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杜若去扶吊在門上的男生時,被他朋友瘋了一樣撓了一下，當時就見了。

因為抓得不深，杜若沒太當回事,自己塗了一點殺菌的藥膏就算了事。

陸行遲和江斐明顯也是想到了同一件事,幾個人同時沉默了。

陸行遲最先開口,指指地上那兩個，問貝暖：「有沒有手套？塑料袋也可以，還要手電筒,我要看看他們的傷口。」

貝暖的心中驟然升起希。

沒錯，如果先傷變異的是那個男生，杜若就什麼事都不會有。

貝暖心知肚明,剛剛在後門外，聽到的是男人的慘，怎麼想,都像是他當時正在被他朋友襲擊。

不過有希總好過沒有。

然而結果讓人失。

手電筒掃過去就能看見，生出來的腳踝上有幾道明顯的抓傷，已經結住了,男生的傷是新的,都在頭部和脖子。

很明顯是生被喪撓到腳踝,晚上變異，襲擊了男朋友。

陸行遲站起來,掉手套,對江東幫老大說：「這裡沒事了,我們幾個想走。」

江東幫老大一臉為難。

主要是親眼看見陸行遲只用一把弩,就直接秒殺了變異的喪,捨不得讓戰鬥力這麼強的人輕易離開。

「要不你們等明天早晨,跟大家商量商量再……」

陸行遲打斷他的話,「我們的人白天被這兩個人抓傷了，我們必須走。」

杜若坦坦地舉起右手，給大家看他手背上的抓痕。

江東幫老大不敢再出聲了。

留下他們，擔不了責任。

萬一他們變異了，麻煩就大了。

江東幫老大火速把另外幾個老大也找來了。

這次大家的意見出奇地一致，決定做得十分迅速，陸行遲一行順順噹噹地被他們恭送到後門。

陸行遲他們不想連累大家，自己流放了自己，所有人都有點。

江東幫老大同地看一眼杜若，對陸行遲說：「等沒事了，歡迎你們幾個隨時再回來。」

江西幫老大也對貝暖表態：「不管你人在哪，都是咱們九監避難所的負責人。」

學生幫老大連忙點頭贊同。

貝暖心想，是，反正你們也選不出別人來。

貝暖對他們揮揮手，誠懇地說：「別送了，都這麼晚了，你們趕快回去睡覺吧。」

主要是他們不趕回去，貝暖沒法往外掏越野車。

後門總算在後吱呀一聲關上了，幾個人上了車.

越野車在春天夜晚清新的空氣中一路向前，約約一陣又一陣的花香，九監避難所漸漸地看不見了。

幾個人坐在車上，誰都沒說話。

貝暖有點想不明白。

杜若怎麼會被抓傷呢？書里本沒有這種劇。

原書里，他一直歡蹦跳到結尾團滅。

回想起來，自從站在寧城外那座坍塌的鐵路橋的路基上，回了一下頭，劇就朝著奇怪的方向走偏了。

幾個人當時回到小飯店，發現小飯店裡有人殺人滅口，聽到了什麼「喪病毒抑製劑」。

然後錯差進了原本沒進的超市，遇到周倉殺人，又在超市裡多耽擱了一晚上。

時間線一路落後。

接著比原來晚一天到江邊，好死不死，在江邊撞到霍仞他們那伙人，結果來到這個書里沒寫過的九監避難所。

隨後杜若就了傷。

好像擺著的一長串多米諾骨牌，一塊不對，就一塊接一塊，噼里啪啦倒了一排。

貝暖在腦中呼好久沒出聲的小三。

「小三，杜若會變喪嗎？他會死嗎？」

小三的答案和貝暖預料的一樣。他抱歉地說：「拒絕劇。」

貝暖深深地嘆了口氣。

小三試試探探地問：「貝暖，又有新任務了，你要做嗎？」

「不想。」

貝暖關掉界面，沒心思去看新任務到底是什麼。

「也不一定就有事。」

貝暖想了一會兒，回過頭，著座椅靠背跟後面的杜若說話。

「抓你的時候還沒發作，再說是用指甲抓的，也不是咬的，說不定本就沒染。」

杜若在後座對笑笑，「這話我喜歡聽，借你吉言。」

他敲敲陸行遲的座椅，認真地問：「要不要把我綁起來？我怕我突然變異，給你們來一口。」

陸行遲頭都沒回，「用不著，你不信我有多快？」

「你怎麼想？」陸行遲在後視鏡里看著江斐。

「沒有什麼好想的。」

江斐淡淡答。

「我記得那天我快死了的時候，躺在那裡，眼前都是，什麼都看不見，只聽見旁邊有個老頭說要把我扔出去，杜若跟他吵架，說那老頭都那個歲數了，活不了幾天，應該把他也扔出去。」

