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府上下齊齊送楚和景盛上了轎輦這才拖著伐的子朝各自院子走去。

「三小姐留步」，一兒藏青上好緞子面兒襖子的男子擋住景盛蕪的去路，言道：「侯爺吩咐請三小姐移步書房。」

景盛蕪莞爾，聲道：「有勞王叔，我這便隨你去就是。」

這面相溫厚老實的便是祁安侯府的管家王言，高門大院兒之人慣是會揣人心拜高踩低，王管家倒是難得，對景盛蕪頻頻施以援手，比起景正明倒更像個父親，單單是這份兒心意景盛蕪便是怎麼也不會忘記的。

王管家回以一笑便不再言語，引著景盛蕪和青蓮朝書房走去。

景正明正端坐於案前擬寫摺子，見景盛蕪進門手中的筆一頓，眼含上下打量半晌這才將筆放於紫檀烏木雕的筆架上，出聲道：「坐吧。」

說罷，指了指三步遠的客座示意。

景盛蕪也不客氣，整理了便坐了下去：「兒糊塗，不知父親喚兒來所為何事？」

聞言，景正明朝立於景盛蕪後的青蓮瞥了一眼，道：「你且隨王管家去外頭候著。」

待王管家二人恭敬地退出去，景正明這才嘆了口氣，低聲道：「盛蕪，這十年，你可記恨為父。」

「父親說的哪裡話，兒因何記恨與你？」景盛蕪抬頭，目灼灼地向景正明。

對上那雙清冷的眸子，景正明一怔，隨即低嘆：「你終究還是怨我，也罷，這些年，終歸是為父讓你委屈了，今後在這祁安侯府里，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父親願握所能彌補這些年你的苦，盛蕪，如此，你可滿意？」

語畢，景盛蕪忽然輕笑起來，「彌補？滿意？我的好父親，不知你打算拿什麼來彌補兒被奪去的王妃的份？」

「這……」被景盛蕪駁了個沒臉兒，景正明自覺老臉上有些掛不住，原先以為景盛蕪子但凡是自個兒放下了段便會激涕零，可眼下，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將他的反應收眼底，景盛蕪冷聲嗤笑道：「怎麼？父親沒話說了？那日您親手將自己的兒推地獄的時候可不見你如此為難！」

「你！」景正明驚怒加，厲聲喝道：「你混說什麼！」

「混說？」景盛蕪擺弄著紫金手爐，不以為意道：「父親便權當兒混說罷，那日賊人來去匆忙，兒死裡逃生后曾差人去過永安街一趟尋些蛛馬跡，也不知是天不藏還是怎的，竟真兒給找著了，是塊兒小木牌，上頭還染著呢，這玩藝兒看著稀奇想必是有些來歷，只消找個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該是就有線索了。」

那日十幾個黑人皆是景正明悉由心培養多年，而小木牌上頭刻祥雲紋樣，正是祁安侯府衛持有的信，按大楚規制各王府，侯府都可培植兩千暗衛，可老話兒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各府都會暗自培植些自己的勢力，只消不過分，便是聖上也睜隻眼閉隻眼由他去了，那日行刺之人正是出自景正明私下養的一千衛。

此刻被景盛蕪點到為止地講了出來，由不得他景正明不信。

「盛蕪，唉，你……為父也有為父的難，偌大的汴京城，各府百年關係盤錯節，為保咱們祁安侯府百年昌盛，父親也是不得已。」景正明下心底的怒意，狀似無奈道。

景盛蕪角緩緩揚起，言道：「父親所言兒心中也有權衡，以兒一己之若真能保得我景家長盛不衰，兒雖死無憾，也正因兒明白父親的難，因而才將這木牌之事是說與父親而不是說與聖上。」

能在風雲變幻的打出朝堂上屹立不倒幾十年，景正明豈會是個庸才，只消稍一思量便品出了景盛蕪話中的深意，心中雖有驚怒，更多的卻是嘆，好心機，好氣魄，審時度勢，趨利避害，枉他景正明自認識人無數，竟偏偏錯看了他的兒，錯把明珠當魚目，使這個兒蒙塵十年，好在現在他醒悟為時未晚。

景盛蕪淺笑不語，知曉景正明必能領會的意思。

我景盛蕪今日能說與你聽，明日也能將事道與皇帝，抗旨不遵，欺君罔上，這兩頂帽子扣下來饒是景正明侯爺之尊也吃罪不住。

「難為你能這樣想，我心甚，今後為父定不會再你半分委屈，至於那王妃的位分，父親明日便宮請旨，你為正妃名正言順，想來聖上也不會阻攔。」

景盛蕪眸底閃過意味深長的笑意，景正明當真打得一手好算計，原以為不久之後楚便可尋個理由將景盛扶正，可經今日一番提醒他是知曉楚的意圖了，景正明又如何甘心，有朝一日楚真能登得至尊位，后位自然是要姓景的來坐才合了他的心才是。

「我與王的婚事已然作罷，父親無需為兒心。」

景正明慈地笑道：「這世上哪有父母不心兒婚事兒的，論家世背景，容貌才學，除了王還有何人能取得起我祁安侯的嫡長。」

景正明這話說得桀驁卻也不假，景家百年昌盛，世代手握軍權，斷非那些個只擔個虛職的尋常王侯貴族可比，否則楚何至於低下段來拉攏景正明。

「楚非兒良人，此事還父親再勿提起。」景盛蕪嚴辭道：「若父親真想彌補兒，兒倒真想向父親求一。」

日子還長，景正明也不急在這一時，便不再堅持，緩聲問道：「盛蕪想要何？只要咱們府里有的，但說無妨。」

話落，景盛蕪俏臉上揚起一抹淺笑，言道：「兒想要咱們府庫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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