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朱明玉的任命便下來了，知開封府諸事。開封是天下首府，地位顯赫。朱明玉總領府事，掌管京師民政、司法、捕捉盜賊、賦役、戶口等政務，可開封遍地都是皇親國戚，公侯顯貴，一不小心便會得罪人。

自新法開始施行，不僅遭到了僚階層的強烈反對，民間也不得安寧。開封府所轄各縣皆有劫盜之事，朱明玉一下子忙得不可開。

朱明祁被罷的時候，國公府冷清了一陣子。朱明玉上任之後，各府的請帖拜帖就像雪花一樣飛來了。

這天，綺羅打著哈欠出了學堂，先生住：「六小姐請留步。」

綺羅問道：「先生有事？」

「是不是我上課的容，對六小姐來說太生難懂了？為什麼這幾天下來，我看你好像都沒有神的樣子？」

綺羅無奈地一笑。早在五歲那年，就已經跟著許先生把孔孟都學完了，而且倒背如流。許先生還給說了很多典故，都是從書裏面衍生的，比是解釋意思有趣多了。所以先生再講釋義，真的是提不起神。

「綺羅愚笨，讓先生心了。」

先生搖了搖頭：「讀書做學問本就有天分的差別，不必勉強。過幾日我跟夫人說一下，另外給你開課吧。」

綺羅了後腦勺，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另外開課……大伯母估計會讓學《千字文》吧……

綺羅想著心事，走過長花廡廊。上輩子兒就沒有聽過靖國公府，更不知道朱明玉等人的結局。眼下看著朱明玉似乎被皇上重用了，可心裏總覺得不踏實。忽然一個婢走過來說：「六小姐，世子請您到那邊的花園去一下。」

綺羅停住腳步，像聽了一個笑話一樣：「不好意思，我跟他不。」說完，便抬步繼續往前走了。

婢錯愕，原先設計的不是這樣的啊！正常的小姐聽到世子有請，不是應該飛奔過去才對？

綺羅拿著寧溪帶的糕點，邊走邊吃，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啊！」花園裏傳來一陣陣的尖聲，們停下腳步。

「救命啊！有蛇，救命！」一個婢跑過來，撞到了綺羅，也顧不上許多，捂著頭就跑了。

綺羅走下廡廊，寧溪拉住：「小姐，危險。」

「沒事，我就去看看。」綺羅拍了拍寧溪的手，往前走去。心中疑，怎麼好端端地會有蛇？那婢本來是要請去花園的，難道……？

假山下的空地，一群姑娘瑟地抱在一起，躲在旁邊。一條蛇正在們面前，緩緩地遊，吐著信子。約約的沙沙聲，聽得人骨悚然。

昌邑縣被譽為蛇鄉，有許多養蛇人，那裏的蛇羹十分出名，還有專門養各種毒蛇煉藥的，綺羅從前見慣了，並不害怕。不過，這條是沒有毒的花蛇。

「寧溪，去找孟管家，就說府里有蛇。」綺羅回頭吩咐道。

寧溪從愣怔中回過神來，連連點頭，迅速地跑開了。

「這蛇沒毒的，不用怕。」綺羅安那群姑娘。

假山上有一座涼亭，林勛貪安靜，選在這裏看文書。他本來在認真地研究新法，聽到山下一片喧嘩，見是小花蛇就沒彈，直到綺羅過來。從上看下去，綺羅很胖，像一個球球，本來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已經很，多是窈窕纖細的，這樣的材反而奪人眼球。極為鎮定地站在那裏，靈有神的雙眼出一子狡黠。這胖丫頭，有點意思。

朱惠蘭躲在碎珠後面，探出頭來，怯怯地問：「六妹妹，你有法子將它趕走嗎？」

綺羅點了點頭，俯下，準地掐住蛇的七寸，舉起在朱碧等人的面前。蛇在手中瘋狂地扭著，那邊的姑娘們嚇得尖連連。

朱碧當場就嚇暈了，朱惠蘭則跌坐在地上，綺羅這才把手收回來，很認真地說：「真的沒毒。」以前在養蛇人的家裏逮過花蛇做蛇羹，本來也是怕得要死，是父親抱著一起將蛇抓了起來，那之後便不怕了。