貝暖想起那天在農家樂小飯店，杜若為江斐舌戰群儒，自稱千年老妖，忍不住彎彎角。

江斐繼續說：「陸行遲，你要是不想繼續帶著杜若，我就和他一起下車。」

他的話，大大出乎貝暖的意料。

這人看著斯文清秀，有時候說話奇奇怪怪的，讓人不在想什麼，卻講義氣。

而且就像專門跟陸行遲作對一樣，每次他一覺得陸行遲要把誰扔下，就堅決地表示自己也要跟著留下來。

陸行遲竟然也笑了一下，並沒有任何停車把他倆轟下去的意思。

杜若想了想，「其實你們可以幫我找個喪多油水足的地方，把我放下，憑我的智慧，說不定能變喪界的霸主，指揮喪大軍滅了你們人類，統一全世界。」

陸行遲有點無語，「你聽聽你說的話，還沒變喪呢，屁就已經坐歪了？」

「我跟你說，變喪未必就是壞事，」杜若語調認真，「說不定是最後時刻站到了勝利的一邊。再說子非喪，安知喪之樂？」

貝暖轉頭跟陸行遲說：「我覺得他沒什麼事，你看他話那麼多。」

陸行遲很贊同。

杜若大概覺得剩下的時間不多了，爭分奪秒做他認為最重要的事。

「貝暖啊，我想吃榛仁巧克力。」

「貝暖，我要上次那個蔓越梅干。」

「貝暖，芥末青豆還有嗎？」

貝暖有點奇怪，他都沒要他最的牛乾和魚片。

貝暖主出一袋原味風乾牛遞給他，「這個你要吃嗎？」

「不要，」杜若拒絕，「我估計以後就只喜歡吃了，現在要抓時間，趕吃點素的。」

車往前開，路兩邊越來越偏。

旁邊是一大片斜坡，斜坡上布著竹子，長長的竹葉在晚風中沙沙作響。

江斐著車窗外低聲說：「差不多是該挖春筍的時候了。小時候我外婆家後面山上就有這樣一片竹子，春天的時候，外婆都會帶著我去挖新鮮的筍。」

一語提醒了杜若。

「好吃嗎？咱們也去挖挖看？」

他現在狀況特殊，說的每句話聽著都像言，提的要求沒人會不答應，陸行遲立刻靠邊停車。

大家一起打著手電筒，在黑漆漆的竹林里到找竹筍。

白天剛下過雨，地上還有點，滿地都是剛從土裡拱出小尖的新筍，一片又一片。

戶外用品店買的工兵鏟很好用，大家齊心協力挖了不。

貝暖索在竹林外擺開桌子，放好燈，讓江斐現場給春筍去剝皮。

筍中剝出來的新鮮筍白白的，看著就讓人眼饞。

杜若諮詢江.春筍專家.斐：「這要怎麼做才好吃？」

江斐笑一笑，「這麼新鮮的筍，怎麼做都好吃，不過我最喜歡我外婆做的腌篤鮮。」

「那咱們就做腌篤鮮吧？」杜若眼睛放。

江斐答應了，把理好的筍切塊，又問貝暖要了排骨鹹和百葉結。

泡好鹹和百葉結，把筍和排骨用熱水焯過，江斐把料全都下進鍋里，調小了火，跟貝暖笑道：「要燉很久，你的空間里能放嗎？」

「當然能了。」貝暖連鍋帶卡式爐一起收進空間里，「我幫你看著火。」

一鍋好吃的在空間下層慢慢燉著，大家上了車，繼續上路。

折騰到現在，已經很晚了。

杜若等著他的好吃的，等了一會兒就撐不住，問貝暖要了張毯子。

閉上眼睛前，他迷迷糊糊地裹好毯子，還不忘囑咐貝暖：「腌篤鮮好了我。」

貝暖悲傷地想：這是他的言吧？這聽著也太像言了。

要是有一天真的能從這本書里平安出去，等到老了的時候，兒孫滿堂，給他們燉一鍋腌篤鮮，跟他們說：曾經有個朋友，最後的言是——「腌篤鮮好了我。」

杜若的言真的很有杜式風格。

夜漸漸深了，江斐在後座也睡著了。

陸行遲把車開得飛快，蹙著眉，完全沒有停下休息的意思。

