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正房

雲李氏急忙拉住進門的雲珍：「三姐兒沒再鬧？」

雲珍搖頭：「吃了一大碗面就睡了，沒再要死要活的。」

雲李氏和雲重齊齊鬆了一口氣：「這就好，這就好，要再鬧騰，齊家那七個母老虎要是打上門來，咱們家吃不了得兜著走啊。」

雲珊撇了撇：「如今知道怕了，當初怎麼人家幾句好話就做下這等糊塗事？齊家有錢？我呸的有錢，咱們家傍上知府老爺還怕沒錢？人家隨便拉拔咱們一把，不愁哥哥娶不上好媳婦，也不愁瑯哥兒沒前程。」

一番話說的雲李氏低了頭，雲重卻瞪了雲珊一眼：「說這些做甚子，事已經這樣了，還能有啥好法子不。」

雲珍也拉雲珊：「大姐別說了，這都是命。」

雲珊出那隻保養的白皙細的手，削蔥似的指尖點上雲珍的頭：「什麼命？都是娘給作出來的，三姐兒長的多好，比咱們倆加一都好看，又跟著瑯哥兒讀了書識了字的，放到哪裏都得人捧著供著，哼，我原還想著好好琢磨著給三姐兒尋個好去，咱們一家跟著沾，哪裏曉得才幾日沒照看到就出了這等事。」

雲珊越說越氣：「原來你的婚事我就不怎麼滿意，那薛家雖說富了些，可也不過一介商人，士農工商，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你這商戶之妻說好了是不愁吃穿，說歹了，哼，在縣城裏去做客，你看誰瞧得起你，倒真不如宦家的姨娘風呢。」

一席話說的雲珍也垂下頭來，過了好久才吶吶道：「怎麼說我也是正頭娘子。」

「個不開竅的。」雲珊恨不得給雲珍幾個耳幫開開竅：「我再和你們說話非得氣死不可，哎喲哎，我這頭啊……」

嚇的雲李氏和雲重趕上前哄雲珊：「你彆氣，你妹子這不是不知事麼，別和一般計較，你小心些，小心些啊……」

雲珊便又抖了起來：「那齊家七個母老虎誰都怕的，長那個樣子，我看啊，這輩子都得砸手裏頭，以後他家有的鬧騰，我跟你們說，把三姐兒嫁過去咱們家就已經夠吃虧了，這嫁妝可別給，就三姐兒一個人去，裳也穿他家拿的嫁，旁的都不許帶，省的以後要和離還得收拾東西，忒麻煩了。」

「是，是。」雲李氏趕應下，就怕氣壞了大姑娘。

雲重也沒意見，在他心裏，這閨自然不如小子重要，家裏閨嫁的好能給家裏幫襯一把才是最重要的，旁的還能有什麼，不能傳宗接代，又不能耀門楣，雲家以後的一切都要看兩個小子，這三個姑娘要是能幫襯著兒子，他也樂得捧著，要是不能的話，他也懶得理會。

再者說，雲家的錢財都是要給大小子留著娶妻生子，留著給小兒子讀書上進用的，能省一分是一分，總歸三姐兒嫁到齊家，齊家總不能著子吧，裳不帶就不帶。

雲珍卻覺得有些過了，脖子道：「這也有些對不住三姐兒吧。」

「對不住？」雲珊一拍桌子：「嫁到那樣一個人家還能怎的，以後我還得費心惦著，還想要嫁妝，的，想當初咱們出嫁哪個有嫁妝了，怎麼偏到了這裏就得有？」

這話一出口，嚇的雲珍再不敢說什麼了。

雲重沉下臉來看了雲珍一眼：「三姐兒既然醒了，你也該回了，省的總往娘家跑薛家不樂意，你回去且和姑爺說一聲，後日你們來可不能空著手，三姐兒嫁人你這當姐姐的總該隨份大禮吧。」

雲珍又了：「爹，我知道了，回去我一定和滿金好好說說，三姐兒嫁人，哥哥娶妻我們一定多隨禮，不能人看不起。」

說完雲珍小心的出去，一走，雲珊就撇著道：「德，就能當好人，敢別人都是壞心思，我最看不上這副裝模做樣的不要臉勁。」

雲李氏一聽趕著哄雲珊，又問：「後日三姐兒嫁人，大姑爺那裏能否……」

「想得，我們老爺日理萬機的，哪裏有時間過來。」雲珊啐了一聲，搖搖擺擺的起，扭著小腰往外走：「哎呀，天不早了，我得早些回去，老爺可是一時一刻都離不得我的。」

走到院子裏，雲珊喚了一聲：「小滿，還不趕過來扶著我些。」

立時就有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頭應聲過來扶住雲珊，滿臉討好的笑：「姨太太小心些，這裏又臟又的，小心弄髒了姨太太新做的裳，咱們還是趕回去，人泡上才得的新茶，拿上那些緻的點心姨太太用，再個小丫頭給您捶捶腰去去乏。」

