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眼看著就到了,而寧珩和寧臻川之間爭執也幾乎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寧珩也不和寧臻川頂,只是默默反抗。寧臻川在,他就坐在書房當個木偶人,寧臻川不在,他便不知什麼時候沒了人影。
而當寧臻川考教他功課的時候,向來溫文儒雅的中書令大人就了冬日的寒冰,任誰都能到他上的怒意。
寧珞從秦湘蘭躲躲閃閃的話語里終於弄清楚了緣由,不由得也有些埋怨父親,就算是為了和大伯一家的兄弟深,也不能這樣犧牲了兄長的前程啊。
這日寧珞從書院回來,便看到寧全神慌張地站在門口,一見到寧珞,便好似見了天大的救星:「九姑娘,快去勸勸三爺吧,三爺在打爺呢。」
書房裏,寧珩跪在正中央,□□著上,寧臻川正倒拎了一把撣子狠狠地在他的後背上,一道道的痕目驚心,而秦湘蘭則站在一旁掩著哭泣。
寧珞驚呼一聲上前拖住了寧臻川的手,急急地道:「父親息怒,就算哥哥做錯了事,你也不要氣壞了自己的子。」
寧臻川到底是文人,這一頓打早就已經氣吁吁,被寧珞一拖,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反觀寧珩,跪在那裏的形依然拔,雙眼閉著,卻連眉頭都沒皺上一下。
這一頓,秦湘蘭立刻也撲了上去,心疼地抱著寧珩痛哭了起來。
「你這個孽畜,日裏就知道和你那些個狐朋狗友廝混,索打斷你的看你還能不能作怪!」寧臻川拎著撣子又要上前。
寧珩睜開眼來反駁道:「景昀文武雙全,就連陛下對他也恩寵有加,父親說他是狐朋狗友有人信嗎?」
「你!」寧臻川氣得發抖,「你既知道他文武雙全,為何不學他的模樣?他自己有竹倒是拖得你無心向學……」
寧珞呆了呆,這……寧臻川對景昀的印象不是一般得差啊……可現在也沒法去細想這些了,慌忙拖著寧臻川道:「爹,後日便要春闈開考了,你再打哥,他到時候去不了了怎麼辦?」
寧臻川呆了呆,把撣子一丟,心灰意冷:「好了,你既然不願聽從我的管教,就當我沒有你這個……」
「爹!」寧珞一凜,急急地打斷了寧臻川的話,「哥不是不聽你的話,只是天資所限,他也沒辦法啊。」
寧臻川冷笑了一聲,指著寧珩的鼻子道:「你捫心自問,你是天資愚鈍嗎?若你潛心向學,雖然不能位列二甲,可中個貢士卻也易如反掌,可你瞧瞧你現在,別說是貢士了,只怕答的考卷都讓人笑掉大牙!」
「你不就是怕我丟你的人嗎?」寧珩忽然便開口反駁,「我真不知道,你這樣嫌棄我,卻又不讓我去學能耀門楣的東西,你這樣做,有沒有把我當是你的兒子?」
「珩兒!」
「哥!」
秦湘蘭和寧珞二人驚呼了起來。
「我說錯了嗎?」寧珩昂起了下,那張酷似寧臻川的臉上滿是痛苦,「就連祖父都知道我是習武的好料子,爹為什麼一直自欺欺人?有時,我真懷疑我不是你親生的!二堂兄才是!」
「啪」的一聲,秦湘蘭一掌扇在了寧珩臉上。
寧珩霍地站了起來,大步便朝門外走去。
寧珞驚恐萬分,難道前世那一場父子惡還是難以避免嗎?難道兄長不能擺從軍死的下場嗎?
「哥……爹……」不自覺地便委頓著跪在了地上,整個人忍不住發抖了起來,淚如雨下。
寧珩的腳步一頓,艱難地回過頭來。
「哥,你別走,」寧珞哽咽著道,「我不讓你走,我們是一家人,永遠不能分開的……」
寧珩牙關咬,一聲不吭。
「爹!」寧珞祈求著看向寧臻川,幾乎有些無賴地拖著他的擺,「我不要哥走,你別再打哥了,我不管,我什麼都不管,我就是要我哥!」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水糊了一臉。
寧臻川頹然嘆了一口氣:「我……我怎麼能不當你是我的兒子……只是……」
他的聲音頓了頓,語聲然,「你大伯從前救過我的命,為了我,他的落了寒癥,騎馬箭再也不能更進一層,珩兒,寧國公世襲的爵位,原本就是祖先從馬背上打下來的,你怎麼能……過淮兒啊!」
寧珩呆在原地,原本決然的眼中一陣茫然。
「要麼你習武從軍,任憑你青雲直上,卻再也不是我寧臻川的兒子;要麼你努力求學,就算這次春闈不,還有下次,我們一家還是可以和和樂樂。」寧臻川苦笑了一聲,「我管不了你,你自己做主吧。」
他說完便拂袖而去,秦湘蘭撲過去抱住了寧珩泣不聲,寧珞趁機擋在寧珩面前,拽著寧珩的袖哽咽著道:「哥你不準走,你要是敢走,我和娘就天天哭,哭得你一輩子都不安生……」
妹妹的臉龐都哭出了一道道的淚痕,原本靈的雙眸都被淚水浸潤得越發楚楚人,更別說在一旁抹著眼淚的娘親了,這讓寧珩還怎麼得下心腸?