寧溪和孟四平很快帶著養蛇的人趕來，養蛇人看到綺羅稔地把蛇放進竹簍子裏，忍不住贊了聲：「六小姐膽子可真大。平常的小姐看到都嚇住了，您還敢用手抓？」

「這蛇我以前抓過，做蛇羹十分味。」綺羅拍了拍手，對孟四平說：「四平叔，你把這花園好好檢查一下吧，免得嚇到府里的其它眷。」

「是。」孟四平恭敬地應了聲，便吩咐下人去檢查了。

林勛看到這裏，抬手把於坤招到邊，吩咐了兩句。於坤驚得瞪大眼睛：「世子怎麼知道是做的？三小姐可也在裏頭呢。」

「剛才勸阻的那個婢看著眼，應該是從勇冠侯府出來的。」林勛合上文書，站起來，冷冷地說，「這麼多年了，花樣還是這些。」他的聲音低沉，彷彿風送出山鐘的聲音，自帶氣勢。

於坤只覺得上汗直立，世子這是什麼記憶力？府里有那麼多的下人，居然還能記得一個已經陪嫁出府的婢？

綺羅回到鹿鳴小築，進去之前，停下來吩咐道：「你記著，剛才的事，不用跟我娘細說。」

寧溪猶豫道：「可剛才那婢本來是要請小姐過去的，這蛇若是有人故意放在那裏，恐怕是針對您的。我們瞞著夫人，會不會不好？」

綺羅搖了搖頭：「我有分寸。對方用了沒有毒的蛇應該只是想嚇嚇我，畢竟高門宅里也不敢鬧出人命這樣的大事來。我娘被我爹保護得太好了，這些事告訴，也應付不來，盡量別讓擔心了。」

寧溪明白綺羅的顧慮。從前還很羨慕夫人，覺得這世間難得尋到跟老爺一樣癡的男子了，什麼都護著，擔著，毫不讓心。但現在看來也並不好，遇到國公府這樣複雜的後院，小姐這個做兒的倒要反過來替母親心了。

郭雅心已經聽說了花園裏發生的事，嚇出一的冷汗。綺羅一踏進的住，便著急地問：「皎皎，沒有傷吧？那是蛇，你怎麼敢去抓？下次再遇到，可要躲遠些。」

「娘，沒事的，我以前經常抓……」綺羅口而出，看到郭雅心震驚的表，忙補充道，「是，是表哥教我的！他帶我去農戶抓過蛇做蛇羹吃。」

「雲昭……還教你這個？」

綺羅只能尷尬地笑了笑。

等郭雅心終於放過，連忙回到房裏給陸雲昭寫信，要他保持口供一致，千萬別說了。

林淑瑤正用玫瑰花塗著手背，聽說綺羅沒有被蛇嚇到，反而是朱惠蘭被嚇得不輕，大罵了聲：「蠢貨！」雪連忙跪在地上，苦著臉說：「奴婢不知道六小姐不上當，還不怕蛇……是三小姐自己走過去的。」

林淑瑤放下銀制的香盒，問道：「蛇的事都理乾淨了嗎？」

雪低頭回稟：「夫人放心，孟四平把花園翻了個遍，也沒找到什麼蛛馬跡，只當是不小心從哪裏竄出來的。」

林淑瑤的臉這才好了些，揮手讓雪起來。

一個丫環在門外說：「夫人，廚房送了一份補湯過來。」

「補湯？」林淑瑤疑地說，「我並沒有讓廚房做什麼補湯。」

雪走向門口，接過白瓷蓮紋的湯盅：「興許是國公爺看到夫人最近子虛，特意吩咐廚房做的呢。」

林淑瑤想起朱明祁，角彎起得意的弧度。說到底，他還是喜歡自己的。他從前絕不會做這些心細之事，怕是這次罰在思過堂久了些，終歸是心疼了吧。

雪把湯盅小心翼翼地放在林淑瑤面前，林淑瑤笑容滿面地手去拿蓋子，乍一看見裏面的東西，頓時尖出聲，嚇得跌坐在地上。

「夫人！」雪連忙去扶，抬眼看了看湯盅里，那分明是蛇羹！

林淑瑤按著口，道：「拿走！來人啊，快給我拿走！」立刻有丫環進來把湯盅端走，林淑瑤厲聲問道：「這湯盅到底是誰送來的？！」

丫環趴在地上，支支吾吾地：「奴婢，奴婢沒見過那個人。」

「豈有此理。」林淑瑤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究竟是什麼人一眼看破了蛇的事，還有膽子把蛇羹送到蘭溪院來？國公府里沒什麼人吃蛇羹，應該不是廚房弄錯了。莫非是趙阮？但若是，依照的脾氣肯定已經殺來了，怎麼可能只送一碗蛇羹？

朱碧被抬回沐春堂之後，休息了一會兒就醒了。醒來之後，驚魂未定，一直抱著趙阮哭。趙阮一邊安，一邊問自己的母李媽媽：「孟四平可有查出什麼名堂？真是巧合？」

「近來雨水多，有蛇蟲出沒也是正常的。」李媽媽回稟道，「三小姐和五小姐都被嚇得不輕，只有六小姐敢去抓蛇……」

「果然是鄉下來的鄙丫頭，凈會這些上不得枱面的東西。」趙阮輕嗤一聲。

「夫人。」一個貌的丫環走進來，恭敬地說，「勇冠侯府來信催世子回去了，他這會兒已經去了松鶴苑向公主告辭。」

這丫環便是玉兒。原本是照顧朱碧的，可是趙阮看生得太好，怕起了勾引幾個主子的心思，就把留在了沐春堂里，嚴加管教。被趙阮治得服服帖帖的，縱然有攀高枝的心也不敢輕易表出來。反正時日還長，可慢慢打算。

「娘，林勛哥哥要走了，怎麼辦？」朱碧抓著趙阮的手問。

趙阮也心急，這婚事還沒定下來，怎麼能讓他就這樣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