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懷英傲然揚起下，「皇後娘娘既然許咱們進宮，自然是為了太子殿下的婚事考慮。傅良娣也不必假作不知吧？」

這樣直率地說出自己的目的，連郭叢珊也略略皺眉——卻並沒有阻止。

「哦，那麼照穆小姐的意思，你是想做太子妃啰？」傅瑤臉上的笑容越發深厚。

穆懷英正要說話，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旁，只見郭叢珊平靜的目中蘊藏著殺意，忙轉口道：「不敢，我可比不上有些人，連自知之明都不曉得。」

自知家世不及郭叢珊，所求也不過是在太子妃之下，能為諸妾之中的佼佼者自然最好。

「原來穆小姐也清楚太子妃之位是你高攀不上的。」傅瑤冷聲道，「以你這樣的資質家世，縱然進了東宮，恐怕也只是個孺子，頂多為良娣。凡事講求先來後到，我比你先進府，自然高出一籌。你卻如此傲慢，是篤定了我日後不敢難為你嗎？」

穆懷英聽得愣住。

還真沒想過這層。只知自己容貌出，加之郭叢珊答應幫在皇後跟前說話，選進東宮並非難事，卻未曾想過今後的位份高低。

如今聽傅瑤這樣條理清楚地一分析，敢無論如何，自己都會被姓傅的人上一頭。

想到此，穆懷英面上不出怯。

傅瑤笑說道：「穆小姐方才冒犯了我，我本可以不計較，奈何你說話實在不中聽，我卻不得不惱了。這樣，要麼，你現在恭恭敬敬的向我叩頭行禮，我便饒了你這回；否則，進宮后的苦頭有你的。怎麼做，你自己選。」

百無聊賴地撥弄著一條手絹，樣子卻像個無賴般理直氣壯——顯然篤定了穆懷英不敢將怎樣。

穆懷英咬牙片刻，見旁邊站著的郭叢珊並無協助之意，只得屈服。上前兩步，掀起幅跪在地上，垂頭說道：「臣參見傅良娣，傅良娣萬安。」

「起來吧。」傅瑤輕飄飄扔下這句，看也不看一眼，拉著昌平就走。

穆懷英狠狠的看著的背影，艱難起——這一帶路徑頗為崎嶇，沙礫滿地，跪上去便覺膝蓋生疼。

郭叢珊淡漠地出手攙一把，「走吧。」

「去哪兒？」穆懷英氣沖沖說道。由於郭叢珊方才袖手旁觀，對這個盟友的好也降了幾分。

郭叢珊無視的怒意，管自說道：「當然是去獵苑，找機會見到太子。」

「要去你去，我可不想再到那個人。」穆懷英完全耍起了脾氣。

郭叢珊嘲諷地牽起角，「這樣就泄氣了？你不是很想進太子宮麼？難道因為別人的三言兩句，就打消你的希不？」

率先邁開步子，向前行去。

穆懷英躊躇一刻，還是跟上——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很佩服郭叢珊，這孩子的確比自己沉得住氣。那樣的容貌，本來就不容易吸引男子的注意，可是從不氣餒，從沒放棄為太子妃的指。縱然有賢妃的支持，這份毅力也很值得敬重了。

*

傅瑤拉住昌平的時候，公主殿下正在發愣，顯然是被方才一幕震住了。

及至行出老遠，兩人還是靜默地走著。傅瑤察覺到旁頻頻張的目，坦白說道：「公主殿下有什麼話就說吧，不必憋在心裡。」

昌平訕笑著開口，「也沒什麼，我就是沒想到……」

一句話還是難以出口。

「沒想到什麼？」傅瑤反問道，卻是用的鼓勵的語氣。

「沒想到……傅姐姐平日看著那樣幽雅文靜的一個人，行出事來倒是這般乾脆果決，讓人驚訝……」昌平斷斷續續地說出來，怕傅瑤著惱，又忙補充道：「當然，你做得很好，那穆懷英脾氣張揚，是該收斂一些。」

傅瑤抿一笑，「公主殿下曾過委屈嗎？」

昌平搖頭。

「自然，因為你是公主殿下，沒有人敢對你不敬。」

昌平忙說道：「也是有的，我小的時候，有個嬤嬤嫌我頑劣，故意不給我吃，讓我得哇哇直哭。後來還是母妃知道了，才將趕出去。」

果然都是些孩子的小事。傅瑤笑道：「你有陛下和昭儀娘娘撐腰，無論出什麼事，只要到他們跟前哭一哭就好。可我不行，我在這宮裡沒有旁的依靠，凡事就只能靠自己了，若我自己不拿出手段厲害來，旁人只會踐辱到我頭上。」

