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濃重。
燈火通明的酒肆之中,已是杯盤狼藉,人人酩酊大醉,宴席到了尾聲。街上的小食攤販也抵不住寒冷,早早著手收攤回家取暖了。
簡禾撲了個空,站在原地吃了一會兒的西北風后,一拍腦袋,忽然記起來——家裏廚房不就存著一大堆來不及吃的、已經開始積灰的系統獎勵食材嗎?
今天早上,玄還當著的面,扔掉了兩塊發霉的……剛才居然當做完全沒有這回事!
不知道的話,還以為他是在故意支開呢。
兩手空空地回到皮影戲攤,遠遠去,幾排木椅在青石街上拖曳出瘦長的黑影,賀熠已經帶著那件不合的服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簡禾轉頭四看,既意外又覺得是意料之中:「剛才那個小乞丐走了啊。」
「一聲不吭就跑掉了,半句道謝的話也沒有。」玄嗤笑道。
簡禾「哦」了一聲,腹誹——反正遲早還會再見的,就是不知道啥時候了。
夜深了,往回走的路上,路上人煙從稀重新轉為熱鬧。賣小玩意兒的攤檔也多了起來。年輕人結著伴在挑挑揀揀。
一株枯木底下,一個年輕男人正聚會神地伏在了桌案上,瞇起眼睛雕篆著什麼。小攤前欄橫桿懸掛了數十個掛著流蘇的小木墜,雕工不算細,但每個都很活靈活現。
簡禾心下一,道:「玄,我們過去看看吧。
甫一走近,這老闆便抬起頭來,熱地兜售起自己的作品。
玄心中不屑——一堆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兒,能有什麼好看的。
那老闆是個人,彷彿看穿了玄的想法,滔滔不絕道:「這些都是用無心木做的,無心木香氣沁人心脾,可寧心安神,而且經久不散,就算天天放在手中把玩也沒問題。」
「可惜了。」簡禾莞爾道:「你這裏沒有我想要的。」
「這還不簡單,姑娘你想要什麼模樣的?我馬上雕給你就是了。」
「我要的長得比較特殊,畫給你看吧。」簡禾折起袖子,取過了桌案上的筆,沾了點墨,在宣紙上寥寥數筆,一隻頭頂犄角、覆玄鱗、四足著地、圓目利齒的小怪就躍然紙上了。
玄:「……」
「我要這隻的木墜。」簡禾放下了筆道:「不難吧?」
「嘞,馬上給姑娘做出來。」
不到半小時,一隻作扭頭奔跑狀的小怪木雕就工了。雖然不是什麼昂貴的小玩意兒,但勝在栩栩如生,既可又機靈,還十分輕便,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簡禾把木墜放到了玄的手心:「來。今天是你第一次過人類的新年,紀念一下吧。」
玄著那細線,嫌棄地舉到了眼前:「你居然把這做了木雕?」
簡禾故意道:「不要?那還給我吧。」
果然,玄馬上合上了手心,把小木雕小心地收到懷裏,哼道:「我又沒說不要。」
簡禾忍不住樂了。
忽然,有片冰涼的雪花落在了的臉上。
兩人不約而同地抬頭。只見夜空紛紛揚揚地落下了細雪,打著旋兒漫天飛揚,不一會兒就落了滿頭。行人紛紛快步閃避到屋檐下,小販們也站起來開始收攤了。
雖然運轉靈力可以保持溫,但這麼冷的天氣,若是服了,人肯定也吃不消。簡禾用手擋住了頭,就覺頭頂罩了一片影。
玄解下了披風,揚手舉在彼此的頭頂:「走了。」
雪花落在服上迅速化開,染一灘深的水漬。
這服不大,為了讓兩個人都遮住,簡禾很自覺地站到了他的左前方,右邊的肩胛骨微微抵住了他的心口,朝後上方側頭道:「這服好像有點兒小,遮得住我們兩個人嗎?」
一溫香綿的軀驟然到自己心口,玄的手指了——這種姿勢,簡直就像從後擁抱著一樣。
聽到簡禾的問題,玄的眼中閃過了幾點微,道:「遮不住,再靠近一點。」
「行。」簡禾聞言,又退了小半步,整個後背幾乎都合、嵌進了他膛中,站定后,再回頭道:「這樣呢?」
已經近得不能再近了,玄終於滿意了:「夠了。」
迎著越來越大的雪,兩人步履匆匆地往家裏趕去。風很大,但都是從後吹來的,回到家門,玄的服下擺已,擰一擰都能掉下冰碴子。
系統:「叮!玄心+2000,爽點+2000。宿主條值+20,實時總值:52點。」
簡禾:「???」
也沒做什麼他爽點的事吧,頂多就是送了個不值錢的小裝飾給他,回來時他服也了,竟然還高興這樣,這個時期的玄真是比糖還甜。
只是,至多兩年,這糖就要熬□□了。
