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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妻兔相公》17.第十一章·透視眼

第十一章·視眼

鴨腳巷的人都是看著雷寅雙長大的,對的脾氣稟可說是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該怎麼對付這偶爾的蠻橫。

出這樣的神,姚爺爺便悄悄給板牙和雷鐵匠遞了個眼,對雷寅雙笑道:「你自是可以帶他回家的,只是,這會兒他正生著病呢,這麼一折騰,不定就得他的病加重了。依我看,不如先把他留在家裏養病,等他好些了,你再過來找他玩。」——姚爺也當是孩子脾氣,不想離開這個新得的玩伴。

雷寅雙聽了,立時一脊背,沖姚爺爺嚷道:「我才不是想他陪我玩呢!我是看他找不著爹娘了,正好我爹又沒兒子,我想讓他做我弟弟!」

大人們不知道那小腦瓜里想著什麼,三姐和王靜卻立時對了個眼兒,都想起之前們仨在河邊上講的那些話來。

三姐嗤笑一聲,才剛要開口嘲雷寅雙幾句,小靜趕拉了一把,沖搖了搖頭。

——這小老虎,就是只順驢!犯倔的時候人只能順著,可千萬不能逆了。不然那虎爪撓下來,就連雷爹爹都攔不住的!

三姐看看小靜,只好又撇了撇,把那習慣的怪話咽回了肚子裏。

姚爺上前一步,低頭看著滿臉警覺的雷寅雙道:「且不說這孩子自有父母……」

「他不是不記得他父母了嘛!」雷寅雙截著他的話道。

姚爺沒理話,只自顧自又道:「便是一時找不著他的父母,府也會指定了人來照顧他,可不是誰都可以收留他的。再說,你看看他,這會兒腳都在打兒了,可別忘了,他腳上還有傷呢!便是腳上沒傷,他這會兒還發著燒,你把他帶回家,誰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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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雷寅雙都忘了江葦青的腳上還帶著傷了。被姚爺一提醒,手往江葦青的腋下一叉——是想他的腳上省點氣力的,卻不想這麼一用力,竟輕易就把瘦弱的江葦青給抬離了地面,不江葦青一陣很沒面子。

雷寅雙並沒有注意到江葦青那瞬間的尷尬,仍抬頭對姚爺犯著倔道:「我照顧他!我能照顧他的!」

「你?!」三姐到底沒忍住,那怪話又冒了出來,嘲著道:「你先把你自個兒照顧好了吧!我問你,你是會煎藥,還是會上藥?你自個兒皮糙厚,怎麼折騰都行,這孩子可一看就是貴人兒,哪經得住你的折騰?可別到時候人家爹娘找來了,你倒把人家孩子給折騰壞了!」

雷寅雙有時會犯擰,有時會犯二,甚至有時還會犯點蠢,但有一點好,便是別人一旦說中的弱承認得特快——雖然未必會願意去改正——三姐這麼說時,聯想到自己那一長串的「黑歷史」。從家裏因燒水而燒壞的鍋,到被養死的無數小植……

低頭看看臉蒼白,五緻得彷彿一都會碎掉的江葦青,心裏忍不住打了個兒。那一刻,想像著被自己養蔫了的這孩子,那「敢於天公試比高」的萬千豪,立時便如破了的皮球般泄了下去。

江葦青只是頂著張十歲的殼子而已,心卻已經是二十歲的年人了。只看著這猶豫的神,便知道是被三姐的話給嚇住了。他忙收手臂,抱著的腰,對急切道:「我不用你照顧,我自己能照顧自己。」忽地又小聲道了句,「你別趕我走……」

這會兒他正發著燒,腳上因剛才撲向雷寅雙的作也在痛著,所以,當說到最後一句示弱的話時,那聲音的,特別地勾人心……而且,他也知道,雷寅雙原就是個十分容易心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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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這的聲音,立時雷寅雙的心裏了一團,便安他的頭,道:「只要你不想走,姐姐就不會趕你走。只是……」

