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瑯王問了一聲配不配，瓊娘只想沖著他遠山般孤高的眉眼來一聲“呸”

前一世里，柳家將瓊，是瑤池圣蓮般的人。就算京城里最浪的公子，也不敢在端莊的大家閨秀面前輕薄妄言，泄了自己的底蘊。

所以的丈夫尚云天在臥房里都不好意思對太過輕薄。可是現在，卻被個只見幾次面的男子拽進懷里耳說話，登時氣得臉頰緋紅，但是這男人又不是一掌能打回去的。

只能深吸一氣，努力平復怒氣，跟他“好商好量”一番。

不過人頰邊的緋紅，看在楚邪的眼里，卻是竇初開的，勾人含怯的迎了。

這幾日，他雖然沒有進京，可是因著年時在京城陪皇子們在書房讀書三年，結識了些許志趣相投的玩伴，便參加幾場京郊各家別院里的宴會。

品酒會友之余，也聽到了關于柳家影影綽綽的傳聞。大約是柳家的千金原來竟在襁褓時抱錯，最近才算是換回來。

許是怕換回來的正宗柳家千金沒見過世面，乞巧節時宮皇后瞧不上眼的緣故，這兩日柳家夫人特意命自家的大公子帶著這個新換回來的妹妹出席各種宴會。

不過讓眾人意外的是，這個據說是小戶人家養的柳萍川小姐居然也不差，待人接的儀態落落大方，通服款式是世面上看不見的雅致。引得的夫人小姐爭相詢問，一問才知，那些個是柳小姐自己琢磨裁制出來的。

另外柳萍川的文采不錯，最近編纂了一本清溪詩集，里面的詞句清麗婉約，人又對這位半路歸家的柳小姐刮目相看。

在一次宴會上，柳家人將詩集分發給眾人傳看，瑯王也得了一本。因著他看，新換來的這位柳小姐倒是沒有了原來的那位端莊骨子里藏的潑辣，了些味道。

原本這次進京，他有娶妻打算，心的人選便是那位一年前遇到的嗆口椒。倒不是甚麼非娶不可的一見鐘，子之于他一向是可有可無，既然終究要娶一個，那不如就是這個柳將瓊了。一則將弄在邊，懲戒了當年的口舌之快。二則，的父親柳夢堂在朝中聲譽穩健，又非兵部一類敏的要職，惹來皇帝的猜忌。有了這位岳父在朝中幫襯，對他江東大有裨益。

可是沒想到柳家竟然鬧出抱錯兒的鬧劇。而瓊娘返回崔家，他堂堂江東王，萬萬沒有娶一個小鎮商家的道理。

但是準備送往柳家的求婚書帖倒也作罷。那新換回來的柳小姐雖然極力展示大方，骨子卻著小家子氣，人生厭。不知為何，似乎很懼畏他的樣子。當柳家那位大公子柳將琚將詩集送到他手時，那位柳萍川的臉都變了。

這倒是引起了他的些許好奇，隨手便翻閱一下。沒想到一下子看到了故人曾經做出了詩句。

據柳家人說，這是小姐新近做出的詩集。可他偏巧一年前在獵場的渡口邊就聽人誦過。

猶記得當時大雨如注，那位將瓊小姐披的蓑都了，卻直愣愣地著大雨發神，全然沒有了在獵場罵人的飛揚神采。

就在他以為小姑娘被雨水澆傻了的時候，卻突然開口詩，而且字句推敲，相當認真，單是那句“蓑雨衫人不歸，斜野渡幾徘徊”中的蓑雨，便改了三次，在“雨、狂雨、蓑雨”中，反復誦最后敲定下來。

就是因為小娘當時的認真專注勁兒，才讓他對這矯的詩句印象深刻。

哪里想到，一年之后，那渡口冒雨誦的詩句卻出現在了別人的詩集上。也不知這位新回府的柳萍川小姐是不是當初在芙蓉鎮街口賣糕餅時，詩大發想出的婉約麗詞。

想到這，再看懷中小娘頰邊緋紅，便有了讓人憐惜的楚楚。就連這小娘用力推開他，跌坐在一旁無狀，也不那麼人惱怒了。

“你怎麼不問我這詩集的出”他附向前垂眼著道。

瓊娘跌坐在一旁，目正落在合上的詩集封面上。同上一世一樣，依舊是清溪居士的署名，不過可能是個人的喜好不同，封面和詩集書頁里驟然多出了不仕圖，顯了些俗氣，彰顯出詩集的主人已經改朝換代了。

柳萍川看來立志要為一代才，略微不擇手段，連抄襲他人之作的事也能做出，而柳家的父母未見阻攔，看來也是出了不力氣幫整理自己先前留下的練筆詩作

現在瑯王一臉看笑話似的問，當然是想要看被人頂替了的憤填。可是瓊娘問了問自己，還真是沒有太大的緒起伏。

才的名頭在庶民一日三餐顛簸的日子里，半錢不值柳萍川喜歡，自拿去用好了。現在一心只想著自家的店鋪，將來日進斗金，可比出什麼沽名釣譽的詩集要實惠得多。

瑯王看著慢慢說道：“你昔日的家人到傳送這

些個詩集，說是柳家的那位大小姐所著”

