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朝這邊過來，眼看避無可避，再者退回去也沒什麼意思，傅瑤想了想，反而迎上前頭。

「妾參見貴妃娘娘。」施禮道。

高貴妃瞇細了眼，「你是……」

二皇子元祈笑道：「娘娘，這位是傅良娣。」

傅瑤有些吃驚，高貴妃不認得不稀奇，稀奇的是二皇子居然認識。

可不記得兩人曾見過面。還是說，這位二皇子對太子的一切加註視，才打探得一清二楚。這樣說來，倒是個值得警惕的人。

元祈似乎看出的疑慮，笑道：「嫂嫂忘了，太子迎嫂嫂府之時，我曾遠遠見過一面。」

傅瑤乾笑兩聲，「二皇子好記，只是這一句嫂嫂我怎麼擔待得起？」

元祈放過後一句而解釋前一句，「似嫂嫂這般，但凡見過都不能忘的——所以皇兄才如此寵。」

本來有些輕浮的話語，借了太子的名號，便無可指摘。

傅瑤不好說什麼，笑意越發乾，「二皇子很會說笑。」

高貴妃開了口，「良娣又是為賢妃抄經而來？」

一出聲，傅瑤心裏便跟明鏡似的。早就聽聞高貴妃與郭賢妃不睦，看來高貴妃對賢妃宮中的風吹草亦是瞭若指掌。

傅瑤點頭，「是。」

高貴妃忽然上前一步，拉起的手細瞧，語中似帶憐憫，「果然辛苦，瞧瞧，手背都腫了，賢妃也忒不懂恤人。你若是願意，本宮替你跟賢妃打個商量，何必讓委屈了你。」

高貴妃在宮中位分僅次於皇后，卻半點驕矜之氣也無，為人雍容大氣，謙和得。如此娓娓說來，真如涓涓細流拂過心間。若是個心的，只怕一下子就會被打。

可是在這宮中，能爬到如此高位，且育有皇子的人，又豈會如外表這般純善。

傅瑤小心地回手，「娘娘多慮了，賢妃娘娘對妾很好，妾也只是見賢妃娘娘難以安寢，願意盡一份孝心罷了。」

笑話，雖然討厭郭賢妃，可高貴妃想拉攏也是萬萬不能。如今已是太子的人，若轉投向高貴妃與二皇子的陣營，那才是自討苦吃。

無論最後勝者是誰，宮中生存最忌東倒西歪，已經站好了隊，離開便是死路一條，只怕兩方都容不下。

在皇權爭奪的大矛盾面前，與皇后賢妃的齟齬只是小矛盾。傅瑤從不覺得自己多麼聰明，可清醒是必須得保持的。

高貴妃並不強求，澹澹笑道：「你有此孝心最好，我只擔心你初來乍到，對宮中多有不適應，也罷，往後你有什麼不知道的，只管來問本宮便是，本宮能幫的忙，還是願意幫一幫的。」

傅瑤忙道：「謝娘娘。」

正要告辭，高貴妃忽然看著，笑意含蓄，「本宮聽說賢妃有意接那位侄宮暫住，良娣可聽說了麼？」

傅瑤愣住了。

當然沒聽說。可是高貴妃沒必要騙，可見郭賢妃對這太子妃的寶座勢在必得，打算下狠招了。

高貴妃極有深意地看一眼，「那位郭小姐很皇後娘娘重，良娣該早做打算才好呀！」

打算？能有什麼打算？傅瑤獃獃站著。

自了宮，努力使自己習慣這種米蟲般的生活，每日混吃等死，如同一隻關在籠中的金雀——人不能改變環境，只能適應環境。

現在的況是，籠中要放進來一隻蒼鷹了。在食充足的況下，們這兩隻鳥兒或許能和平共，但若面臨資源匱乏的窘況，勢必會進行一場生死搏殺——結局當然是雀兒淪為老鷹的食。

太子不喜歡郭叢珊，又假惺惺地寵，倘若郭叢珊順利府，一定會視為死敵，必除之而後快。不認為一個小小的良娣，可以對抗手握大權的未來國母。

最好的辦法，是不讓郭叢珊為太子妃。可太子的決心，究竟能否敵過皇后與賢妃的聯手施呢？

傅瑤滿懷心事地回到東宮，太子已經在房中候著了。大約等得不耐煩，他捧了一本書歪在床上細看。

傅瑤像一縷幽魂般無打采地走進來，太子一個鯉魚打地起，就勢將按在床上，「抄經抄得腰酸背痛吧？孤給你。」

傅瑤沒有拒絕。

據說男之間有時不能太過正經，閨房之趣也是不可的。若一味地怯端莊，太子只會覺得不解風，說不定還會嫌惡——太子的寵不見得都是好的，但卻是必要的，想要活，而且活得好，就算不能抓住這個男人的心，至不能被他討厭。