咬著,以手背試著他仍發著燙的額頭,道:「你生著病,我手笨腳的,真的不太會照顧人。我怕……」

「我不用人照顧,」江葦青搖頭道,「你別不要我……他們,」他回頭看看徐爺等人,湊到雷寅雙的耳旁小聲道,「他們一定會把我給那些我不認識的人的。我害怕……」

哎呦喂……便如板牙的口頭禪一般,雷寅雙的小心肝兒頓時化作了一汪溫泉。立時抱了江葦青,瞪著眼威脅著姚爺等人,道:「不會!我不會許他們把你給你不認識的人的!」

姚爺看著那抱著雷寅雙就不撒手的孩子古怪地挑了一下眉,那三角眼微微一瞇,便笑著對雷寅雙道:「除了府的人,我們也不會隨便把他給什麼陌生人的。而且,他這又是傷又是病的,想來便是府來人,怕也只會把他留在我們這裏,讓我們照顧他的。」又看著那孩子道:「你在害怕什麼?」

江葦青一怔,驀地眨了一下眼。他竟忘了,雷寅雙雖然是個對他不設防的孩子,周圍那些大人可沒有好心的虎爺這麼好忽悠……

他低頭靠在雷寅雙的肩上沒吱聲。

雷寅雙則立時一肩,十分義氣地替他出了頭,對姚爺道:「他當然會害怕了!他可不僅僅是被人販子拐,還有仇家要殺他呢!爺爺您忘了?」

姚爺仍是沒搭理雷寅雙,走過去將手放在江葦青的頭上,著他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道:「若你說的是真的,你就更該把你知道的事全都說出來。不然,便是為了我們三家人的安全,我們也不能留下你。」頓了頓,他又道:「當然,你若說的是真的,我們也會想辦法護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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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葦青心裏默默思量了一會,便裝著個孩子的純真模樣,帶著三分委屈的神,看著姚爺道:「真的有人要殺我。」

「誰?」姚爺看著他,眼神里遮著一片高深莫測。

江葦青沉默了一下,心思轉了轉,才半真半假地吐道:「大概是鎮遠侯府的什麼人……我不太清楚。」

「知道為什麼要追殺你嗎?」姚爺問。

江葦青搖頭。

見他搖頭,小老虎雷寅雙竟立時又展開了富的想像力,編著故事道:「這還用說!一定是那侯府仗勢欺人……對了,不定是看中他家的家產,這才派人抓他的……嘶,」忽地倒一口氣,看著江葦青道:「這麼一說,你爹娘不是也很危險?!不定這會兒你爹娘也在逃命呢,所以才顧不上找你。」

「切,說得跟個真的似的!」三姐又嘲著道:「你開了哪只天眼,竟看到他爹娘也在逃命?!」

雷寅雙被三姐堵得咽了咽,那眼珠一轉,忽地拿手一拉著下眼皮兒,對三姐呲牙做著鬼臉道:「視眼!」

這個詞,顯見著又是虎爺自個兒造出來的,江葦青可聽不懂。他抬頭看向雷寅雙。

雷寅雙知道他不會聽得懂那從夢裏學來的新鮮詞兒,便張著要向他解釋。正這時,板牙拿著被子走了過來。

一邊將被子裹在江葦青上,一邊對雷寅雙道:「有什麼話你們自個兒在外面慢慢說去,他可不能在這裏陪你們。他還發著熱呢,若再了寒,病加重,可真是會過人的!」說著,也不管江葦青的掙扎,抱起他便要將他帶進屋去。

見他掙扎,雷寅雙略一思忖,便趕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安著他道:「別怕別怕,姐姐在呢,姐姐陪著你,姐姐哪兒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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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二十歲,卻被個五十歲的老婦人像嬰兒般包裹在被子裏的江葦青,鬱悶地看看抱著自己的老婦人,然後用力握手心裏的那隻小虎爪子,不掙扎了。

也虧得這鴨腳巷住著的三戶人家向來不分彼此,雷寅雙的一句「不走」,便真在板牙的屋裏住下了。

其實依著板牙的意思,是再不許靠近這生著病的孩子的。可一來那孩子不幹,二來小老虎也不依,加上姚爺再三向保證,這會兒這孩子只是了寒涼,病氣還不會過人,板牙這才十分不放心地點了頭。