雲珊一笑：「就你甜，得，知道你也呆不下去，咱們還是趕走吧。」

扶著小丫頭的手裊裊娜娜出了門，自始至終竟沒說什麼隨禮的事，更不說雲瑤出嫁的時候要不要來，雲李氏有心要問，但想到大姑娘的威風八面，卻不敢開口。

待雲珊一走，雲重大掌往雲李氏上一拍：「看到沒，咱們家大姐兒如今好著呢，往後啊，咱們得多多對大姐兒好，二姐兒那裏除去尋常要錢的時候還是別行往的好，到底是個商戶，以後咱們瑯哥兒為作宰的，不但占不著家的，恐怕還得拉拔，當初咱們怎麼就瞎了眼，給二姐兒說了那樣一個婆家。」

說到這裏，雲重越發的嘆氣：「你也是油蒙了心，脂填了竅的，怎麼就糊塗的給三姐兒說到齊家去了，哎，不然三姐兒要是去了知府家，咱們還愁什麼？」

雲李氏有心要說三姐兒的婆家雲重也是樂意的，然雲重在家裏從來說一不二，也不敢開口反駁，只得認了這罪狀。

西廂里讀書的雲家小弟從開著的窗子裏聽到這些話，皺眉的同時心下極為認同雲珊說的那些話，只覺得自家娘和二姐都是頭髮長見識短的，不如大姐有識見，且越發覺得三姐那樣好的人真真白瞎了，若是等將來他考中舉人再給三姐尋婆家，豈不比如今強上百倍，要是真能因著三姐攀上權貴人家，他怕是能跟著青雲直上的。

這麼想著，雲家小弟越發的瞧不上這一家子，因想著將來他的事上絕不能爹娘指手劃腳，又想到大哥，雲家小弟越發的不耐，私心裏想著等再往上走一走，到時候必要和大哥分了家，絕不有他帶累了自個兒。

雲瑤睡了一覺，睜開眼睛看了看外頭，見外頭還有明晃晃的大太，就知道這一覺睡的並不長久，再仔細瞧瞧這屋裏的擺設，自己的臉蛋，只覺得的。

從得的原主那些不太多的記憶中得知，如今的相貌很好，可以說是整個蓮花鎮，或者說整個真亭府里長的最好看的姑娘。

這做了二百多年醜，因著相貌丑幾乎不敢出門的雲瑤心裏滋滋的。

終於擺醜的稱號，可以做個天然人兒，實在是一件賞心悅目人甜到心坎的事，往後再不用因為容貌醜陋而不敢出門，可以大搖大擺的上街購，也能直了腰桿見人就說，姐兒我也是人一枚了。

雲瑤越想心裏越是歡喜，忍不住的臉蛋，想看看自己如今是個什麼樣子，臉龐是不是古銅，原來大大的杏眼會不會變狹長的眼睛，眉會不會變的黑一些，會不會變厚？

越是這麼想，雲瑤越是急不可耐，再也坐不住了，跳下床赤著腳就往妝臺上尋找鏡子，尋了半天，好容易在一個小梳妝盒裏找到掌大的一個銅鏡，雲瑤拿了就照。

「啊！」

雲瑤尖一聲，手中的銅鏡吧嗒一聲掉到地上。

蹲下子，抱著頭嗚嗚的哭了起來，心裏更是痛罵原主的自。

原主實在太過自了，就這樣的容貌竟然還敢說是十里八鄉的一枝花，呸個一枝花，簡直就是……原來那副相貌已經夠丑了，誰知道原主比還丑。

那雪白的，那細長的眉，還有那雙大大的杏眼，小巧的鼻子，薄而小的紅潤……啊！雲瑤都想尖了，怎麼沒一好看的？

想像中的古銅的皮啊，單眼皮的狹長雙眼啊，高的鼻子啊，厚厚的雙……

就知道，若真是長的那樣好，父母又怎麼捨得將嫁到一家子都丑到的人家呢？丑這樣，怪不得要尋個丑丈夫，就這副模樣，能有人要就已經夠對得住了，原主竟然還要作，作的自己死了將給弄了來。

雲瑤越想越是難，忍不住抱頭痛哭：「怎麼這麼倒霉，丑了一輩子也就算了，還要再丑一輩子，要姐姐我怎麼出門去，嗚，我上輩子作了什麼孽，一回比一回丑。」

雲瑤委屈之極，心裏說不出來的憋悶，真想再死上一回。

「三姐兒……」

雲李氏在正房聽到靜，趕過來，一進門就看雲瑤蹲在地上抱頭痛哭，想到大兒的不屑，二兒的冷漠，雲李氏也是氣不打一來，既然這老三已經廢了，恐怕以後也沾不上，雲李氏自然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捧著，直接一掌扇了過來：「你哭，你還有臉哭了，你個作死的東西，你跳河做什麼，帶累的我和你爹臉上下不來，一家子都不敢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