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清晨,醜末寅初。
貞娘就被自家娘親咋忽忽的聲音吵醒。睜開眼一看,油燈亮著,娘親正在屋裡翻箱倒櫃呢。
「娘,一大早你在幹啥?」貞娘打著哈欠問,實在是昨夜的夢裡全是金花姑姑的嗚咽,整個人半睡半醒間,這覺睡的不實,這會兒特別的累。
「給你爹帶點東西,這天馬上熱了,家裡還有兩套夏衫給你爹帶去。」趙氏邊說邊道,手上的事也沒停下。
「這誰要去蘇州啊?」貞娘好奇的問,鼻間更是聞到豆黃粿的香味,立刻的肚子便咕咕的了起來了。
不由的朝外,廚房裡的油燈也亮著,杜氏正在灶頭忙活。
這豆黃粿就是用油和面,裡面包了豆黃和梅乾菜,然後用油燙,這徽州人外出,這豆黃粿多半就是乾糧,這種天氣,能吃上半個月呢。
只是這是誰要出遠門啊?
「娘,家裡再做豆黃粿?」上鋪的喜哥兒睜著還滿上眼屎的眼睛,吞著口水道。
「你大哥和金花姑姑他們一會兒要去蘇州,讓他們把東西帶去。」趙氏道,隨後卻瞪了喜哥兒:「就知道吃,睡你的,一會兒給你們留一下。」
喜哥兒這才哦了一聲躺下,只是聞著豆黃粿的香味,他哪裡再還睡得著,自個兒先在鋪上折騰著烙起了餅來。又惹得趙氏一頓罵,這才靜下來。
貞娘聽了趙氏的話,這才明白原來是大哥和正哥他們要陪金花姑姑去蘇州,找金花姑姑討公道了。
也不知最後會怎麼解決,這得等大哥他們去了蘇州回來才知曉。
貞娘這會兒也睡不著了,起了床,廚房的煤爐燒著,一邊的銅壺裡裝滿了熱水,貞娘洗漱好,又聽得爺爺屋裡傳來咳聲和
嘮叨聲,知道爺爺已經醒了,老人家醒得早,於是便端了一盆熱水進了爺爺
屋子。
伺侯爺爺洗漱。
「貞娘,聽你說,你不想去墨坊,想自己在家裡弄些自製墨?」李老掌柜的好臉問道。
「嗯,我想自己制墨。」貞娘點著頭道。
「這樣也好,我已經讓你把我以前自己制墨時用過的墨模,雕板,以及其他制墨工整理好了,以把隔壁一間空了出來,點煙你還在柴棚里弄,隔壁這間屋子就用來做制墨的工坊。」李金水道。
貞娘這個決定其實倒和了他的心意了,這段時間,他每每跟貞娘聊天,越來越覺得貞娘在制墨上很有天份,比如他之前留下過的和墨配方,貞娘竟然從那裡面延出了好幾種的配方,雖然有些還不,但有幾個墨方卻頗值得一試。
對於一個一生拿制墨當命的人來說,這是一種不可抗拒的。
李金水便是很想看著這些配方製的墨在貞娘手上制出來,而更讓他看中的是貞娘的制墨天賦,想把自己一制墨的本再細細傳給貞娘。
後繼有人,這是每一個技工最後的願。
當然,這也是貞娘想的,李墨盛名,然而前世卻因為李墨的消亡,使得後來,李墨已無真品,每每想起,前世,自家爺爺就深深的嘆息。
「謝謝爺爺,對了,這樣的話,不會影響到爺爺的諾言吧。」貞娘不由的問。
「是你制墨,又不是爺爺,有什麼打,就跟如今這點煙一樣。」李金水淡然的,這樣一點變通他還是知道的。
「明白,大家心照不暄。」貞娘笑嘻嘻的道,就同如今這樣,人人都以為自己前幾天制的煙煤是自家爺爺弄的,可以自己的名義,誰也不好說什麼,再說了,如今因著煙煤配方的事,他們跟嫡宗那邊的關係緩和了不,這點更不在乎。
爺爺只是發誓自己不墨,又不是說不能帶個弟子,所以,就算是墨是爺爺制的,只要是以自己的名義,大家也只會心照不暄,更何況,這制墨的還著著實實就是自己,自然更沒問題了。
隨後貞娘便到了隔壁房間,將墨模,雕板,晾板,杵,臼,和墨臺等一一整理好。
心裡頗是激的。
吃過早飯,九房的李正和李正言兩兄弟就到了,同李正良和金花姑姑會和,大家一起去蘇州,而蘇州那邊自有六房的二姑父以及李景福接應。
於是,李氏一行人就雄糾糾氣昂昂的出發了。
貞娘也了出門,要去買熬膠的材料。
「貞娘,貞娘。」剛出得城門不遠,就聽到孫月娟的低和聲,以前孫月娟三天兩頭來找,可自從上回孫月娟的娘親提親被拒后,孫月娟就再也沒來過了。
現在兩家的關係有些不尷不尬
「月娟,你在這裡幹什麼?」貞娘看鬼鬼祟祟的躲在一邊屋角,便奇怪的問。
「噓……」孫月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又探著手朝著邊上一條小街去。
貞娘好奇之下,也靠過去看,卻看到孫月娟的大哥孫佰一正站在一戶人家的門口同門裡的人說話,明顯門裡的是個人,探出半張臉,樣貌頗為清麗。
「那是你未來大嫂啊?」貞娘笑著問道。
「呸呸呸,什麼未來大嫂啊,是個不要臉的人,是個半掩門的。」孫月娟一張臉紅通通沒好氣的道。
半掩門,其實就是暗。
原來是這樣,貞娘明白了,定是孫月娟的娘親讓來盯稍。
這時,那孫佰一已經從巷子的另一頭離開了。
「我走了,我娘還在等我呢,我過段時間去找你玩。」孫月娟又急急的道。
「好的。」貞娘點點頭,看著孫月娟一溜煙的離開。
孫家的事貞娘自然沒必要那閑心,便去了葯堂,買了一些香料,還有秦皮,木賊草,當歸等,這些是可以用來製葯墨的,當然,製葯墨時,不能用油煙煤,得用百年松煙。
另外有一種葯墨,貞娘也是要制的,就是八寶五膽葯墨,慈禧西逃是患背瘡,便是用這墨制好的,而這八寶五膽葯墨被喻為中華三大奇葯之一。
只可惜這葯墨的材料太貴重了,貞娘現在沒那錢制,得慢慢來。
隨後貞娘又去了四寶街,買了制墨用了牛膠,正準備回家,剛路過轉角的時候,就聽得後『哎喲』及『嘣』的一聲。
貞娘回過頭一看,卻看到那位羅家主羅文謙正抱著個腦袋,著後腦,卻轉頭沖著後一個正拿著木的中年子怒聲的道:「你這婦人,怎麼打人啊?」
那子大約四十左右,上的依服很舊,還有一些補丁,臉有些病態的蒼白。
「你這賊人,跟著人家姑娘,不安好心。」那婦人有些膽怯,卻兀自強撐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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