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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袖天風》施捐

晚間,葉誕放衙回來,勉強打點神,來兒教導一番。自從知道溫揚波乃是皇城司暗探,他恨不能分作二,時時約束家人。

因白日被揚波無意間提醒,青霂也趁機請父親為自己找些新學文章來看。

葉誕對這個懂事的兒總是寬厚一些,應下后又玩笑道:「怎不去找你四哥?」

長子、次子與青霂歲數相差都頗大了,倒是青霄只比大幾歲而已,更為親厚。

可一提起葉青霄,青霂心裏還氣得很,埋怨地道:「四哥眼裏哪裏有我,我找揚波姐姐玩兒,他都怨我打擾到人家,外人看了以為我才是堂姐妹吧。」

青霂除了生四哥的氣,也是想提醒一下爹娘,覺得四哥實在太諂,雖然揚波是繼,但名分上好歹也是堂兄妹,是不是該避嫌一些,他們葉家可不是那種幃臟污的人家。

誰知阿爹聽了,臉一變,疾言厲道:「你都是要出閣的人了,還不知道穩重些,你四哥提點一下,還心生埋怨?我也聽聞揚波水土不服,你原就不該去打攪,雖是一家人,行事也須有度!」

青霂驚呆了。

委委屈屈地道:「我看著揚波姐姐已經大好了,而且只是討教一下綉活兒……」

葉誕一抬手,不作聲,說道:「你四哥說什麼,你就聽什麼,我不在時,以你四哥的話為準。」

青霂:「……」

要氣死了。

.

葉謙一應文書俱辦齊,前往大名府赴任。大名府一共有判、推各二,共治府事,自刑獄至賦稅,所轄甚雜。

好在葉謙有多年知縣經驗,倒不至於太手忙腳。葉謙一到府衙,首先去拜見府尹與通判。大名府不常設府尹,通常只是使員權知大名府,總領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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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長能為府尹,也是因為為宗室,乃陛下一母同胞兄長的恭王獨子趙理,封廣陵郡王。

至於通判尤極,從一縣主簿做起,歷任判禮部南曹、知州、大名府判等職,極為老練。凡府中事宜,需得府尹與通判一齊準許,方才有效。

這兩位大名府最高的長中,尤極已四十有七,形容清癯,頷下蓄鬚,雖說其貌不揚,但見人面帶三分笑。

趙理卻恰恰相反,他年約而立,面容俊,目如寒星,但不茍言笑,舉止威儀,自有一派皇家氣度。

葉謙微低著頭,覺趙理的目落在了自己上,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目令他有些背脊發涼,一時戰戰兢兢起來。

這時趙理又輕聲勉勵了幾句,語氣不見異常。葉謙便又懷疑自己多心,他剛剛赴任,府尹怎會對他不滿呢。

尤極恍若未覺,含笑對葉謙道:「府務繁忙,葉推務必逐日結押,切勿久拖。」

葉謙連忙回應:「多謝大人提點,下定不懈怠。」

說罷,葉謙也就自覺告辭了。

再回去與諸位同僚相見,尤其是同為推的章弼,及其他兩名判,從各人態度中,葉謙又察覺到一微妙。

雖然大家掩飾得很好,可葉謙不是第一日從政,他面上不提,私下卻從吏員口中探問了,知道了件很有趣的事。

在他任推之前,顧虔和謝壬榮尚未事發,然而不知為何,謝壬榮有一日起忽然十分喜悅,與章弼等人吃了幾次酒。後來,他們底下的人都猜,那時候謝壬榮也許不知從哪打聽到了一點消息,知道顧虔要完了,覺得自己大有希

可惜,謝壬榮也沒料到他自己更慘,現如今在家閑坐。謝壬榮之前還上下打點過,現在大家見了葉謙,難怪有些許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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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葉謙微妙,一則是他替代了昔日同僚,二便是葉謙的運氣太好了,讓人莫名有點忌憚。

相比陞來說,這點微妙本不算什麼,葉謙知道,只要自己接下來的日子勤加理政,好生相,這只是小事一樁。

……

葉謙赴任大名府,徐菁作為他的妻子,自然也要幫他一起儘快融同僚中,與同僚們的妻室勤加走

只是徐菁既非生在宦之家,頭一個丈夫也只是普通人,面對這樣的況,心中有些犯怵。

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家裏人指點,可葉家老夫人時常照顧老爺子,藍氏也纏綿病榻,白氏就算願意幫,徐菁怕也不敢聽指點。不得已,葉謙把已出嫁的妹妹葉訣請了回來。

