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回到自己住的禪房,發現三天沒見的大師獨自一人坐在門口的一塊石頭上,旁邊還蹲著一隻灰不溜秋的小松鼠。
上雲寺清幽寧靜,古木森森,住的禪房周圍都種了松樹,松濤陣陣松香幽幽,一片青碧之中獨獨那一抹素凈的白,如同棲息山間的野鶴。
大師上有一好聞的檀香味,不知道是不是因著這個味道,江澄總覺得待在大師邊,自己也會被傳染的沉靜下來,將所有的凡塵惱事都拋諸腦後。
不過,這畫一樣的大師,現在正在磕松子,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江澄瞄了幾眼大師腳下的松鼠,覺得這松鼠估計是被大師的松子吸引過來的。
這一路大半個月走來,江澄就沒見過大師喝一口水,更別說吃什麼了,彷彿要超仙。鑒於大師似乎是個苦修僧,江澄也就默認他對口腹之慾沒有需求了。但現在看到了什麼,大師他竟然在吃零!就算是用一種彷彿在念經的表那也是吃零啊!
那一堆一個指節大小的松子顆顆圓潤飽滿,看著就很好吃,江澄還從沒見過這麼大顆的松子。於是不由得像那隻傻松鼠一樣將目凝固在大師那堆松子上。
大師抬頭看過來,江澄咳嗽了一聲走過去,拍拍他旁邊的石墩,往下一坐。那隻松鼠驚,一溜煙就跑到旁邊的松樹上不見了。江澄坐在大師旁邊,自然的手從他擺上放著的那堆松子裏拿了一個。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好東西能讓大師開他的尊口。
兩個人都很安靜,只能聽見磕松子咔嚓咔嚓的聲響。江澄發現這松子果然和想像中的一樣好吃,不對,是比想像中的好吃多了。松子殼並不,輕輕一磕就開了,還很薄,松子仁好大一顆,咬在裏霎時就瀰漫著一醇厚的松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澄覺得就這麼一顆松子下肚,有一微弱的暖流經過口,整個人暖洋洋的還舒服。
之前還想多拿幾個,現在看這覺,估計是什麼稀罕東西,江澄也沒好意思當個普通的小吃隨手拿著吃,雖然好久沒吃零食真的很饞。
江澄心憾了一下,拍拍手側頭去看大師,這麼仔細一看,發現大師的臉似乎有些蒼白的樣子。臉上沒什麼,只是神依然平靜的很,眉眼間彷彿還帶著一平和的笑意。
只不過三天沒見,大師去做什麼了,弄得一副腎虧樣。
想起剛才在路上被那位金閃閃的壕氣和尚給攔住,來來回回翻來覆去的念叨了幾句「竟敢欺辱青燈師叔」,江澄略覺微妙,該不會是的鍋吧?
但是大師要是有事這半個多月在路上早該有事了,又怎麼會等到來到這裏之後才出狀況。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大師路上一直扛著?
現在認真想想確實不太正常,大師為一個出家人,被給[嗶——]了之後,也算是破戒了吧,說不定還有像那什麼武俠小說裏面練了什麼子功,總之肯定吃了大虧,不然剛才那兇的和尚怎麼一副悲憤的想要一拳錘死的表。之前大師太淡定,搞得都完全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了。
江澄想的有些出神,忽然被大師的作給喚回了神。大師他也許是見江澄一副饞又克制的樣子,從那堆松子裏抓了一大把放在了旁邊。
「給我的?那我吃咯~」江澄一下子把剛才那些心思忘了,開開心心的繼續磕起了松子。
磕完松子,江澄又見面前出現一杯冒著熱氣的茶。大師右手端著一杯茶放在面前,左手握著另一杯喝了一口。
所以說,大師他就沒走過,哪裏來的熱茶?這種一不注意就能拿出來東西的技能也想要!
兩個人同樣的姿勢坐在那,一齊舉起茶杯喝了一口,同時放下,又同時呼出一口氣。
「好喝。」江澄咂咂,把茶杯放到一邊,然後問:「大師,剛才有個滿金燦燦,拿著黃金法杖,看上去好兇的和尚來找我,說我欺負你誒。」
「哪一個?」大師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江澄問:「難道你們寺里還有很多那樣金燦燦打扮的和尚嗎?」
大師答:「嗯。」
為什麼同樣是當和尚,人家就能把金子不要錢似得往上掛,大師你就穿著舊服舊布鞋,而且現在腳下這雙鞋都快磨穿了也不換?這肯定不是因為窮,難道是因為懶?江澄又不懂了,說:「刑戒的那個。」
大師:「哦。」大師又喝了口茶,坐在那一不。
江澄耐著子等了一會兒,見大師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忍不住問:「……就沒了?大師你不說點什麼?」
大師:「說什麼?」
江澄:「好吧,那我換個問題,大師你是不是傷了?」
「確實。」
「嚴重嗎?」
「嚴重。」
難道一般不是就算嚴重也會說不嚴重嗎,這麼乾脆的就說嚴重大師還真是誠實,而且明明自己都說嚴重了還這幅不溫不火的樣子,你真的確定嚴重?江澄愣了一會兒才繼續問:「是因為我的原因讓你傷的?」
「一小部分是你的原因。」大師再次十分誠實的如實相告。
「需要我慎重的給你道歉嗎?」江澄認真的問。
「如果你覺得這麼做自己會高興,就可以做。」大師說。
江澄聞言還真的站起來,站到他面前嚯的一下鞠躬九十度,因為這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不太練,沒估計好距離,再加上用力過猛,就用腦袋重重磕到了大師的膝蓋。
