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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袖天風》諷詩

青霂原是難得出門,與好友同去吃茶,席間一直悶悶不樂。

好友問及,又閉口不談,只因心中想的是四哥與揚波之間那點事。只是未出嫁的閨閣,為了這件事承了太大的力,誰母親生病,父親犯糊塗。

好友只以為青霂是將出閣子的憂愁,還玩笑了幾句。

青霂勉強笑了笑,起倚在窗邊氣。這來來往往的人流中,忽而眼見到一個悉的人影,正是四哥,這會兒應當是剛剛散衙,不知為何他沒有回家,而是獨來了茶坊。

青霂原本以為四哥和同僚相約了,可一想若是同僚,怎沒有一路走,選的茶坊也是清幽之地,不像這個年紀人去的。

再回憶起偶然約聽阿爹和阿娘說起二嬸被足之事時,提到的幾個字眼,青霂忽然有點張,對好友道:「我……出去買個花,等等。」

……

「覃慶發瘋,難道你們就不管管麼?」葉青霄小聲問溫瀾。

他們正共一間茶坊的小閣子,葉青霄近來鬱悶得很,將溫瀾約出來說說話,只因他要說的,同其他任何人說都不大合適,也不敢信任。反倒是溫瀾,他竟十分信賴了,若是以前知道,恐怕萬萬不會相信,此一時,彼一時啊。

溫瀾聞言只是喝了口茶,面平淡地道:「覃慶是皇城司之長,我如何管。」

皇城司向來放肆,但最近覃慶瘋狗一般四抓人,要麼說人指斥乘輿,要麼問個譏毀朝政的罪,有點失去控制一般。整個京師,都被覃慶手下察子的狂熱籠罩了,他們就像著了魔。

溫瀾躲在葉家,王也好像聾了一般,一點要制的意思也沒有。現在,覃慶抓人抓得不亦樂乎,與軍那一派相鬥也斗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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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霄看了一眼,有種被敷衍的覺。

「四哥,你別這麼怨婦似的看我。」溫瀾說道。

葉青霄:「……」

裡若是有茶,肯定就要噴出來了。

溫瀾忽而抬頭,瞥了周遭一眼。

葉青霄鬱悶地攪著自己的茶,說道:「皇城司日益跋扈,執律過苛,然而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換做溫瀾在的時候,也沒有囂張到這樣的地步,四捕人。令葉青霄竟然懷念起了從前,至溫瀾還有個度。而且覃慶此舉,分明是為一己之利。

溫瀾心知陛下約莫十分不安,也不說話。

葉青霄鬱悶至極,拿起筆蘸墨就在壁上題了首詩,摔筆又怒飲了兩盞茶。

「小人計已私,頗復指他事。」溫瀾看到墨淋漓的句子,默念了一遍其中一聯,微微瞇起了眼,「不妥。」

葉青霄也不怕看到,反正方才他都直接表達了對如今皇城司做派的不滿。他也知道溫瀾說的不妥指的是自己此舉,便更加想苦笑了。誰能相信,溫瀾會來勸他。

此時小閣子的門忽然被推開,一抹倩影立於門外。

兩人側頭看去,神各異。

青霂扶著門框,直勾勾盯著他們。

葉青霄一時愣住了,「霂姐兒,你怎麼……」

溫瀾抬手,將頭上帷帽的遮布放了下來。

「揚波姐姐,你現在遮住又有什麼用呢?」青霂一步步走進來,頂著一男裝的溫瀾看,「上次二嬸被斥責,就是因為指出你們二人在茶坊私會吧?可不但是二嬸,連我也不明白,阿爹怎麼就看不清!」

溫瀾沒說話,倒是葉青霄那點怒氣都被驚訝衝散了,坐直了道:「霂姐兒,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真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說他們只是約在外頭聊聊?

今後真是不該再來茶坊了,難怪溫瀾問了一句要不要去瓦舍,還是有經驗,現在仔細想想,茶坊雖然清凈,但是不如瓦舍那樣熱鬧的地方能藏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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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波姐姐,你雖然還未我葉家族譜,但出嫁前遲早要開族譜記名的吧,否則你無家無族如何在京師出嫁。你同四哥是堂兄妹啊,不為四哥想,你也要為三嬸著想吧?」青霂哀求地道,還有一點理智,努力低自己的聲音,「你們這般沒有將來,四哥,你要是還冥頑不靈,便是阿爹不信,我也要說到他信為止!」

葉青霄:「我不是,我沒有……」

青霂:「夠了!難道我是瞎子嗎?」

葉青霄:「……」

青霂看到揚波不為所,也不知帷帽下是什麼表,一時更為氣憤,口起伏著,上前想拽住揚波的手。

不想溫瀾也霍然起,大步向前走。

男裝,戴著皂的帷帽,個頭比青霂高一些,行走生風,氣勢十足,青霂竟不由自主兔子一般抖了抖,往後退了好幾步,怔怔看著

溫瀾一手,青霂更是閉了閉眼睛。

然而溫瀾只是將小閣子門猛然打開,外頭一個茶仆一臉訝,訥訥道:「小的來加熱水……」

水字尚未落地,就被溫瀾一把拽進了小閣子。

葉青霄看清這茶仆的臉,皺了皺眉,「你不是負責這幾間的,你是什麼人?」

茶坊的茶仆自有安排,哪一個專理會哪幾間小閣子,斷沒有越俎代庖的道理,何況這人鬼鬼祟祟站在外頭被溫瀾發覺。

葉青霄忽而靈一閃,說道:「皇城司的巡卒?」

「茶仆」聽葉青霄說破自己的份,反而輕鬆下來,目不住在壁上打量,出喜,「我乃皇城司親事,還不將我放下,他書此詩有謗訕大臣之嫌——」

葉青霄聽得更覺可笑,這是自領了小人的帽子?