*·*·*

天近傍晚時,板牙爹王朗領著衙門裏的同事們回來了。

五六年前,王家人帶著雷姚兩家人搬回鎮子上沒多久,板牙爹便依著姚爺的主意,想辦法在衙門裏謀了個雜役的差使。因他為人八面玲瓏,手腳又勤快,所以很快就跟衙門裏那些有正經編製的衙役們混了。加上他不僅識文斷字,人還識趣的,不到一年時間,他便被縣衙的主薄老爺看中,調去文書房幫著抄寫公文什麼的了——以小老虎胡編造的詞兒來說,就是從「藍領」升級為「白領」了。雖然同樣還是個沒編製的「臨時工」,可至在江河鎮百姓看來,他到底是吃公家糧的,也算是衙門裏的人了。

而自古以來,大興這片土地上就有很濃的排外結。便是王家自祖上起就是江河鎮的老住戶,可因板牙爺爺帶著一家人出外避禍多年,連板牙爹都不是在這鎮子上出生的,加上板牙曾「當過花子」,他們一家重新落戶回來時,還帶著兩家說不清道不明關係的「親戚」,雖然鎮上的人出於祖上的,不好開口趕人,卻明顯也能看得出來,鎮民們對鴨腳巷的眾人都頗有些看不起的,明裏暗裏更是各種排斥。

而自從王朗穿上那黑皮后,便如百姓對威的畏懼一般,鎮民們立時改了對鴨腳巷諸人的態度——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小老虎跟人打架的次數明顯了。便是有孩子被雷寅雙打了,那敢於上門來討公道的家長也了許多……

此乃閑話。

且說縣衙接到江河鎮上報來的消息后,那縣令老爺立時想起王朗就是江河鎮人,於是便欽點了他帶路,領著通判老爺,帶著一隊衙役們來江河鎮辦差了。

此時離天啟帝創立大興朝也才不過八年時間,那帝都從兩百里地外的舊都遷到新都也不過才六年,因此,天下的吏政還算清明。雖然一路上大家都在開著玩笑說,難得遇到這樣的機會,一定要去王朗家裏討杯水酒喝喝,再好好嘗嘗王朗天天跟他們吹噓的、他家娘子的一手好廚藝。可真到了江河鎮上,一個個倒也沒像前朝的衙役們那樣,放著正經差事不做而先跑去喝酒,連王朗都不曾回家。直到把那幾個人販子裝進囚車,又分了人手押回縣衙,再仔細核對了聽到消息趕過來認領孩子的家長們,把那幾個幸運的孩子還給家長,最後再把餘下那幾個尚未被認領走的孩子寄養到里正家裏,這些人才鬧哄哄地跟著王朗往鴨腳巷過來。

王朗領著那些人進門時,江葦青的熱度已經退了下去。姚爺說,只要到明兒早上他都不再發燒,也就沒什麼大事了。

王朗進門喊著「娘」時,姚爺正在西廂里檢查著三姐和小靜、板牙的作業。雷寅雙則因的作業一個字都還沒寫,且又答應要看著江葦青,這會兒正盤坐在東廂的桌子旁,對著桌子上的本子抓耳撓腮著。聽到一群人鬧哄哄進門的聲音,立時丟開筆便要竄出去,卻迎面就被從西廂里迎出來的姚爺和板牙娘給抓了個正著。

「你出來做什麼?功課做完了?」姚爺皺眉道。

板牙娘也是一陣皺眉,過來就要將推回東廂里去。姚爺卻忽地攔住,指著西廂道:「府的人怕是有話要問那孩子,去西廂跟三姐獃著。」說著,便轉先迎了出去。

雷寅雙看看姚爺的背影,回頭對著板牙娘一陣憨笑,道:「王爹爹回來了,我跟王爹爹打聲招呼去。」

「外頭人多,你去添什麼!老實在你小靜姐姐的屋裏獃著!」板牙娘才不理會,揪著領便將推進了西廂,又對正坐在西廂窗下看著書的三姐吩咐一聲:「看好,不許出來。」這才低頭撣了撣衫下擺,回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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