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菁在柳婆婆的協助下打理家務,又有溫瀾從旁出主意,一肅家風,將自己這一半管得嚴嚴實實。
另一方面,曲承旨妻弟也已按律判刑,案子判了后,聽說曲承旨家裏鬧得不可開,曲夫人盛怒之下竟把曲承旨打得闔府躥,又大罵曲承旨,嫁曲家后嫁妝任家裏人使用,曲承旨拿來打點了多事,偏弟弟陷在大名府救不出來。
曲承旨也不敢反駁,如此廝打一番,面上帶傷到衙門,樞院上下都看了幾日熱鬧。
葉訓送還手鐲時,讓人帶了幾句話,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他有心相助但無可奈何,三弟油鹽不進,把自己都擇了出來。故此,曲承旨夫婦對葉訓也沒惡語相向。
曲夫人沒能給弟弟罪,那日又在葉府大失面,更別提此案還是葉謙判的,真是恨極了葉家三房。
可惜曲承旨挨打歸挨打,卻不敢聽曲夫人說的生事。他妻弟剛剛被判,若是葉謙出什麼事,傻子也想得到是他,被夫人撓幾下就撓幾下吧。
曲承旨既不肯幫忙,曲夫人自己盤算了一下,也沒別的路子,只好打聽到徐菁的鋪子,命手下人去添點。
京師閑漢無賴多得是,找人去徐菁名下的鋪子裏尋釁生事,生意大影響,而等皂吏趕到時,那些混跡街頭的閑漢早便消失無蹤了,更別提問到幕後主使。
偏偏鋪子那樣多,就算是推夫人,也不能使喚那麼多皂吏,守在每個鋪子旁邊。
徐菁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也不惱怒,此事猜也猜得到是曲家做的,這都是揚波的產業,若是在手裏衰敗了怎麼是好。
徐菁同葉謙商量,索去打點些關係,找些廂兵守著。葉謙怎麼說也是大名府的推,怎麼能這些人唬著。
溫瀾知道后卻道:「只怕他們一計不再生一計,反而麻煩。」
「你是說?」徐菁疑地看著溫瀾。
溫瀾笑笑道:「沒什麼,說說罷了。」
徐菁卻極其懷疑,然而也沒有證據,只是難免在心中回想到了謝判,又覺得這樞院承旨和大名府判應該不一樣吧。
其實溫瀾倒沒有徐菁想的那樣可怖,這樣的事葉謙以後恐怕遇得還多,豈能次次都下狠手。
……
曲夫人名下出息最多的,便是京郊的園子,種得千種花木,四時開放,租賃出去或是遊人,皆有收益。
這園子裏最重要的,乃是一名姓黃的接頭,領著園接花工侍弄花草,技巧高超,京中每每有富家請他至府上,只是被拒絕罷了。接頭雖賣在曲家,每年也需給他一百貫錢穩住人心。
誰知曲夫人正因徐菁的鋪子生意損痛快,尚嫌不夠之際,下人已通傳,黃接頭一把火燒了園子,人也消失無蹤了。
聽到消息的一剎那,曲夫人心口一痛,抓著邊的丈夫,手指甲也狠狠刺進他里。
這真是新傷疊舊傷,曲承旨雙眼含淚,還要扶著曲夫人,手去掐人中,「夫人,你沒事吧?」
曲夫人臉發白,氣都出不過來,「我的,我的園子……可救過來了?」
下人瑟瑟道:「因在島上,趕去的時候,花木房屋都化作焦炭了。」
曲夫人「呃」一聲,徹底暈厥了。
曲夫人的園子四面有水,遊人需得乘船,繳了錢方能上船,絕無匿的可能,又因環水之景愈發好看,一向是曲夫人得意之事。
誰知現在,反而了救火不及時的緣由。
那樣多花木,為了吸引遊人從各地千里迢迢購置的花草,都毀於一旦,難怪曲夫人只一算計,就暈了過去。
曲承旨也同,畢竟曲夫人那些出息,給他打點用了不,連忙悲痛地道:「快大夫來,還有,給我報,我要抓逃奴。」
