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說景側妃會按照你的意思做嗎？」方送走景盛，青蓮嘟著問道。

景盛蕪不置可否，言道：「景盛是聰明人，不要辦了糊塗事才好。」

景盛蕪著酸的眼睛，許是書看得久了還真有些乏了，扯過畔綉著水碧並海棠花兒紋樣的引枕，景盛蕪虛歪在上頭假寐。

偌大的暖閣里再無人言語，清淡的蓮香過紅寶石鑲邊兒蓋子緩緩溢出，景盛蕪漸漸生出幾分睡意。

時間打發的快，一晃就到了下晌兒。

雪月剛從賬房支了東院兒的例銀回來，撣了撣上的寒氣這才進屋。

照例把裝例銀的匣子放到臨窗榻上的矮幾上，朝風月使了個眼神，小聲道：「小姐這一覺睡得沉，你喊來王嬤嬤去咱們院子外頭守住了，一會兒天塌下來也不興放進來一個人。」

風月人小可小腦瓜兒卻明得，聽了雪月的囑咐，點了頭應道：「誒，我這就出去看著。」

語畢，抬了就要往外走，卻一道慵懶的低喚聲止住了作。

「別去了，外頭出什麼事了？」

風月聞言了腦袋，吐舌道：「奴婢也不清楚，姐姐剛從外頭回來該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雪月臻首，緩言道：「奴婢方才去問崔管事拿了咱們院兒里的例銀，經過迎客居的時候瞧見西院兒的李嬤嬤引著張大夫急匆匆地往回走，說是側妃那頭出了岔子。」

聞言，景盛蕪瞭然，景盛頭晌兒剛從自個兒這東院回去，下晌兒就鬧出麼蛾子，想來是沖著來的了。

景盛蕪冷笑，原也料到景盛不甘心就範，那便看看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兒來。

不過盞茶景兒，「病里」的孫氏便帶著李嬤嬤並著金姨娘花姨娘幾個兒氣勢洶洶地到了。

景盛蕪眸清冷地挨個兒掃了一遍，言道：「今兒個什麼日子，金姨娘和花姨娘是忘了前些時候我說的話了？」

話落，金姨娘與花姨娘的氣勢頓時矮了一截兒，悄悄瞄了眼擋在前頭的孫氏，底氣這才足了些。

金姨娘恨恨地等著景盛蕪，譏諷道：「三小姐且先顧好自個兒吧，你如今可是泥菩薩過江，自都難保了，還與我們刷什麼主子的威風！」

花姨娘也不甘落後，嗤笑道：「我說三小姐的膽子也忒了，平日裏折辱咱們幾個做姨娘的也便罷了，可景側妃如今是什麼份，那可是貨真價實的皇親貴胄，也是三小姐能隨意發落的？」

將金姨娘二人的話拆個七八分，景盛蕪心中大致有了數，角勾起，景盛倒是捨得對自個兒下手，這點兒便比孫氏強了不止一籌。

「花姨娘這話說得真是人丈二和尚，不著頭腦，雖說在咱們自家府里論起尊卑來，景側妃免不了要尊我一聲嫡長姐，可到底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我也要顧及幾分王的臉面，怎會無故發落景側妃？」

聽出景盛蕪話兒裏頭的譏諷，孫氏心頭怒極，當即開口呵斥道：「三小姐說話可要細細斟酌，眼下即便是我這個做母親的都要尊一聲景側妃，三小姐何故敢與景側妃論尊卑？」

聞言，景盛蕪瞥了眼面鐵青的孫氏，洋蔥玉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雕花鏤空的紅木矮幾，緩聲道：「何故？旁人不清楚難道夫人還不清楚麼？」

孫氏堵得話頭兒一住，間埂了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強自按下心頭如火燒一樣的怒氣，孫氏沉聲道：「此事且放在一旁不提，我今兒個來是問問三小姐，景側妃有何天大的錯您要對施以杖刑！」

杖刑？

景盛蕪邊笑意更冷了幾分，景盛為了扳回一城可真是下了本兒！

「你胡說，我整日都與小姐呆在一，小姐不曾對景側妃有半分無禮！」青蓮聞言，不住高聲驚呼道。

難怪這般沉不住氣，杖刑自來是各府里主子懲治奴才才會用的手段，且不說景盛如今的份已經了這個侯府嫡小姐一頭，若今兒個景盛蕪拿不出個代，追究起來景盛蕪免不了要被冠上個藐視皇權的大不敬之罪，單單是對自個兒的妹妹用此重刑，若傳出去也是會景盛蕪聲名掃地。

景盛蕪眸幽深，言道：「夫人既說是我對景側妃用了杖刑，想來是證據確鑿了？」

孫氏冷笑：「府里上上下下百雙眼睛瞧著呢，景側妃頭晌好端端地進了你的院子，現下躺在床上只剩了一口氣，不是你，還有誰！」

「夫人也說百雙眼睛瞧著呢，那便喚出來讓我瞧瞧，到底是何人瞧見了景側妃好端端地進了我的院子？又是何人看到我對景側妃施以杖責的？」景盛蕪回以冷笑，言語間滿是譏諷之意：「夫人不會找不出吧，我今兒個也難為於你，你只消找出這百雙眼睛的半數來指控我，我景盛蕪自當解釵素麵，登門謝罪。」

「你——」孫氏大怒：「好一張利！偌大一個侯府丫鬟僕人雖有百人之多，可事出從急哪裏來的那樣多人眼地瞧見你杖責景側妃，若有，豈會坐視不理讓你得逞！」

景盛蕪冷哼道：「如此說來，夫人方才是刻意誇大其詞損我清譽了？」

孫氏駁了個沒臉兒，寒聲道：「景側妃出事，我是急昏了頭。」

「夫人既然是昏了頭，那你說的話怕也是做不得數的，何況夫人的腦子本就不好，上的病沒好利索便安生在西院兒里養著，否則，你這兒回來照看病的說辭怕也說不通了。」

見景盛蕪三言兩語就要大事化小，孫氏頓時急了，厲聲道：「難道三小姐想就這麼白白杖責了景側妃？」

忽然，景盛蕪在手中的茶盞朝著孫氏腳下狠狠摔去。

「啪！」地一聲脆響。

事出突然，孫氏始料未及被唬了一跳，滾燙的熱水隨著茶盞四散碎裂迸濺出來，孫氏一個不防手背燙出一塊紅印，裾也被茶漬污得不樣子。

孫氏面沉，方要開口怒斥，景盛蕪卻是搶在前頭開了口。

「去西院兒，我倒要好好地瞧瞧景側妃。」景盛蕪起，見狀，雪月回頭從白玉屏風取下一件雪貂裘給景盛蕪披上，手指靈活的在頸間打了個緻的扣結，這才快步走向門口，高舉起綉著白玉蘭花兒的素簾櫳。

景盛蕪行至門口，回頭朝著屋裏頭目沉得孫氏與面發白的兩位姨娘淺淺一笑，緩聲道：「誣陷嫡，三位可要商量好了這罪名誰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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