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景昀這是要幹什麼?要是讓人瞧見了被當賊打出去,他可真要了全京城的笑話了!
背靠在窗欞上,嘲諷道:「堂堂定雲侯世子,怎麼還做出這般狗的勾當了?你趕走吧,不然我就人了。」
「珞妹,我有事問你,你爹不讓我見你,你哥又防賊似的防著我,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景昀低聲音道。
「又問我那首曲子是誰教的嗎?」寧珞生氣地道,「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景昀平生頭一次有點發懵,從前的寧珞看上去乖巧懂事,怎麼一下子就變得如此蠻不講理了?
他沒有哄子的經驗,有些慌了手腳,好一會兒才道:「你答應過要替我做一件事,可不能反悔。」
寧珞這才想起來,當時求他幫寧珩的時候好像是說過這麼一句話,忿忿地咬了咬,不服氣地道:「那是說如果影響了你的春闈的話……」
「對,影響了,原本我應當能得榜眼。」景昀一本正經地道。
寧珞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窗外一陣寂靜,不一會兒,窗欞被什麼東西撥了一下,「咔噠」一聲推了開來,景昀的臉出現在面前。
窗外夜風微拂,銀的月傾瀉下來,將他的廓染上了一層和的銀,比起白日的定雲侯世子,此時的景昀褪去了冷厲,更顯雋逸。
此此景,若是兩繾綣、夜話西廂,該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寧珞無來由地傷了起來,一雙眼中盈盈泛著水,語聲便有些收不住地發哽:「你欺負人……」
景昀頓時著慌了起來,在背後索了片刻拿出一個包裹來:「珞妹你別哭啊,我不是欺負你……這……我有件東西要送給你,你看好看嗎?」
他的手笨拙地一抖,手中有一片白傾瀉了下來,寧珞定睛一看,居然是條白。
那白華,擺綉著緻的牡丹花紋,花瓣重重疊疊,由淺深、栩栩如生,而白外覆著薄如蟬翼的輕紗,一陣清風吹過,那輕紗揚了起來,在寧珞的指尖,端得是細膩,顯得非是凡品。
寧珞驚愕莫名:「這……你送我這做什麼?」
「珞妹,」景昀屏息看著,懇求道,「你能穿上這件子讓我瞧上一眼嗎?」
寧珞如遭雷擊,許多被忽視的細節在腦中走馬燈似地掠過,的腦中混沌一片。
「我在等人。」景昀在太清別院的那片梨林中對道。
「元熹的子我最清楚,認準了不會輕易放棄,我雖然不知道那姑娘是誰……」連為好友的寧珩也不知他心上人是誰。
「珞兒,這首江南小調的確好聽,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前世自己最彈的江南小調景昀居然聽過,還如此急切地追問。
「是啊,說不定有人子不好,我學上一些也能有些用。」前世的纏綿病榻,今世無人得知。
難道說……此時景昀的心上人就是前世的?不知何故,景昀只是依稀彷彿有些印象,所以景昀苦求不得,就算是有一半點的線索,也不願放棄?
上一忽兒熱一忽兒冷,心中一忽兒狂喜一忽兒不甘。
狂喜的是,前一世景昀的確對深似海,就算兩隔,到了這一世依然放不下;而不甘的是,此時景昀喜歡的依然是過去的那個,無法將重生之事和盤托出,更不知道景昀能不能相信這幾近荒謬的事實。
「你……是要我穿這件子?」寧珞的聲音低啞,緩緩地道,「你可知道,你半夜到了寧府和我私會,已經於我名聲有礙,現在又要我這樣,我……怕是只能青燈古佛,去道觀常伴聖人了。」
景昀語塞,他雖然心裡有了十分之七八的把握,寧珞就是他夢中的白子,可萬一呢?他可以拍著脯打包票,必定會將寧珞娶家門嗎?「不會……有人知道的……」他然地解釋。
寧珞凝視著他,終於嫣然一笑,嘆息著道:「罷了,就當是我欠你的吧,你在外面稍等片刻。」
窗欞合上了,景昀怔怔地站在那裡一不。
屋裡的油燈亮了起來,可見一個妙曼的影在窗紙前,低低的說話聲傳來。
是了,想來這繁複,一個人無法勝任。
景昀心中湧上了無盡的,寧珞穿上那件裳,會是怎樣的麗無邊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開了,有人蓮步輕挪,從裡面走了出來。景昀下意識地往廊檐下一閃,去了形。
「你去裡面歇著,沒有我的吩咐不要出來,我想一個人賞月。」寧珞的聲音低地響了起來。
有人應了一聲,門前頓時沒了聲響。
景昀屏住了呼吸,心如擂鼓。
腳步聲再次響了起來,步下臺階,到了庭院的中央。
一陣夜風拂來,院中的老槐樹簌簌作響,有淺白的細小槐花緩緩飄落。
白紗輕揚,一個妙曼的影迎著月而立,月華瀲灧,將那影氤氳得分外縹緲。
悠悠的歌聲響了起來,正是那首悉的江南小調,溫婉中帶著淺淺的憂傷,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擁住佳人,拭去眉頭的淺痕。
素手輕拂,折下了一支細的槐枝。
那影隨著樂聲旋轉了起來,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在側盛放,隨著那小曲的最後一個音符戛然而止,定在了原地,留給了景昀一個背影。