而且，的確覺得肩膀有些酸痛。

太子的手法很嫻，大約以往沒用這個討好皇上皇后，或曰恪盡孝道。可他按著按著，雙手漸漸不老實起來，往傅瑤服里去。

傅瑤匆忙捉住那幾遊走的指頭，低低喝道：「殿下您做什麼？」

太子揚了揚手中的書卷，「做這個。」

傅瑤抬眼一瞧，卻是一冊描摹緻的春宮集，的臉騰地一下紅了。

這該死的，還以為太子果真勤學，回來還不忘用功，原來是在鑽研歪門邪道。

覺得自己該盡一個賢妻的本分，正要勸說，兩片已經被人堵住。

太子聽著嗚嗚的喊，在耳邊低聲說道：「阿瑤，咱們今天換個姿勢吧？」

傅瑤極力撐拒，最後當然放棄抵抗，半推半就地與太子就好事。

一場凌過後，憤憤不平地看著枕邊人。太子要是將這份鑽研的勁頭放到功課上，只怕早就為一代明君了，何須現在擔驚怕的。擔心哪一天太子被廢，也要跟著上斷頭臺。

唔，當然皇權鬥爭不是科舉考試那麼純粹的事，科舉尚且有黑幕呢，涉及皇家，就更多私噁心之了。就算太子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也不見得能順利登上大寶。

這樣想著，覺得舒坦了些。卻聽太子說道：「賢妃娘娘有沒有為難你？」

抄經已經算一種刁難，可太子擔心的顯然不是這個，傅瑤微笑道：「殿下放心，賢妃娘娘心直爽，想不出多麼狠的法子。」

這一波嘲諷開的溜，太子哧的笑出聲來，將傅瑤一縷青在指上慢慢繞著——大約是一種親昵的表現。

看來太子還是信任的，否則姿態不會這樣閑適……傅瑤忖道，驀地想起白日聽到的訊息，試探問道：「殿下……」

「說。」太子懶懶的閉著眼。

「我聽說賢妃娘娘想將郭二小姐請進宮暫住些日子……」傅瑤小心開口，一壁觀察太子的反應。

太子倏然睜開眼，「你擔心了？」

這個時候該承認還是不承認好呢？傅瑤想了想，坦然說道：「是有些擔心。」

面憂愁之，「見了郭二小姐，我該如何與相好呢？」

言下之意，還是想試探一下太子對這門親事的態度。

太子歪著頭，一手撐腮，「沒什麼要的，你是廷主子，不過是臣，規矩擺在那兒呢。」

所以究竟該怎麼做呢？傅瑤向他丟來一個請示的眼。

太子清淺一笑，「令知難而退。」

郭叢珊進宮那日，郭賢妃果然也宣了傅瑤覲見。

這回倒沒有分派什麼差事，態度反而異常和悅，還特意為兩人引見。傅瑤一眼瞧出的目的：現在營造一種和睦相的假象，就可以為下面的妻妾共做鋪墊了。

郭叢珊進宮的時候戴著面紗，傅瑤起先以為臉上麻子大約真有些嚇人，及至向郭賢妃請安的時候摘下一瞧，傅瑤才發覺那只是微微的幾點，本不影響大局。麻子分佈在鼻梢左右兩側，看上去只是幾粒小痣。

只是與郭賢妃的貌比起來，郭叢珊的確遜幾分，五的分佈均無太大錯，可惜失於平淡，不夠人——太子殿下終究只是一個尋常的男人，一見鍾也是建立在以貌取人的前提下的。

郭叢珊向賢妃請安時，口稱「賢妃娘娘」，郭賢妃笑道：「怎麼了宮倒生分了？還是姑母聽著親切。」

郭叢珊冷靜說道：「娘娘雖然對臣親厚，可自了宮，便有許多眼睛盯著瞧著，半分規矩也錯不得，臣也是為娘娘著想。」

傅瑤在一旁暗暗欽佩，這位郭小姐果然有著大家閨秀的風度。看來雖然容貌有所欠缺，倒在心得到了彌補，賢妃是個貌蠢貨人設，郭小姐卻在步步為營呢。

臉上的笑容漸漸深厚起來，正好與郭叢珊的目對個正著，短暫的停頓后，兩人各自避開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