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被下，姿曼妙，雕玉琢，弱之態映男人冷寂的眼中。

顧鈺握住手臂，將人提溜起來，「公主睡得倒是安穩。」

沈絡歡反應過來，赤腳站在氈毯上掙扎，慌中，白的腳丫踩上了男人的錦靴。

顧鈺的視線在腳上停留幾息，而後將提溜到屏折后，讓婦人倒水。等水滿半盆，直接將的腦袋按進盆里。

沈絡歡氣得心肝脾胃都在抖，奈何力氣不敵對方，只能任其作為，像只無助的小旱鴨。

洗漱后，顧鈺將人扔在榻上，「再給你一炷香的時間更用膳，一炷香后，孫啟昇人頭落地。」

沈絡歡憤懣地瞪著他，可認了慫，拿起婦人為準備的夾襖棉，忿忿道：「出去。」

顧鈺轉走出帳篷，讓人把孫啟昇綁在樹杈上，看樣子不像在說笑。

伴著孫啟昇罵罵咧咧的聲音，顧鈺點燃了磐石上的香爐，無芯線香燃燒得很快，不消一刻就殆盡灰，與此同時，沈絡歡急匆匆走出帳篷，發鬟上的朱釵還是歪的，「收拾好了，你...你放人。」

看著被威脅的公主，樹上的孫啟昇了眼眶，上罵道：「顧鈺你個殺千刀的，咱家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一般人不會跟宦逞口舌之快，但顧鈺從來不是一般人，拔出副腰間佩刀，拋擲而出，刀尖泛起寒，晃了孫啟昇的眼。

「哐！」

麻繩被刀刃斬斷，孫啟昇哐當落在地上，吃了一的土。

「呸。」孫啟昇爬起來，一瘸一拐跑到沈絡歡邊，心疼道：「誒呦小主子，這是遭了哪門子的罪？！」

換做平時，主僕倆可能哭一團了，可這會兒「刀」架在脖子上，沈絡歡哭不出來。

顧鈺瞥一眼，「公主下次再賴床，本督絕不留。」

連自稱都換了，狼子野心開始顯現了？沈絡歡心中冷笑，扭頭看向一旁，「說吧，怎麼實訓？」

顧鈺拍拍手，另一個帳篷中走出三名年輕子，三人相貌幾乎一樣。顧鈺介紹道：「們三姐妹是大喬、二喬、小喬，負責提升你的能、常識、應變。」

一聽這話，沈絡歡莫名來火，要說幫提升能和應變，暫且能忍，常識？？為皇家公主，怎麼可能沒有常識！

頃，二喬在長幾上擺滿五六的穀。

看著各類穀，沈絡歡一個頭兩個大。

二喬拉拉穀，問道：「請公主說出它們是何。」

沈絡歡非常有底氣地回道：「本宮一樣都不認識！」

眾人憋笑，二喬掌道：「公主不虧是皇族，不認識還這麼有底氣。」

沈絡歡翻個白眼，「你以為你很風趣？」

二喬聳聳肩，擺明了瞧不起這位金枝兒。

被徹底鄙視的沈絡歡抿抿，「那你告訴本宮，這些都是什麼？」

「從左至右依次是戎菽、糜子、大麥、水稻、薏仁。」二喬抓了一把戎菽，「這是東北特產，榨濃郁，午膳公主可以嘗嘗。」

未進早膳的沈絡歡又疲又饉，看著顆粒飽滿的戎菽，咽了下嗓子，忽然想念熱氣騰騰的水豆腐了。

一旁的大喬盯著小公主的楊柳腰，下意識量了量自己的腰圍，嘖嘖兩聲，「宮裏來的人弱不風，跟弱似的。」

三妹小喬接話道：「可大都督喜歡。」

大喬下，「你咋知道？」

八卦之魂熊熊燃燒，小喬掩手道：「聽方勁一說，大都督在寢房私藏了嘉寧公主的畫像。」

們的竊竊私語讓沈絡歡盡數聽了去，的臉蛋泛起厭惡，顧鈺膽敢私藏的畫像，惡不噁心？

及小公主厭惡的目，顧鈺並不知怎麼忽然變了臉，淡淡道：「你今日隨二喬識別五穀，明早這個時辰，我來驗收果，認一樣，本督砍掉孫啟昇一手指，自己看著辦。」

說罷，轉離開。

顧鈺一走，大喬上前一步，「明日一早，公主隨我去太子河畔晨跑。」

「......」

大喬大喇喇地拍了一下沈絡歡的左肩，沒注意力道，差點拍倒小公主，心裏更為腹誹，瘦啦吧唧，弱柳扶風，大都督怎會看上？

看著格迥異的三姐妹，沈絡歡嘀咕道：「總兵府不是有人麼，為何派個老婆婆過來？」

大喬哼道：「總兵府的人里，除了阿婆，全是將士，讓我們過來照料公主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