自賀熠消失的那天後,簡禾恢復了吃飯、睡覺、收魍魎養家四點一線的生活。劇暫時沒有出現大波瀾,所以鹹魚值也停留在了4410點。
天波易謝,寸暑難留。看似漫長的百年,摺合起來也不過是三萬六千多個日夜。遑論七百多個日夜,轉瞬就如細沙般從指間溜走了。
兩年後。
玄年時期最重大的轉折事件,終於近了眼前。
在最初始化的劇本中,玄同樣是被箭矢貫穿心口、釘在樹榦上。
在那個天不應地不靈的煉獄中,他憑藉毅力,自般地掙扎了數天,才終於把箭從心口拔出,半死不活地滾到了地上。之後,由於無人照顧、宿野外,傷口急速惡化,玄在生死線徘徊了半個月,元氣大傷。就算有元丹護持生命,也花了半年多才緩過勁兒來。
當日村子遭到屠戮的海深仇,時時刻刻都讓痛失親人也沒有朋友的玄倍煎熬。
只是,很可惜,作為魔族人的他看不見箭桿上的梅印。沒有這一條關鍵線索,他實在沒法判別出仇家的份,所以,滿腔仇恨本沒地方發泄。
就這樣四漂泊、歷練了兩年,巧合地流落到赤雲宗所在地——嵐城附近的玄,偶遇到了在那場屠戮中倖存的村民,這才鎖定了仇家赤雲宗。
——然而,這段劇,其實在最開始就出現了一個驚天大bug。
那便是,年期的玄沒有拔出自己心口的箭的能力。
在簡禾介劇以後,這個不合邏輯的就被填補上了,這就是存在的意義。
不過,有句話做牽一髮全。最初的Bug解除以後,後面串的節隨之改變,新的問題也誕生了。
——因為與簡禾的相識,玄這兩年時間並未四漂泊尋找證據,而是定居在了信城,以信城為圓心發散去尋找仇人。
眼見偶遇倖存村民NPC的日子近,玄還一直呆在信城裏。要是任其發展,他就會與那村民失之臂。
系統:「叮!劇任務降落:請宿主在一個月以,把玄引到赤雲宗所在的嵐城,促使其與『村民NPC』功會面。」
簡禾:「……」
對玄來說,這是復仇之路的開始,對來說,則他媽的是送命之旅。明知不可能,還是垂死掙扎地問了句:「這段劇真不能跳過啊?」
系統:「不能。否則會攻略失敗,打回資料庫。」
簡禾:「唉,我不地獄,誰地獄。」
系統:「……特別提醒一句:告訴玄仇家是赤雲宗的人是那村民。也就是說,你負責想個辦法把他引過去,而不能直接告訴他。」
簡禾:「知道了。這倒不難,只要演場戲就行了。」
當晚。
自從玄化為人後,簡禾就與他分房而睡了。房屋的牆壁很薄,夜深人靜的時候,旁邊有什麼大靜都能聽到。
夜半三更,玄正側臥淺睡。
忽然間,隔壁的房間傳來一聲痛苦的聲,伴隨著滾落床榻的聲音。
玄倏地睜眼,瞬間就清醒了。想也不想,他就飛撲下床,踢開了旁邊的房門,驚疑不定道:「簡禾?!」
窗戶大開,床幔飛揚。
映眼中的景象讓他鬆了口氣——簡禾並沒有什麼不測,只不過是從床上滾了下來了而已。
玄哭笑不得,三兩步上去,蹲下扶起了簡禾,道:「居然會滾下來……連睡都睡不好。」
兩年時,玄長眉鬢,赤雙瞳,已出落為了英氣錚錚的年。
「玄,聽我說,我剛才做了一個夢。」簡禾急切地抓住了他的手,道:「是關於覓村的。」
覓,就是玄長大的村落的名字。
玄面上那閑適的表,瞬息就變了。
「為了加以辨別,仙門宗派會在箭桿上留下無形的印記。憑藉它,就能反推出對方是哪個宗派出。」簡禾斟酌道:「那天我替你拔箭時,因為它瞬間消失了,我兒沒看清它是什麼樣的。」
苦苦追尋許久卻沒有浮出水面的問題,眼下突破口就在前方,玄的心臟好似被了:「現在呢?」
「就在剛才那個夢裏,我竟然清晰地記起了它大的廓。」簡禾選了一個含糊的說法道:「那是一朵盛開的花。」
玄的記憶飛速轉。
這兩年的他,已對仙門中較為有名的宗派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用盛開的花卉來做標誌、又較有名氣的宗派並不算多,基本都分佈在卞州嵐城附近。
簡禾替他說了出來:「我看,我們應該儘快去一趟嵐城,或許能發現點什麼。」
玄握拳,指節咔咔作響,寒聲道:「好。」
卞州與西朔山相隔甚遠,就算途中完全不休息,也要一個月左右。踩著劇任務的時間截止線,兩人風塵僕僕地抵達了嵐城。
系統:「叮!恭喜宿主功抵達嵐城,鹹魚值—100,實時總值:4310點。」
簡禾:「臥槽,不愧是關鍵劇。」
這麼簡單就減100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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