「哎呀臥槽!好痛!」江澄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痛呼,忽然發覺自己按著腦袋的手被拉開,隨即大師將他的手按上去。
江澄還以為大師要溫的按一按,誰知道他抬手就啪啪啪用力拍了幾下,把江澄拍得往後一仰,不得不手抓住了大師的手,「夠了夠了不痛了,大師你的治療方法還真特別。」
被大師這麼拍了幾下還真不痛了,江澄驚異的腦袋,站起來繞到大師後,了手指,「不然,我給你捶捶肩表示歉意吧?」
不等大師回答,江澄按住大師的肩,嘟嘟嘟的用力捶起來。江澄這力氣,要是換個普通人,都給捶出個好歹來。但大師不是普通人,他巍然不看著就像睡著了,倒是江澄自己把雙手都捶的通紅。
江澄:「大師,你是石頭做的嗎?」
大師:「金佛之。」
江澄:「是嗎?」
江澄說完,忽然出一手指,對準大師腰間一。
「嗷嗚!我的手指!」
——
下午,殊妄小和尚聽完課回來了,見江澄坐在那一邊翻經書一邊哼歌,便微微一笑:「江澄姐姐今日很開心。」
「大概是因為吃了好吃的。」江澄把手裏的書一合,跳下大石,抹了一把殊妄小和尚的腦袋,「小殊妄,姐姐跟你打聽個事。」
「關於師傅的?」殊妄小和尚出一個篤定的笑。
「聰明!」江澄嘿嘿一笑,「你師傅怎麼回事啊?看著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殊妄小和尚爬到石頭上坐好,才說道:「我聽住持師兄說過,師傅當年以一人之力渡化千尊魔頭,還將邪煞之源封在自己上,後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生出邪煞之氣。師父的佛菩提子能凈化邪煞之氣,可這麼長久的累積下來,終有菩提子也制不住的時候,這個時候師父就要待在寺中浸泡無垢泉。」
「邪煞之氣乃是世間最能迷人心的邪氣,一般修者沾染一點就要被迷失心智,但是師傅不同,他能在邪煞侵襲之下保持清明。但是無法制的時候,師傅不能用靈力法,否則就會創。現在本是到了師父該泡無垢泉的時候,但是卻是江澄姐姐在泡,殊妄也有些好奇,姐姐能替殊妄解答嗎?」
江澄鼻子,覺得如果和殊妄說了這事,會有帶壞孩子的嫌疑,於是一臉正直的說:「因為一個意外,大師的邪煞之氣轉到我上來了。」
「怎麼轉的?」殊妄小和尚好奇的直指紅心。明明知道小傢伙看不見也不可能知道那些事,江澄還是在那清澈天真的眼神注視下紅了臉。不管怎麼樣這事回想起來一次就恥一次啊!
最後江澄使出了終極絕招,說:「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殊妄歪了一下腦袋:「如果是這樣說,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江澄不太相信,殊妄才七歲,再早聰慧也應該不太可能知道吧?他師父對這種事都不清楚的好不好。和他同歲的明華明重明非連妹子和漢子都分不清,殊妄就知道這檔子事了,這太不科學,而且他從哪知道的?!
彷彿明白江澄在想什麼,殊妄說:「是殊止師兄告訴我的。」
又是那個被大師罰腹瀉的胖和尚。江澄有點明白,為什麼大師回來,一言不發就要罰他了。
殊妄小和尚突然嘆息了一聲。
「江澄姐姐,你可知今日刑戒師兄為何攔住你嗎?」
「為什麼?」
「我方才去問了,刑戒師兄說師傅去了規誡堂,因為他言道自己破戒,要罰。」
聞言,江澄一下子沉默了。
殊妄接著道:「師傅之前創,回來后鎮魔塔消耗極大,又了這一道罰——師傅乃寺中目前輩分最高者,的罰也最重。刑戒師兄一向尊敬師傅,如今知曉這一遭,才會氣不過去找姐姐你。」
可大師除了臉白了點,什麼都看不出來。江澄有些後悔剛才那麼用力捶大師的肩了,也不知道他傷哪了,而且一路上還沒給大師添麻煩,想想實在不好。江澄唉聲嘆氣,「你這麼一說,我都覺得自己罪大惡極了。」
殊妄小和尚搖搖頭,「肯定不是江澄姐姐的錯,否則現在姐姐就不會在這裏了,以師父的子,若姐姐真的做了錯事,現在肯定在什麼地方挨罰呢。」
江澄想到那個被大師隨手扔到不知何方的鼠妖,笑了一下,有些嘆的輕聲道:「大師,真是個奇特的大師。」
「因為師傅,是上雲佛子啊。」殊妄笑道,語氣里滿是尊敬。
兩人談話中的上雲佛子,此刻面前蹲著一隻黑貓。這隻貓白雪,是住持殊印的寵。這隻黑貓甩甩尾口吐人言,「住持說了,這靈松子對師叔的傷有好,讓我多送一些來。」黑貓腳邊放著一小袋松子,正是之前江澄吃的那種。
因為一晚上都想著大師不知道了什麼罰,傷的如何,江澄難得的沒有休息好,到第二日泡無垢泉的時候就有些昏昏睡。
在無垢泉里泡著睡了一覺,如果不是外面守著的殊妄出聲提醒,江澄估計得睡到天黑。從無垢泉里爬起來,江澄一不小心踢到服旁邊的一個小袋子,從小袋子裏滾出幾個圓潤的松子。
江澄撿起那一小袋松子,猜測是大師放在這的。只不過,自己剛才是著的,大師就這麼進來了?
江澄: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大師。
作者有話要說:我、想、要、好、多、好、多、的、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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