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之始，大道至簡，衍化至繁。」課上的仙師鬚髮皆白，滔滔不絕地講解著仙法，弟子們專註聆聽，一時間，無人發現那的蛟頭和骨碌碌的綠眼睛。

仙師拈鬚一笑，註解剛才所說的真言：「萬初始之時，一切都是最簡單的，經過了衍化才慢慢變得複雜，所以聖人說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

阿嫵費力地理解仙師所說之話，雖然不想承認，但畢竟只是一條從偏遠山中來的蛟，從未上過一天學，打架鬥毆是箇中高手，讀聖賢書時一隻蛟理解起來就有些費力。

仙師繼續道：「如人進之為仙，蟲進之為蝶，蛟進之為龍……」

龍！龍！龍！

阿嫵興得直，難道今日就是學得仙法，騰雲駕霧化為真龍的日子？

「大膽妖，敢來蓬萊仙宗撒野！」阿嫵興時氣息泄，課室一名弟子敏銳察覺到，騰地起手指併攏施法：「太上尊者，縛魅驅邪，去！」

他指尖立即匯聚靈氣，追逐著阿嫵泄的氣息朝飛去，在空中變一個拿著捆仙索的道士，疾而力。

阿嫵不懂高深的玄門法，眼見著危險襲來，一雙瞳孔豎如細。

嘶—幸好早有準備，阿嫵一尾捲起從力工所帶來的三尾黑足貓放到頭頂的窗戶上，自己快速游下。

「喵！」三尾黑足貓哪兒見過這陣仗，抖如篩糠，發出喵喵聲。

「方艾！你太殘忍了，住手！」課室當即有弟子看不下去，推了一把正在施法的方艾，法頓破。

弟子們憐惜地朝窗戶上的三尾黑足貓走去，把嚇一團的三尾黑足貓抱在懷中：「它只是一隻沒什麼威脅的小妖貓，恐怕是萬園跑出來的，你何必嚇這麼重的手，貓咪一定被嚇到了。」

「真是個大老。」

方艾被如花似玉的弟子們嗔怪，漲紅著臉為自己辯解：「沒有，我看到的明明不是它，是一個黑影。「

「廢話，這隻三尾黑足貓渾髮漆黑，你看到的不是一個黑影還能是白影？方艾，每次你都最衝了，明明仙宗教導過咱們萬皆有靈，眾生皆平等，你一來就下這麼重的手，太殘忍了。」

方艾渾是都說不清，氣得探出窗外，窗外空無一。

課上的仙師微微一笑，似有若無朝窗外去：「不過是個聽道法的朋友罷了，沒什麼大事，我們繼續上課。」

「就是。」弟子們以為說的是三尾貓，一人分別了一把貓，才不捨坐回座位。

「喵、喵喵……」被得髮凌的三足貓重新跳下窗戶，巍巍朝另一邊走去。

牆角悄悄、慢慢地出一點點漆黑的蛟頭和碧綠的眼睛，阿嫵謹慎環顧四周沒有危險后，一條快得產生殘影的蛟尾過來，迅速捲住三尾貓拉回去。

三尾貓嚇得閉上眼睛，直到被碩大的蛟輕輕放在地上后，再睜開眼。

「喵，大、大王……我、我算不算完任務了？」

阿嫵點點蛟頭，從裝東西的鱗片底下出一隻蛋，遞給三尾貓。三尾貓巍巍接過蛋，張咬下去，咬破后慢慢吸食蛋清蛋黃。

它忽然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害怕地抬起頭，見到阿嫵碧意盎然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它，滴答、滴答……蛟的口水滴下打貓。

