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凱笑得都要滾到地上去了。

紀安寧就這麼強行地「被考核」通過了,又強行地「被登記」了華大搏擊社的一員。

紀安寧哭笑不得,把鐵餅塞回給聞裕：「別開玩笑了。我回去了。」

聞裕把鐵餅轉手塞給孫凱,笑嘻嘻地：「不開玩笑,你是想學防吧？我教你。」

聞裕中午看到紀安寧略過了那麼多有趣的、適合生的社團,獨獨跑到搏擊社去諮詢,就猜到了紀安寧的心思。

紀安寧微怔，本來已經轉邁出的一步,因為聞裕這個話而停下了。轉頭看他。

聞裕的眼睛在大功率照明燈下顯得特別亮。跟紀安寧記憶中，夜里那像蘊著黑般的眸子很不一樣。

紀安寧的心裏，不知怎麼地就了一下。

「咱們學校有跆拳道社、空手道社、武社,但我可以保證,你去哪都沒有來我這兒合適。」聞裕眼角邊的笑里都是自信,「你想學什麼，我給你量定製。」

紀安寧到底是沒走。

說：「我就想學點能防的,實用的。不要那種花架子。」

「沒問題啊。」聞裕打包票，「自由搏擊,是實用最強的。自由這兩個字的理念,就是告訴你原理,然後你自己索出適合你自的獨特技法。」

「怎麼樣。」他笑得壞，「沒來錯吧？」

紀安寧白了他一眼，說：「但是我能訓練的時間不多，只有禮拜一。」

聞裕挑眉：「禮拜一不打工？」

「嗯。」紀安寧說,「禮拜一咖啡店沒那麼多客人,不需要太多人,我也沒安排家教。」

聞裕抬頭看了會兒天花板，低下頭來，說：「其實……」

紀安寧眼睛眨都不眨：「住口。」

「……」聞裕倒是眨了眨眼，「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紀安寧沒好氣地說：「用膝蓋都想得出來。」

無非是他那套「跟我在一起不用為錢的事愁」之類的霸總言論。

聞裕嘿嘿笑了幾聲，問：「現在回家嗎？還是去哪？」

紀安寧說：「這邊要是沒事，我就回家了。」

聞裕說：「那你等我換個服，一起走。」

說完，他就跑去更室了，也不給紀安寧拒絕的餘地。

紀安寧只能在原地等他。一轉頭，發現不管遠的近的，那些老社員都在探頭探腦的往這邊窺視。一見轉頭，他們都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

