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好盧氏的喪事,薛宸也回到了從前居住的青雀居,陌生又悉的陳設讓薛宸站在門口不敢進去,平娘抱著一些漿洗乾淨的帳幔走了過來,見不進去,便在後面說道:
「小姐,這裡風大,快進去吧。」
薛宸扶著門框,看了平娘一眼,然後點點頭,抬腳過了門檻,走了這個住了十多年,卻花了二十多年來想念的地方。
進門是一扇綠地彩螺鈿白芍花的大屏,走之後,眼便是玲瓏雕花窗,窗前擺擺著兩盆白底彩夕霧花,用蘭草白瓷罐養著,薛宸不牡丹艷,不玉蘭芳香,唯獨對這與其他花草相比註定淪為背景的夕霧花很是喜歡,窗下擺著兩張黃花梨木的椅子,一張茶桌,茶桌上還擺放著一套造青花纏枝紋茶,再往後是書桌,看紋路與窗下的兩張椅子出自同一張木,桌面收拾的十分整潔乾淨,放著一套狼毫,桌角有筆洗,書桌后是一張不大不小的椅,椅後頭擺放這蜂窩狀的雕花木頭架,上頭擺放著薛宸喜歡的小件兒,還有一些書本,小書房左側有個半圓拱門,拱門上垂下米粒大小的珍珠簾子,得像是水簾一般,抬手一掀,就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走珠簾后,便是薛宸的閨房,映眼簾的便是紫檀木鑲金嵌玉雙面蜀綉屏風,鮮亮,針腳細,一看便是出自大師之手,這屏風薛宸有印象,可卻也想不起來是哪位大師的手筆了,屏風後頭是一張碩大的紅木雕刻麻古拜壽千工拔步床,做工相當緻,每一鏤雕都活靈活現,饒是薛宸後來嫁了長寧候府,也再沒有睡過這樣良做工的床,床鋪的左側臨窗擺放著一張紅木梳妝臺,大大的銅鏡中,正站著一個穿石青素麵織錦褙子,襟前別著一塊白布,薛宸不由自主走到梳妝臺前坐了下來,看著鏡中小了二十幾歲的自己,緻的眉眼已初現清麗雛形,鵝蛋臉,眉似新月,雙眸如水善睞,廖如晨星,鼻如懸膽,面桃腮,不點而朱,配著已長到腰間的雲,坐在那裡如水月觀音般,蓮華自生,薛宸知道這張臉今後會生的多麼貌,可是這貌,究竟帶給的是幸運還是不幸運呢?
與相比,薛婉的容貌就很好,的不那麼張揚,恰到好的清純甜,笑起來兩頰上有一對深深的酒窩,想起初來家中之時,對自己一口一個姐姐的,依賴又乖巧,和的母親一樣,口腹劍,誰能想到這樣一對對外宣稱把當做親生兒和親姐姐的母,在借著融這個家之後,就反目無,對多番陷害,一步步的蠶食這個家,讓這個正牌嫡長都沒有立足之地,草草的選擇了宋安堂這個虛有其表的男人。
想起宋安堂,薛宸有的嘆了口氣,如果當初嫁他家那一年,郁氏不急著給立規矩,一跪就是一整天,讓在不知的況下小產的話,和宋安堂最也該有兩個孩子了,可第一回小產之後,郁氏不僅沒有反省自己,反倒說命中帶衰,而後又讓宋安堂的兩個姐姐回來說,恨不得當場就要賠給他們宋家一個孩兒出來才好,宋安堂是個耳子的,聽了他母親和姐姐的話,在剛小產沒一個月的時候,就拼了命的折騰,終於又讓懷上了,可畢竟子是虧了,胎像原就不穩,那時候郁氏主持的宋家開始難以為繼,乾脆空了府里的家財,把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空架子長寧候府的中饋權塞到了薛宸手中,那陣子薛宸沒日沒夜的清算奔走,查到了虧空去找郁氏,郁氏卻是兩手一攤,一句『我不知道,你當的家』就給推了回來,子原本就沒養好,再加上連日的勞累,薛宸的第二胎也沒能保住,還徹底弄壞了子,再難懷上孩子。郁氏要宋安堂休了,可又捨不得的嫁妝錢財,只好忍著,回頭就給宋安堂安排了幾個妾侍,想噁心噁心薛宸,但最後還是薛宸手段更加高明一些,把那幾個妾侍制的服服帖帖,只認這個主母,郁氏無奈,只得放棄,至此薛宸才真正掌握了長寧候府,以一己子之力,撐起了侯府的十年興榮。
也不知死之後,長寧候府變什麼樣了,當時知道自己沒多日子了,就將手裡的店鋪莊子全都變賣了,將銀錢充了府庫,造長寧候府府庫充盈的假象,其實只有自己知道,就長寧候府那樣毫無收斂的排場開銷,郁氏慾壑難填,恨不得比擬皇太后般奢侈的生活;而宋安堂天真無知,真以為所有的錢財都是天上掉下來的一般;這樣的他們,就算留下的是金山銀山,也斷不夠他們撐下半年,到時候,沒有店鋪,莊子這些有日常進項的收,那些被養的金尊玉貴的宋家人又該何以維繼。
桐娘穿著一素的緞面比甲,領著兩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鬟來到了薛宸面前,親熱的對薛宸屈膝行了禮,圓臉上滿是笑容,這樣的笑容,從前會讓薛宸覺得親切,可是現在見了卻是有些討厭的。
「小姐,這是新來的兩個丫鬟,一個水綉,一個水清,這名兒可是有來歷的,們……」
桐娘的話還沒說完,薛宸就打斷了,淡淡然問道:「我原來的丫鬟呢?」
雖然薛宸有些記不起原來在邊伺候的丫鬟是誰了,可是桐娘既然新帶了丫鬟過來介紹給認識,那就說明,這兩個丫鬟並不是慣於伺候的,而桐娘為什麼要換了邊的丫鬟?
