說的，兒覺得，若是為著兩家的關係，就更該拉正哥伙，正哥現在雖然迷煉丹，但正哥現在也缺錢哪，憑著這一點咱們就拉他伙，可一商海便不由已，到時候再讓大哥看著點，說不準就能把他從煉丹那條路上拉回來，到那時，九叔公不也得著咱家的好。」貞娘道，不餘力的勸說。

實在是道士這一行對於未來來說是一個高危行業。一個不好，說不準要危及整個李氏家族的。

本朝嘉靖帝著迷煉丹，對於方士更是禮遇有加，可問題是，嘉靖帝明年就要完蛋了，而新登基的隆慶帝卻是恨死了這些方士道士的，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朝方士道士們祭起了屠刀。

只因為嘉靖帝信煉丹方士的話，什麼二王不相見，因此自隆慶得了太子之位后，嘉靖就從此不見隆慶。

想想，一個做太子的，卻見不著父皇，又是在皇權爭鬥的漩渦里，搞不好哪一天太子位沒了還是小事，命丟了都不知道怎麼丟的，那日子過的怎一個誠惶誠恐，那心裡早將那些個方士千刀萬剮了。

所以，決不能讓正哥在煉丹的歪路上折騰下去了。

再說了，自家大哥太老實了，而正哥卻是牛鬼蛇神的都認識些，這做生意，路子廣才做得開，可以說，拉正哥伙那是互惠互利的事。

「這事正良自己看著辦吧，倒是可以一試。」這時，一邊的李老掌柜的發話了。

李老掌柜的話是一錘定音，這事就這麼定了。李大朗便趁夜裡出門，白天李大郎油坊里有事，這煤爐生意還不知道怎麼樣，這油坊的差事一時半會兒也是不能丟的，而李正白天更是不知在哪個山旮旯里轉悠著，所以，還是晚上去一找一個準兒。

第二天，貞娘又是早早起來，昨晚上的煤爐閉著火兒，銅壺裡還有滾燙的一壺熱水，並不需要早早起來去老虎灶打水了，只是貞娘早起慣了，到了點兒，自醒來，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起床后，又出了門，朝老虎灶那邊去，幫水伯干點活兒。就當是晨練溜彎兒。

到了老虎灶前，果然這時候是最忙的，貞娘門路的到那灶前，坐在小板凳上添柴火。

「貞娘，你的銅壺呢？」水伯看到貞娘空著手過來，便問道。

「家裡有熱水呢，水伯，我上回跟你說過的那個燒煤的爐子樣爐已經起來了，等過兩天讓我大哥再幫你弄一個。」貞娘笑咪咪的道。

「。」水伯開懷的道，便忙活著給別人打水去了。

貞娘自坐在灶頭，一邊添柴，一邊聽得打水的人聊著八卦。

「福嫂，你這眼睛怎麼了？」邊上有人問穿著青大褂的婦人道。

「還怎麼，家裡的男人打了唄，這些個男人一個個都是黑心腸的，外面了氣，或是喝飽了黃湯，回家裡就拿自家老婆孩子撒氣。」邊上，快的大娘憤憤不平的道。

「沒法子，咱人就這命，你若是那有錢的，乾脆招個夫婿進門，看他得起來不。」邊有又有人道。

「呸，你以為招個夫婿進門他就乖乖聽說了啦？沒門，搞不好還弄得你人財兩空呢，知道鄭家不？」那快大娘又道。

「哪個鄭家？」邊上人問道。

「就是街口鄭氏貨行那個鄭家。」快大娘道。

「鄭家咋嘀啦？」

「鄭家不咋嘀，不過，昨兒個我在鄭家聽了一個新聞，鄭家有個兒媳婦是李村李六老人爺子的二閨，這二閨的妹子，因著太過弱，家裡人不放心，就是招婿門的，那李村的李六老爺家底子是厚的，婿進門，那也一向勤勤懇懇，可誰料到了，頭兩年那招進門的婿跟了鄭家的人去了蘇州做生意，在外面就的討了一房媳婦兒了，聽說那媳婦兒連小子都有了，前些日子，李六老爺子才有所察覺，便託了鄭家人打聽，這才打聽出來，可不是人給坑死了，你說這招上門的夫婿又有什麼穩妥的，天下男人一般樣。」快大娘嗤著聲道。

「那李六老爺子還不得氣死呀。」一邊人搖頭嘆氣。

貞娘在邊上聽得分明，才知說的竟是自家六爺爺家的事，金花姑父的事還是當日去六爺爺家才提醒的。

本來還以為六爺爺打聽消息沒這麼快，沒想，這事竟已經傳的滿城飛揚了。

倒是不知這事，六爺爺會怎麼個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