「好了,你們別哭了,」他嘟囔了一句,「真是水做的不。」
寧珞瞪大眼睛喜出外:「哥,你不走啦?」
「走什麼走,疼死我了。」寧珩呲著牙道。
「快去床上趴著,我這就去找大夫!」寧珞頓時樂了,幾步便跑了出去,末了還不放心,在門外探出了半個腦袋叮囑道,「娘,你守著哥,別讓他跑了!」
寧珞一路急匆匆地穿過迴廊,臉上還掛著淚花,角卻翹了起來,看到了父兄有可能和解的一希。
後綠竹忙不迭地著:「姑娘你慢些,大夫奴婢去請就好了!」
綠竹這兩天可算是揚眉吐氣了,田嬤嬤栽在頭上的罪名終於被摘掉了,對寧珞伺候得越發仔細忠心了。
那田嬤嬤的丈夫被查出了好幾筆貪墨,幸好時日不多,幾百兩銀子上下,那兩口子追悔莫及。秦湘蘭聽取了老夫人的意見,恩威並施,並沒有報,而是將他們全家發賣回了江南,主僕誼就此斷絕,房裏的奴僕們也因此大力整頓了一番,二房底下的風氣頓時一變。
更高興的是,老夫人對田嬤嬤這件事的置很是滿意,又了那些個刁奴在中間挑撥,老夫人和秦湘蘭之間的關係大見緩和,平日裏總算能說上幾句話了。
寧珞正思忖著,迴廊的轉角忽然冒出一個人來,差點就撞上了。
「九妹?這麼著急去哪裏?」那人笑著問。
寧珞一看,真是趕巧了,來的人正是二堂兄寧淮。寧淮今年二十有二,除了已經出嫁的大堂姐,他是府里最大的孫輩,向來行事敦厚穩重,對這個最小的九妹尤為喜。
原本寧珞也很敬重這位堂兄,可一想到父兄爭吵就是為了他,寧珞便笑不出來了,悶聲道:「我去大夫那裏。」
寧淮看上去也有些心不在焉,居然沒追問,只是點了點頭:「我去瞧瞧五弟,他後日就要考場了,不知道還有什麼的沒有。」
「不……」寧珞口而出,現在去不是給寧珩添堵嗎?「我哥病了,二哥你還是晚些時候再去吧。」
「病了?什麼病?」寧淮有些著急,「怎麼這麼不是時候?他的春闈可怎麼辦?」
這問題連珠炮似的,寧珞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只是支吾了兩句。寧淮的臉漸漸變了,語重心長地道:「九妹?是不是你五哥又跑出去了你替他瞞著?」
「啊?」寧珞愣住了。
「五弟有三叔這樣博學多才的父親,只等春闈得中便能朝為,我不知道有多羨慕,五弟可千萬要好好珍惜啊。」寧淮嘆了一口氣。
寧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試探著問:「二哥你不是下個月便要衛軍做一名校尉了嗎?羨慕我哥做什麼?」
「我這破功夫,到衛軍能有什麼出頭之日!」寧淮口而出,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對,略帶尷尬地道,「你還小,不懂這些,我先走了,等你五哥回來了,我去好好勸勸他。」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寧珞腦中忽然掠過一個念頭:難道差錯,二堂兄也和哥一樣,被著走了自己本不願意走的路不?
將大夫請到了書房,寧珞便顧不得其他,早早地回到了屋中,獨自一人坐在屋沉思了起來,前世被忽略的片段此刻莫名清晰了起來。
上輩子寧淮的確碌碌無為,進了衛軍后一直是一名八品校尉,期間還聽說和人起了衝突,是大伯出面把他從左衙軍調了右衙,而平時寧淮頗喜歡附庸風雅,房裏收藏了好些前朝文人墨客的墨寶,和寧臻川聊起詩詞、時政來也是頭頭是道。
寧珞越想越振,斟酌了片刻提筆給景昀寫了一封信,挑了一個機靈的家僕,叮囑他務必要想法子親自到景昀的手中。
除了景昀,不知道還能有誰可以信任,將這件涉及寧國公府面的事託。
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個時辰,景昀的回信很快便來了,信箋上言簡意賅地寫著兩行字,字如其人,筆鋒銳利,力紙背:後日午時三刻,書院碧湖畔一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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