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法古是個半路出家的道士，還是被道觀趕出門的道士。

對此，法古頗為自得。

不是每一個道士都能靠算命騙錢討生活，你得口燦蓮花，還得有勇有謀，最關鍵是得跑得快。

也不是每一個道士都敢在為皇帝祈福的法會上破口大罵，大呼「楚王冤死，暴燕必亡」，你得有那個義膽，而且，最關鍵還是得跑得快。

當然，最最關鍵的，不是每一個道士都會打仗。

法古觀星測字的算命功力不如占卜吉時，占卜吉時的功力不如領兵打仗。

所以法古當道士，實屬是錯行。

幸虧顧烈不拘一格招人才，法古著把破拂塵投楚軍，也沒遭歧視，因屢獻智計一步步了楚中大將。

閑時還可以發揮發揮本職，為祭祖之類的大事占卜吉時、寫寫祭文之類的。

但法古最的還是觀星測字，日常在楚軍中散播命理五行之，鬧得連姜揚都偶爾會蹦出一句「火屬木，大吉」來。

法古跟在顧烈後進了寢殿正廳，規規矩矩又行了個禮，然後一張口就是：「主公，貧道今日來夜觀星象，見了異景，是吉兆。」

顧烈左手臂撐著上座扶手，按住額頭。

也不知是高臺上喝的那三碗烈酒太猛，還是實在遭不住這個過於執著算命的手下。

但顧烈記得前世法古今夜是來說什麼。

楚軍伐蜀，顧烈親自帶兵，將荊州老家給了法古和家臣祝北河，信他們兩個能保荊州不失。

果然，二人不負厚，將荊州管理得井井有條，法古今夜特來述職，除了荊州這九個月的形勢作，還特別提到了中州顧家似有異。

前世顧烈沒有放在心上，或者說，顧烈小瞧了中州顧家，他沒想到蠢人做蠢事是不能以常理猜度的，險些翻船。

顧烈本就因烈酒難，此刻再一回想中州顧家做的噁心事，越發覺得噁心。

於是顧烈也不催他說正事，反而鼓勵道：「說來聽聽。」

見主公樂意聽，法古眉飛舞地說起來，單眼冒出，好似老鼠撞到油壺。

「那日主公破蜀的捷報傳來，夜裏天上是星羅棋佈，正式觀星的大好時機，貧道齋戒沐浴，登臺遙，忽覺眼前微一閃，循而去，只見三顆異星分佈於天幕，恰好對應著三分天下，貧道一想，那豈不正是三分勢力所系？於是當即起占卜卦，占這三顆異星所牽繫之人。」

法古向來誇張，夜裏發現星空朗朗然後去觀星，還要添一句「齋戒沐浴」，想想也知道，其實說白了就是——沒吃晚飯洗了個澡。

前世沒聽到這番胡扯，沒想到還扯得有節，顧烈配合問：「這三顆異星都是何人？」

於主公給臉，因為祝北河太過木訥而悶了九個月的法古激地拂塵一甩，聲並茂地繼續說。

「燕朝異星並不難卜，誰都知道燕朝的文人皇帝毫無實權，實權都在四大名閥的手裏，但偏偏有一個忠心耿耿的丞相韋碧臣，為燕朝和楊家死死保住最後一面，匡扶正統，以一人制衡於四大名閥之間，若非有他，燕朝早已不存已，其忠可嘆，其智可惜。」

「所以，貧道以為，這燕朝的異星，就是丞相韋碧臣。」

拋開立場，對韋碧臣這個人，顧烈雖不欣賞，卻也佩服，法古給他按個異星的名頭，顧烈沒反駁沒反對，讓法古繼續編。

「風族異星就不好卜測，畢竟咱們對風族知之甚，但探報中，風族首領吾昆是在風族落敗后突然冒頭的，前首領本是他的王叔，他為報父仇殺了回來，親信者唯有邊一個覆面幕僚，據說吾昆事事都要先過問這名幕僚的意見。」

「那麼，風族異星不是吾昆，就是那名神的幕僚。」

顧烈順著他的思路思索起前塵舊事，也沒吭聲，點了點下。

法古繼續道：「至於咱們大楚，貧道專程算了命盤，得批一句『異星突降寫春秋』，『突降』二字，聯繫到那日恰好是狄將軍神兵天降，救主公於危難之間，因此貧道推測，咱大楚的異星，是狄將軍。」

他話音一落，一時寂靜，法古揣著主公是個什麼想法，卻聽顧烈笑起來，擺擺手道：「他一場正經仗還沒打，你們一個兩個誇得跟天仙似的，年紀輕輕的別給他誇破天了，不說這個，荊州給你管了這麼些日子，文書我是看了，你自己說說。」

法古琢磨著主公是惜才，怕他們把狄其野抬太高了反而不，於是嘿嘿一笑，轉而說起正經事來，倒豆子一樣詳細說起了管理荊州的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說到最後，法古這般嬉皮笑臉的人都皺起了眉，踟躇一二還是提醒道：「主公，貧道以為，牆頭草留不得。」

顧烈微一點頭：「本王自有計較。」

他這麼說，法古也就放心了，正要再說幾句俏皮話逗顧烈開心，卻聽侍人在外面稟報。

「主公，狄將軍和中州顧家起了爭執，顧大人請您論理。」

顧烈頭痛。

法古立刻道：「貧道去瞧瞧？」

「去吧，」顧烈話剛說出口，又補道，「你去，讓狄其野滾過來，你再和中州顧家的去論理。」

法古琢磨出其中意思，又是嘿嘿一笑，溜溜達達地走了。

*

沒一會兒，一白的狄其野跟著侍人過來了。

進了寢殿，狄其野走到主座跟前，好歹是記得行禮：「主公。」

不是太高興的模樣。

「怎麼回事？」

狄其野乾脆往地上一坐，「他們找茬。」

也不知道這是被灌了多酒。

「哦，」顧烈點頭，再問，「為何找茬？」

狄其野低頭笑笑，坦言道：「柿子撿的，我初來乍到，又被封了大將軍，他們要試探你的意思，自然都來找我的茬。」

話其實是一點沒說錯，顧烈還是笑了：「那敢還是本王的錯？」

狄其野也不知是聽見還是沒聽見，抬頭看著他，半晌才道：「你，不想笑，就別笑。」

※※※※※※※※※※※※※※※※※※※※

*大綱寫了一半就開文，這兩天被基友抓住補完了大綱，所以對前文做出修改

*凌晨更新

*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