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余飛說:「哥,我有個鬼見愁的病,就是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其他什麼的,都不管不顧了。」
阿一聽,咧大笑。他年紀也不算大,不到三十,和謝滌康差不多,但是長得著急些,看著就跟三四十歲混久了生意場的人差不多,
或許是因為在繕燈艇這種百年老戲樓唱戲,從小到大浸**著的,都是古古香的清凈之、唱念著的,都是倜儻風流的清雅之辭,余飛看人,能看出人上的那一團氣,是清的,還是濁的,是上升的,還是下沉的。
這個阿上的氣,是渾渾然的一種世俗之氣。
阿搖搖頭,像教導一個不明事理的姑娘:「想不開,阿婉,你和你媽一樣的想不開。長得好看有什麼用?你媽媽都這樣了,你爸過來看過一眼嗎?問過一句嗎?到頭來,還是錢最穩妥。阿婉,你跟了我,戲也不用唱了,我包你下半輩子舒舒服服地做個闊太太,燕窩這種東西,天天當飯吃都管到你飽。」
余飛低頭甜膩一笑:「哥,我是想不開。這樣吧,你再給我些時間,讓我想開點。」
余飛這樣服,阿也無話可說,沒佔到便宜,卻又總覺得有點不甘心,走到余飛後,雙手撐在余飛兩旁的灶臺上,鼻子在後頸深深吸了一口,「阿婉,你真香,香死了。」
余飛只覺得一濁氣襲來,皺了眉,阿還在兀自品鑒:「不是香水香,是香。」這時只聽見外面機車聲響,余飛向窗外一,見言佩玲正在停車,展了笑,朗聲道:「姨媽,您回來啦。」
言佩玲開了外面大門,窸窸窣窣地放東西。阿有些掃興,覥著臉赤~~地在耳邊說:「阿婉,跟了哥,哥讓你夜夜銷~魂。」
說著,用下在余飛後重重一頂,撒開手,走了。
余飛被頂得撞向灶臺,雙手死死扣著厚厚的木砧板,指甲掐進木里去。咬著牙齒,沒說一句話。
*
六點,飯菜齊備,眾人上桌。因為是周五的晚上,小芾蝶一家人也都齊全了。言佩玲平日里只開客廳的白熾燈,今晚破天荒的把那一盞水晶吊燈也開了來。亮晶晶的燈下,言佩珊挽了個緻的髮髻,一襲墨綠緞面的旗袍,綴著手繡的荷葉子和並菡萏,從容而又嫵。
余飛拿了個坎肩給言佩珊披上,笑著打趣道:「媽,你真是把我都比下去了。」
言佩珊說:「你啊,就會有樣學樣,在繕燈艇那會,你師叔穿長衫,你就鬧著也要穿長衫。後來你看我穿旗袍,你也穿旗袍。凈學別人,能不被別人比下去麼?」
余飛謙虛教:「是是,珊姨教訓得是,以後我穿服,務求獨樹一幟。」
小芾蝶白了一眼:「切。」白天的氣,還沒消呢。
言佩珊今晚的神格外好,吃飯都比平時多。眾人熱熱鬧鬧的,聽阿講闖南洋的一些奇聞異事。言佩玲聽說他是上善集團的南洋總代,又忍不住向他問上善集團的八卦。
「上善老闆的那個私生子,擺平沒有啊?」
「大把撒錢,撒到兩邊滿意。人嘛,也要知禮節,懂進退,給老公面子。」
言佩玲嘖嘖個不停。
「說點你們可能不曉得的,前兩年打老虎,反~腐倡~廉,那些做公款吃喝、送禮生意的高端餐飲、高端服飾,死了多?像湘鄂、小南國這種上市公司都不行了,為什麼咱上善還能一直屹立不倒?嘖,你們想想吧。」
「不是我吹水,上善這位大老闆,對人的品味非常高明。每次出去和大人談生意,邊起碼七八個靚,那語怎麼說,環燕瘦,非常正點,絕對不是思聰邊那種網紅。我問過他,老闆,帶這麼多累不累?您不累,人家也累。你猜他怎麼說?他臉一黑,我賣服,服放哪裡最好?難道是架上?當然是穿人上最好!玲姨,你說上善的老闆不?是不是特別會揣著明白裝糊塗?」
眾人點頭稱是,唯獨小芾蝶埋頭飯,一臉的「了不起哦?」的表。