三尾貓快嚇癱了，想起「蛇大王」最吃蛋的傳言，趕獻出蛋：「大、大王，請用。」

嘶……阿嫵搖頭，並不是想吃蛋，只是在以往，貓和蛋可都是的食譜，現在看見一隻食吃另外一隻食，質細的貓咪被清的蛋浸泡，一看就很好吃，吸溜……

不過，可不是那種只重口腹之慾的蛟，阿嫵甩了甩頭，把七八糟的念頭甩出去，對三尾貓道：「吃完就再隨本王去下一個地方。」

「還、還要再去？」三尾貓都快被弟子們禿了，它小聲懇求，「大王，能不能別去了？」

阿嫵沖它眼風一掃，一抬下：「你難道不想修鍊仙？」

三尾貓抱著蛋搖頭：「不想喵。」

蛟嫌棄地用綠哞上下打量三尾黑貓：「嘶……這麼沒有追求？」

三尾貓吃著蛋：「喵，我覺得貓生中最快樂的事就是吃吃蛋、老鼠，如果能有魚就更好了，現在我在萬園做事，也有這些東西吃，仙了也是吃這些東西，對我來說都一樣喵。」

「蠢貓。」蛟一尾點在貓頭上，恨鐵不鋼：「你如果不仙，就會被其他當蛋、老鼠、魚來吃掉。」

蛟本惡劣，綠哞中滿是不懷好意，把碩大的蛟頭朝三尾貓湊過去，張開：「比如這樣……」

三尾貓眼睛一呆，貓頭一歪，當即昏倒不省人事。

阿嫵：……

嘶……蛟一點也沒有自己開玩笑把貓嚇暈了的愧疚，用尾這隻膽小貓，三尾貓悠悠醒來，見到蛟頭后雙眼一翻，眼見著又要暈倒，阿嫵森森道：「再暈倒，下次醒來的時候就在本王肚子裏了。」

三尾貓忙瑟瑟站起來，磕頭道：「大王，喵喵嗚嗚，我真的不是仙的那塊料，你放過我吧大王。」

「好了。」阿嫵一路上見過的妖多了去了，為仙不擇手段的有，安心做的也有，三尾貓和，都是萬千中的一隻罷了。

阿嫵驕傲地瞇起眼：「看在你追隨過本王的份上，以後，誰要是拿你當老鼠、蛋和魚吃，本王就替你出頭。等本王為真龍之後，再封你為本王的貓護法，給你數不清的蛋老鼠。」

三尾貓整隻貓一震，激得聲音發抖：「喵~真、真的嗎？大王。」

「自然。」

蛟雖狡詐，但初人世不久，現在還不至於來欺騙一隻貓，哪條真龍能沒有一兩個小弟呢？三尾黑足貓更是傻黑甜。一蛟一貓一個陷自己龍的幻想、一個陷自己被小魚乾撐到醒的幻想，全都覺世界好。

「大、大王，可是化為真龍，應該很難吧，大王你可以嗎？」三尾貓問，它又擔心被阿嫵揍，問完就抱住腦袋說自己錯了。

阿嫵冷哼一聲，碧綠的眼眸充滿自信和野心：「嘶……你說呢？你難道沒有看到剛才本王是怎麼欺騙那些人類？人類聰慧，像本王這樣能欺騙他們的蛟，天上地下也只有本王一條。」

瞇起眼，人類是世界上最厲害、最聰明的種族，但也是最狡猾、最有行力的蛟。

人類是群居的種族，一群人中總有人會對好看的弱者放鬆警惕，手下留，就像對三尾貓一樣。而蛟，只會吃掉對方……

三尾貓想到剛才的兇險，和「蛇大王」之前囑咐它的分毫不差，眼中頓時亮起星星，崇拜地看著眼前碩大的「黑蛇」。

它覺大王迎著朝，上被渡滿了金，令貓安心極了。如果它也能像大王這樣聰明、厲害……

「好了，我們快走，去下一個課室聽。」阿嫵嫌棄三尾黑貓磨蹭，把它叼到空中一甩，放到自己的蛟頭上，頂著它趕往下一個課室。

「砰……」

「砰……」

一蛟一貓被無地拎著，往外一扔，重重落到地面上，行好一段距離。

「課室重地，閑雜人、不許在此逗留。你們已經被人舉報，如果再被我發現……」執法堂的弟子排一列，手執長劍，冷肅著臉著重向阿嫵，長劍開：「殺無赦。」

「可惡的人類，居然這麼對本蛟。」阿嫵的蛟頭撞到大理石柱，暈乎乎從地上爬起來，整隻蛟想往前沖。

執法弟子們一手執劍，一手併攏念咒，見阿嫵不安分，齊聲道：「乾坤門一線開，相濟萬劍來……」

劍氣熾盛，蛟威也赫赫，三尾黑足貓用盡吃的勁兒抱在阿嫵的尾上：「大王別這樣，他們人多，他們有劍，大王我們快走吧。嗚嗚嗚人類，不要殺我。」

三尾黑足貓害怕到變形的聲音落在執法堂弟子耳中，只剩下一陣喵喵喵喵喵聲。

阿嫵也不是那種衝到不顧一切的蛟，嘶……好蛟不吃眼前虧，三尾黑足貓正好「喵嗚」尖一聲：「大王大王，剛才你把門口的大理石柱撞碎了，喵喵我們快走吧，等下他們就要讓我們賠了。」