他忽然低聲說：「霍仞會去哪呢？」

貝暖發現，他和正在想的是同一件事。

當初在農家樂小飯店，老闆提過喪病毒抑製劑，如果當時行兇滅口的就是霍仞，那霍仞一定和喪病毒抑製劑有關。

貝暖回頭看看睡的杜若。

如果世界上真有病毒抑製劑這種東西，說不定還有一線希。

現在的問題是，完全不知道霍仞離開九監避難所後去什麼地方了。

毫無頭緒。

離這裡再往西就是水城。按書里的節，他們下面會去水城幫江斐找人。

可是現在這種狀況下，真的要按原計劃去水城嗎？

陸行遲也在想同樣的問題，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察覺到車裡沒有任何聲音，轉過頭看了看貝暖。

並沒有睡，靠在座椅上，蹙著眉頭盯著前方的路，一張小臉顯得憂心忡忡。

陸行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鬼使神差地騰出一隻手，過去握住的手。

貝暖好像是嚇了一跳，轉過頭。

「不用太擔心，擔心也沒用。」陸行遲說。

任由他攥著手，半天才說：「要是我不去把那兩個人拉上來就好了。」

陸行遲看一眼，「你想太多了。你不去拉，別人也會把他們拉上來，總不能讓他們一直吊著。杜若心地好，看見那個男的，說不定還是會去手扶他，還是會傷。」

陸行遲有點自責，「是我的問題，我當時應該想到，要立刻讓人驗一下他們有沒有傷。」

兩個人都覺得是自己的錯，都不說話了。

陸行遲再看一眼貝暖，發現的眼睛里一層水。

勸沒有用，不如逗逗。

「真哭了？」陸行遲問，「你假哭那麼多次，我還沒見過你來真的。」

陸行遲仍舊握著的手，側偏到副駕一點，「他們都睡了，開車太無聊，不如你哭一個給我看看？」

貝暖扁扁，努力想回手。

陸行遲卻攥著的手不放，直到前面有個彎道才鬆開。

被他這麼一攪，貝暖心裡倒是沒那麼難了。

前面就是岔道，繼續往西就是水城，或者不去水城，有條路往北走，或者轉而往南。

「到底該去哪呢？」貝暖聽見陸行遲低聲說。

貝暖也決定不了。

本不知道霍仞去哪了，就算知道，也未必真能找到他，就算找到他，還不一定真有抑製劑這種東西。

後座正在睡覺的江斐突然出聲。

「去水城。」他篤定地說。

貝暖轉過頭看他。

他對貝暖笑笑，「我剛剛做了一個好夢，夢見杜若好端端的在水城吃我做的南。我的夢向來很準，相信我。」

他說完，又閉上眼睛睡了。

反正現在毫無頭緒，走哪條路都一樣，陸行遲一腳油門，開上了去水城的路。

腌篤鮮終於燉好了，貝暖輕輕杜若。

杜若心大得確實能當喪之王，睡得香噴噴，怎麼都不醒。

貝暖只好把鍋先收進沒有時間流的上層空間，打了個哈欠，不知什麼時候，也睡著了。

再醒來時，上蓋著陸行遲的外套，天邊一抹魚肚白。

陸行遲還在開車，他大概是擔心杜若會突然變異，一夜都沒睡。

杜若在後座睡得安穩踏實，毫變異的意思都沒有。

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腌篤鮮好了嗎？」

陸行遲從後視鏡看他一眼，「他有這個吊著，就算變喪也要等吃完才能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