余飛對上善集團沒什麼興趣,的審非常的古典且中式,上善旗下的幾個品牌在北京也有開店,是絕對不會走進去的那種,也是的工資絕對夠不著的那種。所慨的,是上善集團在Y市果然深葉茂,路上隨便抓幾個人,恐怕遠遠近近的都能和上善集團扯上關係。
阿見余飛完全不參與討論,對他那些明著暗著抬舉自己的故事也都興緻缺缺,便拐彎抹角地又把話題轉移到了上,誇余飛做的菜好吃。謝滌康也點頭稱讚,說余飛深得言佩珊的真傳。
言佩珊余飛的背,打趣說:「婉儀這孩子,好吃懶做,哪得了我的真傳?就學了丁點皮。」
阿說:「珊姨,我實話實說,阿婉這手藝啊,在咱們Y市開酒樓都。我看啊,阿婉也別回北京了,就留在這兒吧,我給開一家人私房菜,讓當老闆娘,沒興緻的時候就在家裡數錢,有興趣的時候去炒兩勺,包管紅紅火火。珊姨,你覺得呢?」
言佩玲喜道:「這主意好。」
言佩珊笑了笑:「婉儀,你覺得呢?」
余飛彎起眼睛對阿笑:「謝謝你啊哥,這事以後就別提了,我男朋友知道會不高興。」
阿笑得深沉:「阿婉,你『男朋友』還在呢?」
他這話,其他人聽不大明白,余飛卻明白得很:他這是嘲笑呢,他都穿穿得那麼明顯了,現在還在拿這麼一個不存在的「男朋友」當擋箭牌。
然而,他卻低估了余飛死鴨子的程度,扯一個謊,就算是千方百計也要去圓,就算不存在的人,也能給妄想一個出來,就是不肯承認自己被打臉。
余飛厚無恥地說:「嗯哼。」
小芾蝶撐著臉嚼著飯盯著余飛,眼神里寫滿著兩個字:「白癡!」
*
晚飯後,眾人散去,言佩珊吃了葯漱了口,又含了枚參片,便催著余飛去換服。余飛說:「媽,你不累?」
言佩珊把往櫃邊上推,說:「我神好得很,說好今晚去榮華酒家,你給我換件好看點的。」
余飛其實不太想讓言佩珊去榮華酒家。
知道言佩珊為什麼這麼想和一塊兒去榮華酒家。
榮華酒家設有粵劇茶座,是粵劇票友常聚的一個地方。通常,是業餘的行家上臺表演,偶爾也有名角前來唱上一兩段,這時候往往滿場滿,一座難求。
不過,即便是平時,這家茶座也鮮有空座。Y市帶有粵劇表演的茶樓已經不多,但榮華絕對是人氣最旺的一家。因為他們家的老闆本就是資深粵劇迷,舞臺設施、樂隊、服飾道,都算得上業一流,票友們喜歡的就是這種地道的覺。
更重要的一點,榮華的粵劇茶座,每晚都有現場的戲迷上臺表演的機會。
余飛早該想到,言佩珊想聽唱《香夭》,哪裡會只是隨便聽聽?定是要讓上最亮的舞臺,著最靚的衫,要讓的那把嗓子,讓所有人都聽見。言佩珊要讓別人都知道,兒余婉儀,能唱最好聽的《香夭》。
余飛不怕上臺,但擔心榮華的喧鬧會讓言佩珊不適,又擔心現在過去買不到好位置坐,言佩珊卻執意要去,說去氣氛也好,坐在邊邊角角的散座,喝口熱茶,也好。
言佩珊陪余飛在櫃里挑挑揀揀,余飛的裳大多是素,最普通的那種布料,言佩珊總嫌不夠鮮耀,看了半日,帶余飛去櫃拿了件唐草紋的竹布旗袍。余飛見這件花紋緻不濃烈,倒是心儀,只是上了,卻玲瓏到不行,尤其是窄腰一搦,勒得險些不過來氣。
言佩珊的目像把尺子,對余飛上下打量,越看越是滿意,道:「這件是姐妹送我,尺寸估大了點,你穿倒是正好。」
「正好?」余飛一聲慘。
言佩珊的的手指順著余飛側的邊緣下來:「你看看,全部都剛剛好,一兒多餘都沒有。旗袍啊,就該這麼穿。」
余飛費勁地扯著像皮一樣腹的布料:「不是還要唱嗎?這怎麼唱得?」
言佩珊說:「唱粵劇不都是著嗓子唱。」
余飛嘟著說:「你不懂,子平,專業的唱法,那都是要用丹田氣的嘛。尤其唱男聲,更是要運氣了。」
母兩個斗著,卻還是這樣子出了門。榮華酒家不算遠,兩人打了個車,十來分鐘就到了。