瓊娘依舊面不改，淡然地打斷了瑯王道：“奴家現在不好這些風雅之事，詩集一類也與我無旁的干系，有人喜歡這些稚詞句，自印去好了只是王爺英偉，當是昂揚男子，既然與我父母說好讓奴家來做廚娘，想來是不會再朝令夕改，五錢銀子還要奴家兼得旁的差事”

這般不卑不，全然不把被抄襲的事放在心上的氣度，還真是出乎瑯王的意料，又聽出話里有奚落之意，當下拉著長音問道：“本王要你兼了什麼差事”

瓊娘重新跪好，慢條斯理道：“像這坐臥君懷，玉手被執握的雅事，本該是王爺府里夫人侍妾的本份。奴家不才，慣做了活，滿油煙，五錢銀子，也買不起香玉脂保養，若是不慎，手磋磨了王爺的貴手便不了。”

瑯王覺得自己方才覺得這小娘淡然，當真是大大的錯覺，那話里的刁鉆，依舊是獵場里的潑辣才是。天生市井口的頑劣，難怪回到崔家適應得這麼快，拎著晾桿在河沿上追著男子打。可笑他當初竟有娶之意，這般品行哪里配做王府的正頭王妃

當下拖著長音問：“不知我廚娘的這份抱怨，是嫌兼的差事太累。還是嫌棄銀子，要漲工錢買香脂手啊”

瓊娘話既然點到，自然是抿不答。

瑯王舒展長，倚靠在一旁的靠墊上冷笑一聲：“做的甚麼吃食，也有臉開口漲工錢”

“口味可有不對還請王爺指正”瓊娘聽聞此言，頓時像被踩了尾的貓兒似的，眼睛都瞪大了，全然不似方才聽聞詩集被炒時的淡然不屑。

瑯王又冷哼了一聲：“這鴨為了快，破開蒸的吧蒸汽盡卸了稻草香味。那糕和面醒的也不夠時辰，咬著有些發敢問崔小姐是拿本王當街頭的食客糊弄，還是對克扣你銀子賠償車錢心懷不滿”

瓊娘那點心思竟然全被人看破了，更沒有想到這位王爺果然是位老饕，竟然能品酌出短缺何。當下真心實意的愧了起來。其實方才在小廚房自用時，也覺到了口味的欠缺。自己準備拿來安立命的本事，卻在王府里因為一時懈怠破了功，還被人說教，真有種當年在學里被先生拎提訓斥的恥。

待得瑯王說起那道涼菜的不是時，瓊娘急喊一聲等等，順手拿起了書桌旁放置的紙張與筆，沾著墨寫下蠅頭小字記錄下新主子提及需要改進的地方，那子認真勁兒申斥之人不覺氣悶。

單論起規矩來，這位崔家的小娘似乎還沒適應自己的新份，往常高府里的小姐做派依稀可見。

若是旁人，單是敢從他楚邪的桌子上紙的行為，就要打斷十手骨。

可是話涌到邊，又慢慢咽下去了。瑯王似乎有些舍不得打破這書齋里的片刻寧靜。玉人伏案，一綹長發沒有被發簪固定，半垂在了前，彎長的睫隨著筆尖起伏微微。

一種久違的異樣覺涌上心頭，就像一年前的那場雨天，他看著一位麗人在渡口的滿江雨煙中，癡癡地出纖指，接住雨點點

可就在這時，書房外有人稟報：“啟稟王爺，雍公主又來了，門衛攔不住，已經直闖進前院了。”

說話的功夫，一陣滴滴的聲音喚著瑯王的小字傳了過來：“忘山哥哥，看你養的那些個刁奴，竟然敢阻攔本宮”伴著語陣陣，一位高鬢長的直闖進了書房中來。

本來還面笑意的公主，待看清他矮桌旁跪坐的瓊娘時，臉頓變，眼淚聚集，潸然淚下道：“是何人你你又納了新的侍妾”

跟在雍公主后的，還有一個材高大的男子，他也見到了正抬起頭來的瓊娘，登時也眼睛瞪圓了道：“妹妹你怎麼會在此”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瓊娘昔日的大哥柳將琚。

雍公主原本是要興師問罪，可不曾想后護衛出宮的宮侍衛長柳家的大公子卻喚那小娘子為妹妹，當下也啞了音，準備聽個究竟。

瑯王看著柳將琚略顯激的直盯著瓊娘看，心里登時不大暢快，便對瓊娘道：“本王有客，你且先下去吧。”

瓊娘在此間陡然見到昔日兄長，心也是百集，前世與柳將琚也算是兄妹互相持，但是因為兄長年紀大了后，自有自己的玩伴，不大回府的緣故，并不像別的兄妹那般親昵熱絡。

而自己當初離開柳家的時候，這位兄長大約也是不在府中的，應該是去參加林軍的營訓去了，若是他在

瓊娘沒有再往下想，想起那本子易主的詩集，突然想到，柳家人一定不希自己這個崔家攪了柳萍川的才之路。

當下只當沒有聽到柳將琚的問詢，低頭快步走了出去，與昔日的兄長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