「太子哥哥不是你的依靠麼？」昌平困地說道。

元禎？或許是的，至現在是。

傅瑤了小公主的頭髮，笑說道：「求人不如求己啊！與其凡事指別人替你出頭，倒不如自己先強大起來。世人皆是欺怕，你自己的聲勢壯了，旁人見了自然得畏怯三分。」

昌平想了想，說道：「母妃常教導我，子以順為。」

屁話！

傅瑤在心底暗罵了一句，面上仍是笑瞇瞇的，「這話原是不錯，可順不過是表，非得有剛強做底子，才能屹立不倒，不至為人所欺。你現在是還早，加之宮裡人人都護著，所以不覺得，等以後嫁人家，慢慢就懂得了。」

一席話說得昌平心事重重起來。

傅瑤見這般，又覺得自己好像惡毒的老妖婆——跟一個姑娘家說這些做什麼。忙牽了昌平的手，說道：「自然，若你嫁得一個誠實可靠的夫婿，也就不必這些閑心了。」

功地使小公主紅了臉。

傅瑤正嘆自己的急智，就聽昌平殷切問道：「就像太子哥哥對你那般麼？」

「……咱們還是去獵苑吧。」傅瑤靈活地扭轉了話題。

苑果然又是一番天地。不比花園的奼紫嫣紅、香風拂拂，卻難免失之閉塞。苑這一帶無疑開闊多了。

場地空闊，裡頭是四嘶吼的野與穿騎裝、形貌威武的郎君，外間則豎著結實的木柵欄，且在要縛著鐵，以防不測。

不止傅瑤與二公主，京中的貴們也來了不——或者竟可說來了大半。本來嘛，幾朵花有什麼好看的，還是這兒有意思，而且刺激。

眷們各自有自己的小團，三三兩兩的分佈著，傅瑤與昌平也尋了一僻靜所在，倚著欄桿站立。畔到是濃郁的脂香氣，倒是沖淡了難聞的野味，不失為一件好事。

昌平饒有興緻地打量著場的公子。

既是狩獵，諸位公子皆捨棄了寬鬆常服，騎裝牢牢著皮，愈顯出悍姿。其中自然有那瘦得跟蘿蔔乾一樣的白斬，可是也不乏形矯健、儀錶堂堂者。

傅瑤瞧同伴津津有味的模樣，不笑道：「公主可有中意者？」

「有好幾個，」昌平利索地說道，「我正愁沒法選呢。」

傅瑤這回真笑出聲來。

昌平惱怒地回頭，「你笑什麼？」

「沒什麼，公主慢慢挑吧。」傅瑤努力忍住角的。

昌平氣咻咻地轉過頭去，忽然道：「咦，那不是太子哥哥？」

傅瑤循著的目看去，果然發現一匹棗紅馬一躍而過，馬上人形俊朗，腰束玉帶，無疑正是當朝太子元禎。

他正追著一頭狍子。

連打扮都與別人不一般，這瞧不見才怪呢。傅瑤納罕道。

貴們也瞧見了，齊齊發出一陣歡呼，恰如喝彩的拉拉隊一樣。惹得元禎後的幾名公子又羨又妒，遂加催馬匹，企圖一展風姿。

貴們理所應當地無視。

這場景實在不堪，傅瑤正要扭頭，就覺昌平拽了拽的角，悄聲道：「你瞧，皇兄在看你呢。」

果不其然，元禎正一臉包地向這邊看著，臉上雖笑容矜持，作卻愈發行雲流水起來——顯然是有意耍帥。

傅瑤當真扭過頭去。大庭廣眾之下眉來眼去，可丟不起這個人。

元禎失的收起笑容，坐直子，抓韁繩向前馳去。

貴們齊齊發出一聲嘆息。

昌平也說道：「走了——傅姐姐，你怎麼也不看著？」

我為什麼要看著，天天看不嫌膩啊？傅瑤腹誹道，目卻不自地追隨著元禎的背影——不得不承認，即使是背影，太子也比旁人帥氣多了。

*

郭叢珊與穆懷英站在離傅瑤較遠的高。實在是們來得晚，好位置都被別人佔了。

這地方離中心也遠，方才元禎經過時，們雖遠遠聽見，卻瞧不分明——兩人不免都有些失。

好在這裡也有幾名世家公子在比賽騎，雖然不能大飽眼福，勉強可以一觀。

其中也有一個出的，模樣既比旁人俊俏，就連箭的功夫也高出一籌。郭叢珊不免留了神，指著那人道：「他是誰？」

穆家門楣雖低，路子卻廣，穆懷英認識的人更不在數。看了一看，便說道：「這位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名秦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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