黃接頭本在他家好好的,為何要逃,還將園子給燒了,實在令人不解。
曲夫人醒來后,第一件要做的事,也是將剩下的接花工都到府中來,細細盤問。可這些接花工日日與黃接頭相,竟也不知道他何時有了這樣的念頭。
甚至原本黃接頭同他們說了,今日要移花,忽然改了主意,打發大家出去買什,待他們回來時,一切都晚了。
曲夫人忍著心痛,督促他們給吏描述黃接頭的長相特徵,一面又自己也派人去追,黃接頭讓蒙這樣的損失,若就這麼讓人逃了,實在不甘心。
按理說黃接頭沒有路引、正經戶籍,逃不出多遠,京師每日也會有廂兵計算各坊人丁,但真找起來,竟是半點影都不見。
曲承旨當下便說:「定然是有人授意。若單單燒園子,還可能是對主家有怨或者與人置氣,但人都找不到,必然有人替他改換份!」
曲夫人白著臉道:「誰會這麼做,你新近與誰結仇了?」
「這個……」曲承旨細細想了半天,小心地道,「夫人,咱家最近只與葉謙有怨吧。」
曲夫人白白的臉一下又黑了,「那就是葉謙?好啊,定然是因為我派人去他家鋪子搗,他竟然把我的園子燒了。難怪,葉謙在大名府,替黃接頭逃出去方便得很。」
曲承旨心中苦,他都不知道夫人派人去搗了,眼下又不敢指責夫人,想想道:「雖說他是大名府判,但偽造事涉數個衙門,葉謙新近調來京師,不大可能是他啊,除非他不怕人多雜,傳揚出去。再說,葉謙行事有君子之風,怎麼會……」
他說著便噤聲了,因為行事不君子的曲夫人正瞪著他。
幕後兇手到底是誰不得而知,曲承旨後來打聽了一下,果然與葉謙毫無干係。
可曲夫人思來想去,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忌憚起來。再者,園子在清理中仍不時刺痛曲夫人的心神,折損如此之大,又哪裏還有心思去理會其他,自然消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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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霄躲在街角,探首看前邊那架二人抬的轎子,轎子上首簇著些楊柳,四面垂下來如簾幕一般,中間又編了些紫薇花,一看便是子所用。
轎子停在了茶肆門口,卻下來一名穿著石青燕居服的青年男子,步茶肆。旁人倒也不覺得奇怪,這用著轎的青年生得眉目秀麗,焉知不是著男裝的客,近年來京師倒也多有子如此打扮。
葉青霄跟在後頭,打聽那人在哪個小閣子,走到門口剛想聽一下,便有個茶仆將門打開,說道:「公子,裏面的貴客請您進去。」
葉青霄尷尬地直起腰,轉念一想,又撣撣擺,昂首走了進去。
溫瀾悠然坐在裏頭,面前已擺著兩盞茶,見葉青霄進來,對茶仆做了個手勢,茶仆便捎關上門出去了。
「你在這兒等誰呢?」葉青霄搶先問道。
「等四哥啊。」溫瀾施施然道,「跟我一路,想必辛苦了,坐下來吃杯茶吧。」
手將茶盞揭開,葉青霄方看到裏頭裝的果然是自己平素最常喝的普洱,登時無言以對,他原本是找溫瀾有事,正遇到溫瀾穿著男裝出門,想著說不定是去與皇城司的人面,便跟上來看看,誰知早被溫瀾發現了。
葉青霄掩飾住尷尬坐下來,「我也是人之託,找你說件事。」
溫瀾:「哦?」
葉青霄道:「青霽妹妹如今被二嬸拘著不讓去找你,這才托我傳話,說你們院中有二嬸的人,但不知到底是哪一個,自己注意著些。」
