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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女少卿》趙知府竟想當我兒子

吳枕雲雖不知自己何時多了一個兒子,但忖度著能為老子付六兩風月花酒錢的兒子應當是闊綽的,自古認乾爹都認家底殷實的,如今認個富貴幹兒子也不算是委屈了自己。

如是想著,並跟著霜花風月館的姜媽媽走了出來。

此時雪已破曉,天邊垂墜著若灰白素雅瓷的雲層,墜未墜,下了一晚的夜雪安安靜靜堆疊在刻石板街上。

往來的行人漸多,稀稀落落的人聲漸起。

「喏,你兒子在那兒呢!」姜媽媽站在霜花風月館門前,染著艷紅丹寇的手指遙遙指著對面冒著騰騰熱氣的梅花包子鋪,道:「大冬日的還得站在外頭等你這個老子,多可憐一孩子!」

吳枕雲往姜媽媽所指方向抬目去,隔著清晨薄霧和包子鋪的騰騰熱氣,依稀能瞥見一人站在梅花包子鋪外沖揮手。

著那人的形模樣,笑了,點頭道:「是,確實是我兒子。」

認此人為兒子,吳枕雲不虧。

且看的乾兒子,天生長得白俊,一笑起來兩頰還掛著酒窩,端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臉,不過他可能腦子有點問題,大冬日的手裏還著一把十六青紙紫竹聚骨摺扇,不知是用來附庸風雅的還是用來掩面作裝勾引人的。

吳枕雲暗暗覺得後者的可能大一些。

他正站在梅花包子鋪面前,微微低著頭,手中的十六青紙紫竹聚骨摺扇合起,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掌心,似在等什麼人。

哦,對了,是在等他老子吳枕雲本人。

「兒子!」吳枕雲提起銀灰襕袍寬大的下裳快跑至那人面前,仰起臉來,對那人彎眸笑道,「你怎麼來了?」

口中的「兒子」名喚任逸,家中世代行醫,他打小便學得一手好醫,憑著一技之長,十五歲被選太醫局學醫,現如今在翰林醫院任副使,算是年有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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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逸是吳枕雲從西疆回來后見到的第一個故人。

吳枕雲從西疆回盛都的路上突遇咳疾,還上吐下瀉,整個人面青虛,雙眸泛著,當時距盛都還有三天的車馬程,本想著強撐著趕路,任逸便來了。

這位故人一見著二話不說就給診脈施針,如兩人初遇時一樣。

每次吳枕雲從淳于府逃到趙墨府上,上或多或都帶著一些傷,療傷治病是一件頂頂麻煩的事,若趙墨的阿姊看到了定會給問醫拿葯,吳枕雲不願多事,總是用擺袖口將累累傷痕掩蓋起來。

有一次來不及遮掩上傷痕便暈倒在趙墨府門前,醒來后就看到年僅十六歲的任大夫任逸為診脈施針。那時候的吳枕雲並不相信他是大夫,還以為他是趙墨派來挖掉自己心肝的劊子手,嚇得躲在床角不敢出來,最後還是趙墨把給拽出來的。

為此還膽戰心驚了好久好久,即使最後知道任逸是大夫也遲遲不敢接近他,直到吳枕雲發現任逸此人和善可親又笑,還比趙墨脾氣好,才終於肯與任逸說話。

「別占我便宜!」任逸手中聚骨摺扇抬起,輕巧地劃個半弧再輕輕一轉,指向另一邊:「你兒子在那邊呢!」

「我兒子?」

吳枕雲往任逸手中聚骨摺扇所指的方向一看,兩眼一發黑,雙都要發了。

認誰做乾兒子都好,就是不能認此人為乾兒子,即使他居高位、家財萬貫、風姿卓然也不行!

「下見過趙知府。」吳枕雲站在原地沖遠走來的人俯首作揖,畢恭畢敬地說道。

「你喚他作什麼?趙知府?」

一旁的任逸懷疑自己耳朵出病了,吳枕雲那時候整日甜甜地著趙墨「遇白哥哥」「遇白哥哥」,得他耳朵都起膩了,現在居然恭恭敬敬喚趙墨「趙知府」?語氣還這麼清湯寡水的沒一丁點,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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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詫異道:「吳枕雲,你腦子是不是有病啊?」

「安閑兄此言何意?」吳枕雲直起子茫然地看向任逸,道:「我與趙知府僅有過一面之緣,不尊稱他為趙知府那該尊稱為什麼?」偏過臉故作俏皮的對任逸低聲道:「難不真的他兒子?他敢應我也不敢啊!」

「一面之緣?」任逸那雙桃花眸瞪大,愕然道:「才一面……吳枕雲,你……當真……不記得他了?」

原先趙墨同他說吳枕雲忘了一些往事他還不信,那次他到驛給初回盛都的吳枕雲診脈施針時明明還好好的,口中雖未提及趙墨一字,但任逸那時以為是不願提及,何曾想竟是忘了趙墨!