葉訣格爽朗,大大方方應下,與徐菁講了幾句要點,又說自己認識另一位推章弼的夫人,過兩日帶去府上一敘。除此之外,葉訣甚至指點了該拿什麼禮上門。

徐菁聽葉訣的,知道章弼的夫人得了一子,讓人備下小兒適用的什,禮不重財而重,用心為上。

去之前溫瀾過來看了一眼,對徐菁道:「娘,上回脂鋪的掌柜不是送來揚州的新脂、花水,說是京師還沒有大批的。那些留不得多久,咱們又用不了多,也帶一些去吧。」

徐菁猶豫一下,雖然覺得不如小兒玩合適,但一對上兒的眼睛,鬼使神差便點頭了。

「移玉,你去拿吧。」一旁的虹玉率先說道。自從聽了人家的勸,虹玉就琢磨過來了,不能老讓移玉支使自己,卻留在姑娘邊。

誰知移玉平日口舌靈巧,這時卻毫不猶豫地一點頭,「姑娘,那我去了?」

「移玉去也好,虹玉憨得很,你選些好的拿來。」溫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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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玉應聲去了。

虹玉委委屈屈看了姑娘一眼,沒想到這也讓移玉討了好。不過讓的是,至今為止,晚上給姑娘守夜的還是,移玉一點沒沾著。

……

徐菁同葉訣一道去章夫人府上,因是頭次上門拜訪,並未帶上揚波。

章夫人知道徐菁是葉謙的妻子,也較為熱,見面聊了兩句章丘風,稱自己也有表親在章丘。

待看了徐菁送的禮,章夫人竟是笑逐開,沒有對比也就罷了,現下一看,笑容方才要真多了,捧著那些胭脂花水不釋手,對徐菁姐妹相稱。

後來徐菁才輾轉知道,俏不假,但章夫人這一年來忙於照顧孩兒,疏於夫妻之,也無心打扮,沒防備章弼在外頭置了外室,正憋著要重奪夫婿歡心,這京師尚未泛濫的花水正中心。

徐菁一時有些懷疑怎麼那樣巧,又覺得自己多心,揚波即便在京師待過多年,這是人家幃之事,怎麼會知曉。不過,這也只是徐菁心中猶疑罷了。

.

因有章夫人從中引見,徐菁很快結識了不眷。

又沒多日,恰逢今年大名府因天災谷價有所上漲,府衙控制谷價,府們的眷卻是聯合起來準備施捐,貧者施糧,病者施藥,其他眷見狀,也自請出資。

籌備之日,徐菁、揚波、青霽帶著僕婦,乘牛車去嘉寧寺。

嘉寧寺並非古寺,而是八年前方建好,由宗室出資營建,因那年改換年號,乃是嘉寧元年,故得此名。

嘉寧寺出借地方,現在正在搭草棚,一眾婦在寺清凈相聚,還了糧、藥商人來,募了錢立刻便給他們,錢貨兩訖,明日便能施捐了。

徐菁細看,只有一些眷是在章夫人引見下見過的。擔心待會兒記不住人,或有失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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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婦們或站或坐,滿堂鶯聲燕語,脂飄香,徐菁見了有些犯怵,只分別與一些眷聚過,章丘又何曾有這樣熱鬧的景象。

「阿娘給郡王夫人問過好,先去找章夫人便是。」溫瀾在耳邊道,「您大致看座序應對即可,不必一蹴而就。郡王夫人禮佛,想必心純善,也無需多慮。」

徐菁找到了主心骨,給郡王夫人問好,而後去找章夫人,很是順當。

徐菁分不清人面,溫瀾看過去卻一目了然。

大名府尹、廣陵郡王的夫人坐在上首,旁是通判夫人及一些個因而來的宗室貴婦,再下首則是兩廳推、判,司錄參軍事、左右軍巡使、諸曹參軍事等吏的家眷,或有其他眷,也依丈夫職、衙門分列而坐,分毫不