「你說這詩?」溫瀾卻忽而輕笑一聲,聽得青霂莫名遍生寒,覺得不太像平日看到的揚波,正在是不是錯覺之際,便見到揚波將那察子一下摔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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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親事一聲,被放開后慢慢坐在地上,忽覺頭頂有什麼落下,仰頭去看,只見帶著墨跡的壁被他剛才那一下,擊得裂數塊,皮翹起,簌簌灑落,什麼字也看不清楚了。

親事:「……」

他大怒爬起來,咳嗽著道:「大膽,你以為毀壞了證據就有用嗎?你是什麼人,也是葉家的?連你一同治罪!」

溫瀾道:「你說你是親事,就是親事了?前不久還抓了許多冒充親事的騙子,我看你也想進衙門了吧。」

這個親事一個,被剛才那一下摔怕了,萌生退意,「等著,我去回稟,你很快就能知道我是不是親事了?」

親事就跑。

青霂仍是一臉獃滯,待親事跑了才反應過來,「等等,他知道我哥的份……不,那詩他怕已記下了,回去奏事怎麼辦?」

青霂要急死了,「還有你,揚波你哪來那樣大力,你為了四哥命也不要了麼?他們會連你一起抓了的!」

先前青霂還在指責他們,現在心中竟然生出一點佩服的意思。揚波為了四哥,居然如此拚命,寧願去和親事手,毀壞證據。

葉青霄:「……」

「沒事的,霂姐兒,我爹前幾日上皇城司馬指揮使家去了,有這位的關係在,這事不會奏上去的。」溫瀾安地道。

青霂的眼淚已經忍不住,滴滴答答下來了,「我不信,哪有這樣簡單,我雖然沒理過朝政,也知道如今皇城司大張撻伐,羅織罪名。四哥,四哥你也太糊塗了,寫這樣的詩做什麼。」

「你不知道如今便是隨意寫幾句沒幹系的話,也會被按上莫須有的罪名嗎?」葉青霄皺眉道。雖說他捫心自問,敢如此發泄,除卻心之餘,確實有在溫瀾面前放心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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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霂姐兒,是真的,不然我們怎麼不攔他,給他塞錢也能下這樁事呀。」溫瀾帷帽摘下來上前,在葉青霄嚴厲的目下,只虛了幾下青霂,「你別自己嚇自己了,我保證四哥定是好好的。」

青霂哪管那麼多,一下伏在肩頭,「我不想你們做錯事的,但是,但是你對四哥這樣好!」

溫瀾對葉青霄挑了一下眉。

葉青霄窘迫地把青霂扯開,「胡、胡說八道些什麼。」

青霂一邊眼淚一邊說:「我都看到了呀,四哥到底還在些什麼,從第一次看到揚波姐姐,你的眼睛就沒離開。」

葉青霄:「……」

對,是這樣!但是他是因為別的原因啊!

青霂乾了眼淚,咬牙道:「倘若四哥真沒事,我也管不了你們了,揚波姐姐為了你,連皇城司的察子都不怕。你們太慘了,為什麼一見便是錯的……」

葉青霄在青霂的眼淚下潰不軍,他不知道妹妹到底在什麼,他只尷尬得想死。

最過分的是溫瀾看到青霂難得淚眼朦朧的樣子,竟然還心生憐,滿臉唯獨他才能得出來的特殊善意,聲道:「換做是你,我也不會讓皇城卒加害你。」

葉青霄:「……」

青霂卻心複雜,這是屋及烏,還是揚波真如此大度?對揚波那點不滿還未消散,卻又混上了欽佩與可憐等等緒。

「好了,霂姐兒你不是獨自出來的吧?要麼同你朋友會和,要麼我帶你回家。」葉青霄耐不住地打發。

方才發生的事太過刺激,青霂低聲道:「四哥等我,我先去更,再同人說說。」

青霂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后,葉青霄沉默地看著意猶未盡的溫瀾。

溫瀾:「怎麼了?」

葉青霄:「……你為什麼對青霂說那話?你不善良。」

溫瀾被這句「你不善良」逗樂了,葉青霄說的誠然正確,心知葉青霄用意,只反問道:「四哥這也不滿?放心,你哪個妹妹我都不會的,不過是人在前,安幾句罷了。」

葉青霄自知方才那句話有些明知故問了,面頰脹紅,舌間還有後半截問題遲遲說不出來。

他方才看到溫瀾和妹妹的樣子,才忽然冒出一個疑問,所以不善良的溫瀾之前幾次又為什麼那樣對他呀?

心裡來來回回糾結,總覺得這冷不丁在心底冒出來的問題有些丟人,他為什麼要把自己和妹妹放在一比啊!思來想去,這,這都是大禍害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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