對方雖然盛氣凌人，沈絡歡卻覺得子一點不是壞事，至在外面不會欺負。

*

軍中伙食多以糧為主，顧鈺也沒有給沈絡歡開小灶，將士們吃什麼，就給吃什麼。

沈絡歡飢腸轆轆，夾起平時都不會的玉米菜糰子，小口咀嚼起來。

大喬看著優雅用膳的公主殿下，出鄙夷，這是分桌而食，可以不急不慌，要是擱在總兵府，大傢伙圍坐一起，不大快朵頤，是會吃不飽的。指著圓桌上的一盤燜子，「公主嘗嘗。」

沈絡歡夾起一塊瘦相間的片，送進口中。片的膩搭配小料的爽口，很是味，也可能是壞了。

大喬湊近小公主，對比一下，托腮道：「公主天生這麼白？」

白的跟削了尖的筍一樣。

沈絡歡不講話，大喬就在一旁叨叨個沒完，軍中好不容易來個小，想把揣進兜里當寵，「公主怎麼不講話？飯不合胃口？」

三妹小喬推了一把，「食不言。」

大喬一拍腦門，「忘了忘了，宮裏規矩多。」

沈絡歡吃完一個菜團，抿湯漱口，吐在銅盂里，又掏出帕子……這些原本再正常不過的行為，在大喬看來就是矯。大喬野，藏不住話：「這麼端著不累嗎？」

沈絡歡看向，正道：「有損我的工夫，不如去戰場上一展拳腳。」

大喬嗤道：「你以為我不想，是大都督不讓我去。」

沈絡歡抓住重點，「這麼說，顧鈺已經派兵了？」

「早就去...了啊。」忽然意識到不對，大喬拍案而起，「你詐我！」

沈絡歡哼一下，看來不是顧鈺沒有增援，而是刻意封鎖了前線的消息。

自知犯了錯的大喬磨磨牙，恨不能擰斷沈絡歡的頭。這下好了，回去肯定挨罰。

後半晌，沈絡歡被大喬刁難得差點炸，等回到帳篷，整個人無力地倒在榻上，連手指頭都不願一下。

孫啟昇端著從宮裏帶來的燕窩走進來，蹲在榻邊，「公主，趁熱喝。」

見到燕窩，沈絡歡勉強爬起來，盤坐在榻上，捧著瓷盅，「老孫，你與顧鈺共事多年，可知他有無把柄或忌？」

蹲麻了，孫啟昇索坐在腳踏上，「顧鈺心思縝，做事不留把柄，奴才沒抓住過他的小辮子。不過他有世仇，或許是他最大的忌吧。」

時至今日，大理寺也未調查出當年洗顧氏一族的兇手到底是誰。

十年前，顧氏一族慘遭滅門，在那場仇殺中，顧太傅將昏迷的顧鈺護在懷裏，顧鈺才倖免於難。也是從那時起，清朗潤澤的年逐漸黑化，了先帝的利刃，可他付出的慘重代價，無人能同。

誰也說不清在那十年裏，顧鈺是如何從一個無名小卒升為提督太監的，以及是如何拿下遼東兵權的。他的經歷太過詭異，也太過傳奇。

夜如潑墨的遼東寒風凜冽，沈絡歡手持燭臺正在研究羊皮輿圖。顧鈺挑簾走進來，見安安靜靜坐在燭火中，挑起劍眉，「誰給你的？」

又直呼，沈絡歡抬眸，「顧鈺，你太狂妄了。」

顧鈺扯過輿圖，眼皮上下一，「路線有誤，沒有研究價值。」

撇了輿圖，他將一隻圓滾滾的小傢伙扔進懷裏，沒等沈絡歡反應過來，小傢伙滴溜溜地爬上肩頭，又跳到顧鈺手臂上。

刺蝟......

沈絡歡角一。

顧鈺攤開手掌，小刺蝟哼哧哼哧爬到他手上，他解釋道：「附近撿的，給你了。」

刺蝟在男人手裏還算乖巧，展四肢，出白白的肚子。

沈絡歡出手指，想一它的小肚腩，豈料刺蝟立馬球狀，豎起了刺。

食指指腹滲出一滴珠，沈絡歡含在裏，哀怨地瞧了刺蝟一眼。

見不喜歡，顧鈺把刺蝟一丟，刺蝟滴溜溜爬走了。扯過長椅，顧鈺坐在一旁，不顧沈絡歡的抗拒，將含在裏的指尖扯到自己面前，生生出一滴，塗抹在腰間的羊脂玉佩上，勾道：「養玉。」

沈絡歡頭皮發麻，懷疑他心理有病，嗜狂。被這樣一個變態惦記著，渾不舒服，「你藏我畫像作甚？」

顧鈺一怔，從容回道：「故人所贈。」

沈絡歡不信，「你倒說說，故人是誰。」

「等公主達到我的要求，我自會相告。」顧鈺挲腰間玉佩，那滴子被均勻塗抹在佩之上，「說來，這位故人希我能夠照顧公主的餘生。」

他頓住，含笑看著沈絡歡，又道：「還希我與公主喜結良緣。」

沈絡歡更加確定他心理有病，譏誚道：「本宮是金枝玉葉，豈會嫁給一個閹人。」

顧鈺不怒反笑，「前朝被金人攻破時，多王孫公主淪為奴隸玩.，那時候，最不值錢的就是金枝玉葉。公主不必以金枝玉葉自居，當心天子送你去和親。」

「所以，我要謝你了？」

顧鈺忽然掐住的下，「公主需記得，為天之，該有『壯志飢餐胡虜，笑談飲匈奴①』的膽識和氣魄。外敵來犯時，不做只會的金雀，要做就做巾幗紅。」

他鬆開，淡道：「這句話，亦是故人的囑託，希公主記在心上。夜深了，早些歇息。」

沈絡歡品著這句話，竟從他的眼中看出幾分深藏的悲傷，何人會令他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