阿嫵眼瞳一，氣可以，月例不能賠，瞬間尾一卷，把三尾黑足貓頂在自己的蛟頭上，飛快遊走。

「這蛇……」執法堂弟子這才松下手腕，他們環顧對方，都在對方的臉上看見了冷汗。為首的李儼垂下眼眸：「好厲害的蛇，」

「是萬管事帶上來的，據說現在在萬園做事。前些日子萬園巡邏隊的弟子提醒過我，說這蛇個衝，讓我們上它小心些。」

李儼深深思索：「難怪。我看它不像會善罷甘休的模樣，恐怕還要來打擾弟子們上課修鍊。這樣，通知執法堂各隊弟子，今後執法巡邏不得獨行，至三人一組，遇上此蛇后立即鳴煙花示意。」

李儼的命令很快被執行，於是，當第二天、第三天蛟鬼鬼祟祟帶著三尾黑足貓再去聽時，發現執劍巡邏的弟子三人一組，巡視得不風。

蛟氣得雙眼一熱：「嘶……它們居然敢這樣，它們怎麼這麼過分。」

簡直不給蛟留活路。

三尾黑足貓在一旁小聲喵喵：「因為他們要防著大王你喵！」

「砰！」三尾黑足貓被蛟大王賞了一個栗，立刻眼噙淚花，阿嫵嘶道：「本王自己難道不知道嗎？到底誰才是你的大王？」這樣一隻蛟，又沒有什麼壞心眼，只是想聽一點人類知識罷了……

「喵，是大王你。」三尾黑足貓抱著腦袋。

阿嫵順了順氣，不行，得冷靜下來。

在為真龍的路上，這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的考驗，自然不能難倒。蛟陷思考，尾一甩一甩……

執法隊的醜陋人類說，任何閑雜人、都不能打擾弟子們上課修鍊，那麼，如果本就是去上課修鍊的呢？

聽起來，一隻蛟去人類的學堂修鍊是不可能的事，可在蓬萊仙宗，有一個份可以明正大做到，這個份就是：

仙寵。

蛟的眼哞閃過一黯然，那日邱心志的話音猶在耳：

「太丑了，品種也不好，現在的仙子們都喜歡貍貓狐貍，男弟子也喜歡虎豹等，這條蛇太丑了，送去廚房吧。」

阿嫵出神地游到池邊，積水重疊著細細的水紋，映照出的面容，漆黑髮亮的鱗片、壯完的軀，還有獨一無二的雙眸，哪怕是在蛟中，也沒見過能和比擬的蛟。

嘶……人類的審真是太狹隘了。

阿嫵想到那些連一片鱗片都比不過的弱小妖，連那隻被一看就嚇尿了的公狐貍都被人奉若至寶，只有……蛟哞一熱，咬牙道：「那些丑貓、丑狐，哪裏及得上本蛟半分……」

三尾黑足貓猝不及防豎起耳朵，阿嫵用尾把它的耳朵按下去，安它：「在本王心中，你和那些丑貓不一樣。」

三尾黑足貓點點貓頭，就聽蛟又問道：「本王很難看？」

三尾黑足貓心一咯噔，瞥了眼黑蛟那大的蛟軀，覺死神的鐮刀已經在自己脖子上等著它，忙將頭甩波浪鼓：「……不喵。」

小小三尾黑足貓，怎麼抵得過蛟的狡詐。

阿嫵綠眼一瞇，準捕捉到三尾黑足貓眼裏的那猶豫，尾在貓頭上一拍：「還不給本王說實話。」

三尾黑足貓只能喵嗚、喵嗚地整理措辭：「喵……其實……其實我覺得是因為他們很能看見大王你，再加上大王你那麼威風凜凜，氣力雄渾，他們就有些害怕大王。人類喜歡我，也是因為我傷害不了它們。」

說著說著，三尾黑足貓也有些憂愁：「大王同宿舍的白頭虎，和我長得也很像，人類也不像喜歡我一樣喜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