單看列作次序,便知們夫婿、父親的職高低。只一打眼,幾乎每個人背後對應的吏,彼此關係,便已浮現在溫瀾心中。

郡王夫人年二十六,自與郡王親以來一直無子,因此也愈發願意四行善積德,希能有福報。郡王夫人生得端莊秀,穿著八答暈錦,珠翠甚,簪了一朵茉莉。

溫瀾的目在郡王夫人上一即分,有個問題,在心中也是謎團。

——幾十年前,先帝在位時,原本立趙理之父恭王為太子,但恭王平之時從馬上跌下來,得了頭疾,從此記不住事。遂由今上踐祚。

陛下即位后,多年無子,只得三,朝臣一度提議陛下立恭王之子為儲君。好在後來一名新宮的人承恩誕子,如今太子年約十四。

前些年義父尚健在時,私下與心,曾稱趙理無後與皇城司半點干係也沒有。陛下對恭王父子優容以待,但趙理一兒半也無,防得了人口,防不了人心。

趙理人前篤志崇禮,忠君勤政,唯有在夢中,溫瀾見到了他不同平日的一面,趙理也篤定自己無後之事與陛下有關。

溫瀾曾譏諷他斷子絕孫,但若要溫瀾捫心自問,即便義父言之鑿鑿,在皇城司多年,實在不敢全然相信其中的巧合之

陛下到底有沒有對趙理下手?

這個問題在溫瀾心中一閃而過,很快,便將神放在了與徐菁寒暄的上。

徐菁帶來的是親,章夫人屋及烏,自然和

問及年紀時,章夫人聽徐菁說溫瀾弱,寄養在寺廟中。也有一,又得了子,頗為唏噓,「徐姐姐不容易,只是揚波耽誤了年華,還是應當早日尋一夫家。」

章夫人看揚波垂下眼,以為是,又附耳對徐菁道:「你初來京師,不甚了解,若有什麼想法同我說,我也幫你一道留意著。」

徐菁激地看了章夫人一眼,剛想說說自己的想法,忽然瞥見揚波波瀾不驚的神,心裏又打起鼓來,不敢擅自決定,只含糊道:「多謝英華了。說起來,令嬡今年多大了?還有幾年出閣?」

章夫人立刻轉了話頭,談論起自己的兒來。

兩人正暢談之時,忽然一婦緩緩而來。

章夫人住聲看了會兒,小聲道:「這是謝判的夫人。」

「謝判如此年輕有為?」徐菁看也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不知為何,這些日子自己並未見過。

章夫人角微微上翹,說道:「哪裏,這是謝判休妻後續娶的,因為此事,還被史彈劾了。」

還有話沒輕易說出來,這位新謝夫人是農戶出,原本做廚娘,因為好,才被謝判看上,不計資妝娶了回來。平素,章夫人是不願同往來的。

徐菁瞭然點頭。

說話間謝夫人也走到了近,與眾位眷招呼,徐菁又細細觀察眾人對待的神

在這些判、推、軍巡使等吏的夫人中,謝夫人是來得最晚的,坐在了徐菁側,兩人互通份。

謝夫人立刻慨地道:「總算見面,我聽過姐姐的名字,早便想見一見了,你我也算境相似呢。」

徐菁愕然片刻,才明白說得可能是兩人都是丈夫的第二任妻子,頓時有些失語,只能幹一笑,默默喝茶。

謝夫人比大家都年輕,也活潑一些,四下一打量,目落在了溫瀾上,「這位是?」

知道是徐菁的兒后,謝夫人笑瞇瞇地問起溫瀾的況,不住地誇,從著打扮誇到舉止氣度,像是極為喜歡

這時,郡王夫人敬了大家一杯茶,打斷謝夫人喋喋不休的話語。

當下,眾位貴婦人慷慨解囊,為施捐出一份力。糧商與藥商也當場付貨,暫由嘉寧寺的和尚存放,明日施給窮民、農戶。

事畢眾人也不急著走,只當踏青了。

章夫人更是早約了徐菁,嘉寧寺所之地佛寺興盛,其中有個尼姑庵,姑子綉工甚是不錯,徐菁一同去看看,或有值得買的綉品。

路上,溫瀾若有所思問道:「阿娘與謝夫人相談甚歡?」

徐菁不知怎麼這樣問。

倒是章夫人聽見了,忍不住嘖嘖道:「此輕狂,徐姐姐可千萬小心些。」

徐菁驚疑不定,拿不準章夫人所說謝夫人脾,到底是怎麼個「厚輕狂」法。側目去看兒,發覺兒仍是平淡無波,仿若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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