就是。
就是這白。
就是那個魂牽夢縈的子。
景昀的中乾,張了張,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寧珞轉沖著他盈盈一笑,輕聲道:「這首詞曲是前朝名家所作,我拿來略作修飾班門弄斧,我憂思難耐時便唱它,倒是貽笑大方了。」
繃的神經驟然一松,景昀長吁了一口氣。
「太晚了,我要睡了,你也好夢。」寧珞再也不看他一眼,舉步進了屋。
景昀癡癡地盯著那窗欞,不一會兒,油燈滅了,屋沒了聲息,他驟然清醒過來,腳尖一點,矯健的影消失在蒼茫的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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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臻川和秦湘蘭憂心忡忡地商量了一個晚上,把滿京城的青年才俊都拉出來拉了一遍,這個太過風流,那個甚是魯;這個家裡人太多隻怕寧珞嫁進去要委屈,那個才學不夠只怕沒什麼前途……
大清早的,秦湘蘭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伺候寧臻川更,支吾著道:「昨日半夜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好人選。」
「誰?」寧臻川心不在焉地道。
「那個……定雲侯家的世子……不知道人品如何?」秦湘蘭小心翼翼地道,昨晚這個名字就在邊兜了好幾轉,可也知道,寧臻川曾因為寧珩的事十分不喜景昀,就一直沒說出口。
寧臻川怔了一下,心中有苦難言,這個名字,他早就想提了,若是論家世、論人品才華,景昀除了不是皇子,和楊彥不分伯仲甚至略勝一籌。
可是人家找上門來,被他一個釘子被回去了,這要是再去旁敲側擊要議親,不是自己打自己子嗎?
「這個……寡言無趣了些……」他假作沉了片刻,「我再去琢磨琢磨,你也別太憂心了,天還早,早就你別起來了,快再去睡一會兒。」
秦湘蘭心裡甜滋滋的,聲道:「每日都是我替你更的,拉了一天就心裡就沒找沒落的。」
寧臻川俯首在額上印下一吻,輕聲責備道:「要惜自己的子,若是你有個萬一,教我如何自?」
「我又不是紙糊的。」秦湘蘭嗔怪著剜了他一眼,卻聽話地回房去補覺去了。
寧臻川一路緩步而行出了府門,正要上馬車,卻見不遠一匹馬疾行而來,一瞬間便到了他的跟前。
「景昀?」他愕然看著來人。
只見景昀翻下馬,單膝跪地,行了一個大禮。
寧臻川被唬了一跳,慌忙俯去攙:「賢侄這是做什麼?有話起來說。」
景昀抬起頭來,滿臉的懇摯和急切:「小侄魯莽,然自那日賞花會見珞妹風華后便難以自拔,日夜思之念之難以寐,懇請伯父能念在我一片癡心,將珞妹嫁於小侄。」
寧臻川踉蹌了一步,差點沒一跤跌倒:「你……你說什麼?」
景昀以為他嫌自己如此倉促無禮,沉聲道:「伯父,我已經稟告了父母,他們已經在安排三六聘,必定不會委屈了珞妹,只是我太過心急,一夜未眠,還是先親至伯父跟前明示心跡。」
寧臻川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長吁了一口氣,一臉矜持地道:「賢侄此言差矣,婚姻大事豈可如此草率,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且容我們從長計議。」
沒過兩日,這全京城便傳遍了,瑞王殿下和定雲侯世子同時求娶寧國公府九姑娘寧珞,一個請了太子妃娘娘保,另一個請了長公主殿下,寧國公府左右為難,兩樁求親都在寧國公夫人跟前暫時沒應。
兩人又同時求到了前,被盛和帝各自訓斥了一頓,讓他們潛心朝政,罰他們各自寫篇整頓軍備的策論上來。
這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了,楊彥是皇子,又是唯一一個正在婚配年齡的皇子,照常理說,盛和帝怎麼也該先幫兒子把媳婦娶過來再說,而現在這樣語焉不詳,顯然是在偏袒景昀。
而梅皇貴妃則竊喜不已,要知道,楊彥曾養在明惠皇后膝下,和太子更是兄友弟恭,而景昀的父親乃太子太傅,母親和太子沾親帶故,景昀自然就是太子一黨,如今這兩人因為一名子起了訌,若不去趁機摻上一腳簡直對不起這白白送上來的機會。
饒是太子還在病中,也得知了此事,還特意將景昀和楊彥都找到了東宮,親自為這二人調和,結果也無功而返,無人鬆口退讓。
寧珞在這風口浪尖卻泰然自若,每日依然去書院讀書,散學后在家中陪伴祖母和母親。這一日剛回到府里,便聽到門角傳來了一片嘈雜聲,有人鬼哭狼嚎地從裡面竄了出來:「救命!那個小狼崽子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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