他們的老大聞裕喜歡人不假。孩子在別的地方給他撒賣癡，他都行。唯獨搏擊社不行。

聞裕是個看著浪輕浮，實際做起事來特別認真的人。

搏擊社是他在學校里的絕對領域。

他熱搏擊，對自己的社員要求也極為嚴格，本不允許那些滴滴的生跑到這裏來給他瞎搗。剛建社那會兒招進來的生，後來都被他給踢出去了。

他還立了規矩，以後不招生。

這還是時隔兩年，聞裕第一次又招了生進社，而且，還不是生求著進來的，是聞裕耍手腕給人家連蒙帶騙地哄進來的。

他們能不好奇嘛，八卦魂簡直要了好嘛。

陳浩在那邊帶人考核新人呢，顧不得這邊。孫凱就而出，背負著大家的期，過去跟紀安寧套話。

「師妹，喝水。」他殷勤的給紀安寧端了杯水。

紀安寧道聲謝，接了過來。

「師妹你哪個系的啊？什麼專業啊？住幾號宿舍樓啊？你跟聞哥認識啊？」孫凱著手，機關槍一樣的開口了。

哎嘛，能讓聞裕破了立下的規矩的生，太好奇了！

聞裕換好服一出來，就看見孫凱眉飛舞的，正跟紀安寧聊得歡呢。

當然主要是孫凱在口沫橫飛的吹牛：「……我就這麼一拳過去，那小剛才還牛哄哄的，一下讓我給打蒙了，躺下起不來！」

紀安寧呢，就微微仰著臉，帶著微笑，聽到關鍵便適時地輕呼：「哇~好厲害~」

大功率照明燈的打在臉上，那雙眼睛像夕灑在湖面上的波粼粼。那時不時因驚訝微張的和靈的表，讓雄忍不住荷爾蒙飆升，總想多展示展示自己的雄風。

「就在這個時候，警察就來了。然後我就……」孫凱吹得口沫橫飛，還舉起兩手比劃，突然一抬眼——警察沒來，聞裕倒是來了。

聞裕涼涼地瞟了他一眼。

老子的妞。

「……咳。」孫凱手還舉著呢，「那個，咳，改天再給你講哈，我今天的訓練還沒完呢。」

他一出溜就跑了。

荷爾蒙一退，腦子也清醒了，他明明是去套話的，怎麼反變他被套話了？好像一不小心，祖宗八代都給紀安寧待了一遍。

聞裕磨磨牙，走過去跟紀安寧說：「走吧。」

紀安寧正低頭看手機短訊，快遞到了。揣起手機，背上包，瞥了一眼另一邊幾十個男生熱火朝天的考核：「你這個社長就這麼走了？」

「有陳浩呢，日常事務我不管。」聞裕說。

兩人走到門口，聞裕很紳士的給紀安寧推開門讓先行，穿過小門廳，又給推開外面的大門。

晚間的微風吹過來，直接把聞裕上的味道卷到了紀安寧的鼻尖。

濃烈的、帶著荷爾蒙氣息的男人的息。

聞裕在擂臺上、燈下，汗珠晶瑩，結實，里蓄滿力量的畫面突然在紀安寧腦海中閃過。

不自然地別過頭去。

聞裕一怔，低頭揪起領嗅了嗅。

「汗味是吧？熏著你了？」他也有點無奈，「我剛才了，這邊沒淋浴，只能回去洗澡。」

兩人走出小樓。

聞裕說：「當初申請場地的時候，學校給的地方，就這個小樓空間最痛快。可這樓有歷史，特別老，地下基礎設施不行。我想裝淋浴間，學校死活不讓。」

外面天已經黑了，空氣倒很清新，紀安寧了口氣，說：「我不知道你還搞了搏擊社。」

話中指的是前世。

聞裕笑得風：「所以啊，你得多了解了解我才行啊，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拒絕我，後悔了吧？」

「……」紀安寧加快腳步，「我還是退社吧。」

「喂！」聞裕長一邁，就追上了。

「大一剛學那會兒搞著玩的。」他說，「後來家裏事多，我就沒那麼多時間管了，現在基本上就給陳浩管著。」

他其實早就把搏擊社丟開了，只提供資金支持。要不然上輩子紀安寧也不至於不知道他就是搏擊社社長。

他跟說了說平時的訓練時間和注意事項。

紀安寧問：「就穿運就可以了吧？」

聞裕瞥了眼的牛仔，問：「你有多高？六五有嗎？」

「不到，六三。」紀安寧回答，「怎麼了？」

「普通的運就行。」聞裕說。

很快就走到了路口，紀安寧說：「你回家吧，我要去拿個快遞。」

聞裕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腳尖一轉，跟一起往學校的代收點走：「一起去，我又不趕時間。」

紀安寧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快遞，大一隻箱子——買了微波爐。

上輩子沒捨得買，這輩子紀安寧想開了，其實也沒幾百塊。

錢再賺就是了，只要還活著，就還能賺錢。節省出來的時間，還可以多陪陪外婆呢。

人生變數太大，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呢。紀安寧現在，一是想活在當下，二是想平平安安的一直活下去。

紀安寧拉了拉袖子，一彎腰，把箱子抱起來了。

走了兩步才覺得不對，回頭一看，聞裕還在那兒站著呢。夜里，他的眼神有點幽邃，看不懂。

「走啊？」紀安寧莫名。

聞裕慢悠悠地走過來，問：「我是不是特別矮？」

「……哈？」紀安寧眼睛睜得溜圓，不著頭腦。

「要不然我這麼大一大活人杵在這兒，你為什麼看不見我呢？」聞裕譏諷。

他一手，就把箱子從紀安寧懷裏拿過來了，輕鬆地扛在肩上，單手扶著。翻了個白眼，說：「說一聲讓我幫忙會死啊？」

「啊？……哦。」紀安寧有點不習慣。

這些年，更習慣的是靠自己，只靠自己。一個人，獨慣了。

「中午說的那事兒……」聞裕在路上開口。

紀安寧：「嗯？」

「我想過了，我還是覺得我說的沒錯。」聞裕說，「別跟我說什麼朋友不朋友的，我就是追你，就這麼簡單。」

紀安寧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想做什麼，我無權干涉。」

「我就一個要求，」說，「別用你那套金錢攻勢來擾我。」

「喲。」聞裕笑了，「我發現你……了解我。」

「你不就是那樣的人嘛。」紀安寧攏了攏頭髮說。

夜風吹著的黑髮，路燈映得面龐和，泛著淡淡的。

現在很看到孩有這種純黑的、完全不染的頭髮了。紀安寧的臉頰不施脂，乾淨得讓聞裕想親。

很奇異的覺，不是想把在下做些什麼，就是簡單地生出想用去那臉頰的想法。

心裏竟然有幾分寧靜。

聞裕一時沒說話。

紀安寧看了他一眼。

前世，聞裕的糾纏給帶來很多煩惱。以為說起這個話題，多還會有些生他的氣。但此時，著路燈下他朗的面龐，明亮的眼睛，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都不再生氣了。

是真的喜歡他看時眼睛這麼明亮。

再也不要，再也不要雙眼如通紅。

再也不要眸比夜還黑，還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