桐娘臉一僵,然後立刻反應過來,說道:「哦,小姐是說衾和枕鴛啊,們……說了不怕小姐氣惱,這兩個吃裡外的丫頭,趁著小姐在前院伺候夫人西去,在小姐房中竟然起了野心,了小姐妝匣里的首飾,被人當場抓獲,如今正要打板子,這兩個丫頭仗著會些拳腳,竟然敢反抗,這樣的人可不能再留下伺候小姐,打完了板子,就拉出去賣了便是。來,水綉水清,你們來給小姐磕頭,說說自家……」
桐娘接下來的話,薛宸就沒怎麼聽了,是了,從前伺候的丫鬟,正是衾和枕鴛,們倆從小伺候,名字還是跟著夫子讀了幾天書以後,替們取的,衾同衾,是指綉著的被子,而枕鴛同鴛枕,是指綉著鴛鴦的枕頭,當時就說是要這兩個丫頭,和親的如同枕頭被子一般。
可就是這樣的兩個丫頭,上一世竟然被桐娘輕易的換掉了,可見在喪母的這段是時間裡,是有多依賴桐娘了。
兩個小丫頭還跪在地上,連們家窩裡的前天生了幾個蛋都在跟薛宸細說,薛宸卻猛地站了起來,嚇了兩個小丫頭一跳,桐娘也正聽的有趣,見薛宸站起來了,趕對兩個小丫頭使眼,讓們跟上,桐娘在旁問道:
「小姐這是去哪兒?這兩個丫頭說的可有趣,奴婢記得小姐就聽這些農里的事,覺得新鮮,這……」
「帶我去看看那兩個了東西的丫頭。」
薛宸今天第二次打斷桐娘的話,小小的子已經出了足夠的端莊,直的背脊,微含的下顎,在門邊影中,就像是一隻傲然水面的天鵝,貴氣的人不敢直視,這種貴氣與年齡和高無關,是由骨子裡出來的,桐娘不在心中暗自驚訝,小姐什麼時候竟然這麼有氣勢了。
薛宸說完,也不等桐娘反應,就兀自走出了房間,憑著稀缺的記憶,往府里的舍人所走去,一般府里都會設有舍人所和回事,舍人所是專門管理府中人員配達與變更的地方,衾和枕鴛既然是了主家東西的罪婢,只要還沒出府,那就應該還在舍人所的省室里。
桐娘跟在薛宸後頭,略微小跑了兩步,薛宸在長寧候府練出來的快走步伐,由於短的限制沒能完全發揮功力,沒幾步就給桐娘追上了,攔在薛宸面前,笑著說道:
「我的好小姐,您這是幹什麼呀!舍人所那是什麼地方?都是些下人,哪裡是您這樣貴的千金小姐去的地方呀。」
桐娘說完,還打算手去把薛宸拉回去,可對上薛宸似笑非笑,著睿智冷漠的目時,卻又不由自主把手給了回去,見後的兩個丫鬟正在看,覺得面有些損,於是又補充說了一句:
「太太臨走前,把小姐託付給奴婢,奴婢就要擔起這個責任,不能讓那些腌臢之人衝撞了小姐才是,太太還說……」
「行了。」薛宸今天第三次打斷了桐娘的話,目中著一超越年齡的堅定,破天荒的對桐娘勾起而來,微笑的薛宸,簡直耀眼如晨曦,就連桐娘都不看的有些呆,反應滿了兩步,就聽薛宸說了一句:
「無妨,我就是想去看看那兩個吃裡外的丫頭,們了我的東西,總要讓我也出口氣不是。相信太太不會怪你的。走吧。」
等桐娘反應過來的時候,薛宸已經又向前走了好幾步,並且毫沒有等的意思,就趕忙一拍大,急忙追了上去:「哎喲,我的小姑喲,您這是做什麼去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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