溫瀾還真沒想到這件事,也不知青霽從哪知道的,還讓葉青霄傳給,恐怕也不容易,到底白氏也是青霽的母親,自然是領這份好意的。
青霽到底年,而且也不知如何被白氏那樣的人養這般,難得遇到如此天真純善的孩子,溫瀾表不覺溫了一些。
葉青霄看到卻十分警惕,「提到我妹妹你出這神做什麼?告訴你,就算你不是皇城吏,年紀和青霽也差得太大了!」
溫瀾:「哦。」
葉青霄猶帶懷疑地看幾眼才道:「青霽也是想得太多。曲承旨家的園子,是你燒的吧?」
曲家大肆尋找逃奴,他家園子又出名,事早傳揚出去了。他們雖然不知,葉青霄卻能猜出幾分。不過是造個份,還有看準人的弱點攛掇人而已,溫瀾再擅長不過了。
溫瀾吃了口茶,「呵呵,我日在家中繡花、看書,怎麼去燒什麼園子,可能是天譴吧。」
葉青霄看吃茶,自己也覺得乾,方才曬了一路,出不屑的神端起茶,「鬼才信你。」
普洱茶剛口,葉青霄就一口噴了出來,「咳!咳咳!」
「呀。」溫瀾平靜地說,「不合四哥的口味嗎?」
這茶里也不知放了多鹽,葉青霄被齁得說不出話來,極想掐溫瀾的脖子——這要是茶博士失手就怪了。他四下看了看,奪過溫瀾的杯子灌了一盞茶下去,這才緩過來些。
因喝得太急,襟上不免灑了些,葉青霄看著一派自然的溫瀾,哼哼道:「魔頭。」
溫瀾置之一笑,問道:「四哥如今在大理寺,雖說資歷弱一些,但很是磨鍊人,下一任謀何?」
葉青霄心中警惕,哪裏肯答,只覺得溫瀾問這些不懷好意。
在溫瀾的夢裏,葉家雖然有老二這樣的糊塗蛋,但終歸葉老爺子教的不算歪,趙理奪位時,葉家上下沒有一個趨炎附勢之輩。再者說,大家現在好歹是一家人,關心葉青霄還真無他意。
溫瀾自顧自道:「在六部轉一圈,到州府上兩任足夠,再回京中,未來也可期。」
葉青霄從警惕變作狐疑,不知這是什麼意思。溫瀾幫青霽他還能想通,在這裏給他出什麼主意?
兩人正說著,外間傳來一聲響,葉青霄清楚地看到溫瀾瑩白如玉的耳尖了,倏然起幾步走到門口,把著閣子門。
溫瀾聽了片刻,將門打開,只見庭中一把琵琶摔得弦崩把碎,另有名濃妝艷抹的被個中年華服男子攬著,二樓著看熱鬧的茶客。
葉青霄還以為有人鬥毆,也三兩步走到門口。
只見中年男子忽而將放了下來,道:「咿,你在我懷裏做什麼。」
一臉驚愕,「這……方才奴失足從二樓廊上摔下來,是貴人出手搭救啊……」
那男子只是出一個側臉,溫瀾和葉青霄都認了出來,分明是當今天子的親兄弟恭王變服出遊。方才溫瀾所聽到那練家子的靜顯然是他出手救人,雖說得了腦疾不記事,手倒還在。
「不記得了。」恭王了腦袋,轉便走,也不等道謝。
他自南邊廊下走過,正巧葉青霄和溫瀾也在小閣子口,打了個照面。
葉青霄是同恭王見過的,雖說恭王不記事,他卻不能視而不見,當下行禮,還自報家門。溫瀾在他後面兩步,也跟著一禮。
「我們見過?唔,葉家的啊,那就是葉致銘的孫子。」恭王了頷下須,「這是帶著姊妹還是夫人出來麼,呵呵,你們頑,我還得去吃茶。」
他儼然忘了自己本就在茶肆,邁步走了。
葉青霄看著恭王的背影,頗有眼見英雄暮年的唏噓,昔日才兼文武,離儲君之位僅一步之差,出了名慧眼識人的恭王,如今卻因腦疾不記事,且連男都認不出來了!
回頭再看看溫瀾,葉青霄不壞笑道:「哎,溫郎生得太過俊秀,連恭王殿下也難分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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