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時間,足夠讓陳紫雲在顧侯府布下無數雙眼睛,時刻盯著顧侯府的風吹草。
然而陳紫雲再大的本事,手也不到皇家。是以,即便早就從下人口中知曉顧芳靈坐的不是顧侯府的馬車,也萬萬想不到馬車的主人會是太子殿下。
顧侯府的看門下人是不可能認識太子親隨的,陳紫雲也頂多想到了牧王府頭上。哪想到顧芳瑤會帶回來如此大的驚嚇,震的連晚膳都吃不下,徹底難眠。
而更讓陳紫雲魂飛魄散的,則是次日太子殿下的親自登門。
太子駕到,整個顧侯府都得抖上幾抖。得到稟報的陳紫雲想也未想就要迎出去,卻被邊的顧芳瑤攔住了。
「芳瑤?」不明所以的看著顧芳瑤,陳紫雲面上儘是焦急,唯恐怠慢了太子殿下會被降罪。
「太子殿下不會是特意來見娘的。」意有所指的頓了頓,顧芳瑤語氣低沉,著一視死如歸的狠意,「先讓兒去會會太子殿下再行定奪。」
「什麼?芳瑤你……」被顧芳瑤的膽大妄為嚇住,陳紫雲白了白臉,眼中儘是不贊同。
「放心,兒知道輕重的。」不若昨夜回來時的失態,顧芳瑤勾起一抹笑容,儀態萬千的帶著丫頭婆子走向了門外。
陳紫雲張言,最終卻是放棄了。輕嘆一口氣,坐了回去。無法否認,心底最深也是寄顧芳瑤能旗開得勝的。
倘若芳瑤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另眼相待,哪怕僅僅只是攀上許,於和芳瑤也不是壞事。更不必說,膝下還有兩個嫡子。想到這裏,陳紫雲對顧芳靈的忌憚再度加深幾分。
衛清墨會來顧侯府,自然是為了顧芳靈。只不過他沒想到,第一個見到的不是老夫人蘇氏,而是顧芳瑤。
「臣見過太子殿下,給太子殿下請安。」淺淺的緋紅自臉頰蔓延開來,顧芳瑤的禮數很周全,讓人挑不出錯來。
衛清墨也沒想挑顧芳瑤的錯,原本是打算直接無視的,卻在提腳的剎那,忽然改變了主意:「顧大小姐腰間的玉葫蘆倒是別緻。」
「回太子殿下的話,此玉葫蘆是顧侯府嫡長的信,臣一直佩戴在上。」未料及衛清墨沒有立刻讓起,而是提及了玉葫蘆,顧芳瑤心下一。
雖然拿不準衛清墨的心思,顧芳瑤卻是決計不會將玉葫蘆還給顧芳靈的。是以,顧芳瑤特意強調起了現如今的份。
「一直嗎?」衛清墨神未變,向顧芳瑤的眼神不免複雜起來,「敢問顧大小姐在玄元二十五年可曾去過鄴城?」
玄元二十五年、鄴城、玉葫蘆。頃刻間抓住重點的顧芳瑤終於明白,顧芳靈為何會太子殿下的眼了。
不過,太子殿下既然有此一問,那就是還不確定?反正玉葫蘆此刻就掛在的上……顧芳瑤心下微,眼中閃過,語氣越發的真誠謙卑:「臣的外祖家就居住在鄴城,是以臣每年都會回鄴城小住一段時日,聊外祖母的思念。」
如若衛清墨不知道真相,比起惡名在外的顧芳靈,眼前的顧芳瑤確確實實更符合他記憶中那個驚鴻一瞥的胖娃模樣。而顧芳靈,不說現下的名聲,單隻那消瘦的軀就全然找不出時圓滾滾的福態。
久久沒有聽見衛清墨的下一句話,顧芳瑤不由忐忑起來。難道方才的話里有破綻?不應該啊!更何況,即便被衛清墨察覺出不對勁,也治不了的罪。
顧芳瑤確實夠聰明。沒有直言玄元二十五年去過郾城,更加沒有否認。只是故意換了概念,邊球的說了每年都會去鄴城,順理章就給衛清墨造了一種承認的錯覺。
顧芳靈敢公然誤導衛清墨卻不怕被揭穿,純粹是因著從玄元二十六年開始,的確每年都有去鄴城。至於在那之前的幾年何以不回外祖家,自然是源自的庶份,以及陳紫雲的妾侍地位。