怎麼可能呢?吳枕雲記得他,卻不記得趙墨,依他淺薄的醫來看,這事怎麼也說不通的。

「吳卿。」趙墨緩走至兩人跟前,微微躬見過禮,語氣疏離。

這下任逸徹底懵了:一個「一面之緣」,一個冷冷淡淡,難不這兩人當真不

吳枕雲躬謝道:「多謝趙知府此次出手相救,下激不盡,至於趙知府替下墊付的六兩酒錢,下定會加倍奉還。」

趙墨卻搖頭道:「吳卿的酒錢並非在下墊付,在下不敢貪功。」

「阿娘……」趙墨後突然冒出一個約莫三四歲量的小男孩來,他抓著趙墨的下裳料,探出一個圓溜溜小腦袋來,氣道:「是年年墊付的酒錢,不是爹爹墊付的。」

小男孩沖著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人「阿娘」已很讓人大吃一驚了,他竟還衝著從未生過孩子的吳枕雲「阿娘」?這不是胡扯嗎?

在這位小男孩出「阿娘」的時候,吳枕雲腦中已經補足了許多可能,這孩子趙墨「爹爹」,那多半是趙墨的孩子了,趙墨讓他的孩子自己「阿娘」,興許是想讓吳枕雲做這孩子的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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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的親娘去哪兒了?死了?跟別人跑了?還是被趙墨休棄了?

不管哪種可能,吳枕雲都不要當這孩子的後娘。

後娘多難當啊!日子已經夠艱難的了,上天又沒打算降大任於自己本沒必要再用這種事來磨礪自己堅韌不拔的意志。

「那個……年年……」吳枕雲半蹲下來,對那孩子說道:「我不是你阿娘。」

「你是不是做吳枕雲?」

那小男孩眨眼問,圓圓的小臉像是熱乎乎的包子一般。

小小的孩子還主手替撕下滿臉的絡腮鬍須,胖乎乎的小手一點一點地扯下來,看著費力,其實力道不大,吳枕雲沒覺得有多疼,也就懶得與小孩子計較。

「是。」吳枕雲點頭。

「永寧十三年……年……你是不是……去……去了西疆?」小男孩說話時磕磕絆絆的,還有些含糊不清。

「是。」吳枕雲點頭。

「後來爹爹……也跟著去西疆找你……你……是不是?」小男孩用力扯下面頰上最後一鬍子,頗為鄭重地問道。

「這個……」忍著面頰的微疼,低下頭來遲疑著。

趙墨確實來西疆找過,只是那時吳枕雲故意躲著他沒與他面。

想了想,說道:「這是你爹爹的事,我怎麼知道?」

「然後爹爹就和你在西疆有了年年!」

一番對話下來,小男孩最後直接下了一個驚為天人的結論,本不管這個結論合不合理,符不符合事實。

「沒有!」吳枕雲立馬否認了他這荒謬的結論。

一旁的任逸聽著聽著,突然彎下腰問了那小男孩一句話:「年年,你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年年氣地回道:「永寧十四年三月。」

「永寧十四年三月生,那應該是永寧十三年五月或是六月左右有孕,那段時間遇白確實在西疆……」任逸用手中摺扇敲著掌心算算日子,點頭道:「這孩子是你和遇白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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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安閑你瞎算什麼算?!」吳枕雲倏地站起子,氣急道:「這孩子真的不是我的!」

這話是沖著趙墨直接吼出來的,氣勢洶洶,趙墨那深邃的雙眸淡淡地看著,並不做聲。

他為什麼不做聲,憑什麼一句話都不說?他明明很清楚年年不是吳枕雲的孩子!他為什麼要讓年年認做娘?為什麼要讓任逸誤會是年年的娘親?

趙墨你……你大爺的!

「爹爹說你就是我阿娘。」年年抓著下裳,抬起小腦袋來,說道:「爹爹還說阿娘去西疆太久了,所以不記得我了,也不記得爹爹了。」

什麼都記得!記得趙墨!更記得沒有孩子!

吳枕雲上前質問趙墨道:「趙知府,你怎麼能騙小孩呢?」又瞥見任逸一臉不可置信地這位拋夫棄子之人,忙辯解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別急著否認嘛!」任逸用紫竹聚骨摺扇敲的肩,子一側,低聲道:「萬一有呢!時間又對得上,多半是真的……」

吳枕雲拳頭握卻不知要打誰,又氣又怒道:「我真的沒有生過孩子!」更沒有和趙墨生過孩子!

「萬一是你忘記了呢?」任逸覺著連趙墨都能忘,那關於趙墨的事包括和趙墨有了孩子的事興許也被一併忘卻了。

吳枕云:「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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