榮華酒家有三層,上兩層都是酒座,粵劇茶座設在一層。這次四面燈都已黯淡,獨戲臺亮出,臺上人錦繡著,咽珠泣玉,好戲已經開唱了。
余飛放眼一,戲臺前黑的一片俱是人頭,哪裡還有空位?有服務員過來看到們,說:「沒座了,你們來太晚。」
余飛不死心,問能不能加座,服務員有些不耐煩,說不能,卻有領班過來,在黯淡的線中對著母兩個上看下看。言佩珊有些失,但還是樂觀著,說咱們先在旁邊站著看看,說不定待會有人走。
余飛心想,母親這,能站著走個十分鐘已經不錯了,哪裡還得住站著看戲?正想問能不能給把舒服的椅子坐坐,那領班忽的道:「您等等,我去問下我們經理。」
余飛莫名其妙,沒想到那經理來得倒快,「……加座……是沒有了,但裡面還有空位……」
不由分說,那經理就帶著余飛和言佩珊往茶座裡面走,越走越深,越走離戲臺越近,最後竟是在戲臺最前面正中的一個四人茶桌前停了下來,收了桌上的「訂座」牌子,躬請們落座。余飛滿腹的狐疑,那經理卻很快走了出去。
言佩珊說:「大約是別人訂了座又說不來,讓咱們給趕上了。」
余飛有些不相信,但看言佩珊臉上的喜,又打消了退座的心思。還真是別無選擇。余飛想,這麼好的位子,怎麼會沒人坐?也不知是誰給訂的。算了,不管是誰,自己給錢便是,這位子再貴也認了,母親可能這輩子就這麼一次機會坐這裡,就算讓傾家產,這一個位置也願意買。想到這裡,心定了,執了桌上茶壺,給言佩珊斟茶。
戲臺上的戲,如火如荼地演,言佩珊看得迷。燈偶爾會旋到舞臺下,在影里,與戲中人同喜悲,大起大落,如一場浮華的夢。余飛沒有看戲,拿著手機,摁了靜音,趁母親看得迷時為拍了一張又一張照片。
一齣戲畢,全場燈亮起,服務員換茶,眾人休息,余飛拿著照片給言佩珊看,冷不防,對面有一人落座。
余飛抬眼,一下子驚得說不出話來。那人卻向言佩珊,喊了一聲:
「阿姨。」
這一聲地道的Y市口音,讓言佩珊也有些吃驚。余飛也有些意外,記得鳩白工作室說過他是Y市人,之前在「筏」,他明顯也是聽得懂其他人說話。但當他真正說出口時,還是讓余飛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覺,心裡頭,像是被撓了一下。
他這一句,沒有什麼親熱,卻也不疏離。臉上仍沒什麼特別的表,卻也沒有之前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這個白翡麗,妖孽。
可他今夜穿的,卻又不那麼妖孽。一件白的棉質襯,就頂上領子開一顆扣子。襯非常的白,腳上踩的板鞋也非常的白。另外一條水洗磨白的牛仔,人高長,整個人看著就是異常的乾淨,清潔得無塵無穢。
「你是?……」言佩珊詫異地問。
「你怎麼會在這裡?」余飛幾乎是同時和言佩珊一起問了出來,帶著氣惱。
他默然著余飛,那一雙眼睛里,彷彿有靜水流深。
余飛:「……」言佩珊了過來。
余飛心想,你就這樣把這個鍋甩給我了?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你不說話就算了,剛才一聲「阿姨」又是幾個意思?這是坑我嗎?得,我現在裝不認識母親也不會相信了。
但應該怎麼和言佩珊介紹和他的關係?
媽,這就是我的一夜對象。
能這樣說嗎?
媽,這是小芾蝶想去的二次元工作室的合伙人。
怪不怪?
余飛惡狠狠地盯著白翡麗,腦門子上火,心頭兇狠一橫,道:
「媽,我男朋友。」貓撲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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