衛清墨笑了,笑的很冷,帶著說不出的諷刺。枉他自詡工於心計,前世居然被如此拙劣的雕蟲小技給矇騙住,更甚至連累了真正的救命恩人,著實可笑。
原本,衛清墨是不記恨顧芳瑤的。是他自己太自負,才會錯真相,怪不得任何人。
而今重來一次,在確定顧芳瑤絕非他口中所說的那人之際,再度聽聞顧芳瑤的說辭,衛清墨不得不承認:顧芳瑤確實有顆玲瓏剔心,方將幾句話就猜出了他的口風,同時果斷頂冒了顧芳靈。冠冕堂皇的話語看似簡單,實則沒有半點破綻。饒是明知真相的他,也挑不出錯來。
如若顧芳瑤是男子,為上位者的衛清墨定然會欣賞的機智,指不定會委以重用。如若顧芳瑤欺騙的對象不是他本人,衛清墨也許不會對顧芳瑤另眼相待,但某種程度上也會對其誇讚有加。
只可惜,顧芳瑤錯算了一點,那就是眼前的衛清墨早已知曉顧芳靈才是他真正要找的人。此般前提下再去回想顧芳瑤的完說辭和得表現,衛清墨只有一個字送上:蠢。
「那可真不湊巧。本太子曾數度去過鄴城,卻一次也沒上過顧大小姐。」伴隨著衛清墨滿是憾的唏噓話音落地,顧芳瑤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去顧老夫人的院子。」沒有再去看顧芳瑤,衛清墨轉過頭,冷著臉命令顧侯府帶路的下人。能這麼快趕來,顧侯府果然到都是暗樁。
聽出衛清墨的不耐煩,帶路下人再不敢暗心思,片刻不耽擱的前往老夫人的院子。
頂著誥命夫人的名頭,蘇氏當得太子的探,卻也不敢託大,早早就帶著一干下人等在了院外。見到衛清墨走過來,立刻迎上去行禮。
「老夫人不必多禮。本太子今日來顧侯府,是特意向老夫人賠罪的。」衛清墨一開口就是賠罪,委實將蘇氏嚇得不輕。
蘇氏連呼不敢,恭恭敬敬的將衛清墨請進屋,坐在了上座。
「照理說這府宅之事,本太子不該手。只不過,既然讓本太子撞上了,那麼該給的代必然不能。」都說蘇氏巾幗不讓鬚眉,衛清墨原本也是這樣認為。然而真正了解過後,衛清墨卻覺得謠言確有誇大之嫌。
故而此刻對上蘇氏,衛清墨只是表面做足了禮數,實則並未將蘇氏視為值得尊敬的長輩。連帶的,他的態度就了幾分真誠和熱,疏離的端起了太子殿下的架子。
衛清墨如何作為,蘇氏不敢質疑。衛清墨裏的「代」,蘇氏更加不敢應下。不由的,就疑道:「不知太子殿下所指是......」
「老夫人原是不知的嗎?」衛清墨不答反問,比蘇氏還要詫異,「我還當顧二小姐昨日提早回府,老夫人必會過問是何緣由的。看來,並非如此啊!」
被衛清墨這麼一說,蘇氏臉上的堂皇再也遮擋不住,想也沒想就推道:「老年紀大了,早已不管事。現下顧侯府的府宅,是由侯夫人在打點的。」
「竟是這樣嗎?」衛清墨站起來,說著就要往外走,「本太子還奇怪,怎麼在來老夫人院子的路上巧遇貴府大小姐。看來本太子理該直接隨顧大小姐去見侯夫人才是,也就不用驚擾老夫人了。」
「太子殿下請留步。」本來不及細想顧芳瑤為何會攔住衛清墨的去路,蘇氏的臉頓時大變,急忙道,「太子殿下有何事大可直接吩咐老。老固然不再管事,卻也並非顧侯府擺設之。實在無需勞煩太子殿下挪步別,委實要不得。」
「老夫人這話便言重了。」衛清墨依言停下腳步,如實說明來意,「其實也算不得大事。本太子不過是代牧王府來向顧二小姐賠個不是。昨日是牧王府招待不周,還顧二小姐切莫放在心上,日後當得多多往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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