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春雨過後，天氣清涼，路邊的野花星星點點地綿延盛開。

蘇錦煙跟薛氏坐在馬車裏，偶爾餘出車窗外欣賞路邊背景。

「錦煙啊，」薛氏為人和睦，說話也是溫溫的：「前兩日帶回去的補品，吃著可覺得還好？」

指的是那些調經養的，但蘇錦煙早就將它們束之高閣了，此時聽婆母問起來，心慚愧。便趕扯了個理由說道：「娘，前兩日我胃口不太好，聞著那味兒總反胃，想著先緩兩日再吃。」

聞言，薛氏眼睛一亮：「莫不是有了？」

但轉念一想這都才半個月，應該是沒這麼快的，於是又按捺下心思，囑咐道：「也好，我見你這兩日神不濟，興許是水土還未適應完好，過些日子再吃也不打。」

想了想，又說道：「錦煙，你也莫怪娘著急，只是國公府裏頭的況，你恐怕也知曉。國公府雖大，但嫡出的孩子甚，兒子更是之又了。瑾兒是世子，擔著的責任更大。」

「反正，你們早晚都要有孩子，晚些還不如早些。」

蘇錦煙點頭：「是，兒媳曉得的。」

薛氏呷了口茶，又溫聲說道：「我聽說大安寺的送子觀音最是靈驗，所以今日便帶你一同去拜拜。你也莫要有力，心誠則靈，菩薩自然會保佑你們的。」

「嗯。」

過了片刻，薛氏放下茶盞，面猶豫，有些難以啟齒似的。

蘇錦煙抬頭：「娘想說什麼？」

「是有一事，」薛氏遲疑了下，便低聲問道：「你跟瑾兒，床笫之間可還和諧。」

驟然被婆母問這個，饒是蘇錦煙再鎮定，也難免臉頰發燙。

驀地想起昨日兩人在凈室的況，彼時水都被灑了半桶，是真真被他折騰得手指都沒力氣了，可他仍舊不罷休，一下又一下地跟掰扯舊賬。而那所謂的舊賬，也實在是冠冕堂皇得很。

凝噎了半晌，臉紅紅地答道：「和諧。」

蘇錦煙臉紅，薛氏也不好意思。若不是沒其他法子，也不想問兒媳這樣的事。這種事向來是由兒媳邊的嬤嬤提點的，但也不知為何兒媳嫁過來沒帶嬤嬤，於是便只有親自來提點了。

但接下來的話實在是不好親自說了，便遞了個眼神給旁的嬤嬤。

嬤嬤會意，直接問道：「世子妃，那事過後，你是如何理的？」

「啊？」蘇錦煙不大明白地看向。

嬤嬤笑道：「你們完事後可先別急著沐浴。」

湊近了幾分，在蘇錦煙耳畔提點了一番，聽得蘇錦煙面紅耳赤，簡直想就地死亡。所幸大安寺很快就到了，蘇錦煙扶著薛氏趕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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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過送子觀音，蘇錦煙又捐了些香火錢，得了個多子多福符，還喝了靈泉水，總之萬事妥妥噹噹。

薛氏很滿意，囑咐先去後院廂房歇息，自己則去慈恩殿聽住持講經去了。

住持每月講經三次，每次都得兩個時辰。蘇錦煙等得無聊，見寺旁有一灣清泉，泉邊翠竹茂，便起了點春遊的心思。

囑咐了丫鬟婆子后，帶著霜凌沿階而下。

空山新雨後，清爽宜人，春景。

蘇錦煙提著擺坐在泉水邊的石頭上，泉水清澈見底，水裏游魚甚多。許是大安寺靈氣籠罩，連著附近的花草魚鳥都格外通人。

才坐了這麼一會兒，魚兒便紛紛游至腳邊，探頭探腦地，模樣可。

過了一會兒，約聽見有小哭聲。

「奴婢聽錯了？」霜凌豎著耳朵：「好像是小孩的哭聲。」

「沒錯，」蘇錦煙起道：「走，我們過去看看。」

兩人尋著聲音走近，果然見有個約莫三四歲的小孩兒坐在棵樹下哭。

霜凌走近詢問：「小孩兒，你哭什麼？」

那小孩見兩人走近，似乎也不害怕了，噎噎止住眼淚：「我阿娘不見了，我要找阿娘。」

「如何不見了的？」

「阿娘去砍竹子，說讓我坐著等。」小孩兒抹著淚眼：「可我等了許久也沒見阿娘。」

原是如此。

蘇錦煙看了看四周，荒山野嶺的，一個小孩兒在此等著確實不安全。想了想，蹲下子，從霜凌手上拿過花糕遞過去，哄道：「莫哭，我們帶你去找你阿娘如何？」

「嗯。」

「你阿娘什麼名字？」

「我爹爹喊婆娘。」

聞言，蘇錦煙忍俊不，又問：「其他名字呢？」

小孩兒歪頭想了想，說道：「我翠柳。」

蘇錦煙點頭，牽著他的手，一路走一路讓霜凌喊「翠柳」。

三人就這麼尋了一路，總算在另山坳見著了小孩兒的母親。翠柳的婦人因砍竹子了傷，不小心被竹尖穿了骨，也頗是擔憂兒子，此時見著了兒子，裏不停的謝。

隨後，婦人又拜託道：「夫人，您能否去村裏通知我丈夫，村裏也有大夫，讓大夫也來一趟，我這會兒實在沒法子走路了。」

蘇錦煙也理解，們若是不幫忙，這對母子還真是沒辦法回家。問道：「你家住在何？」

「山腳下就是，村口第一戶，門前種了棵棗樹的就是我家。」

蘇錦煙看了看天，們出來好一趟了，沒過多久講經便要結束。想了想，吩咐道：「霜凌，你去山腳下通知翠柳的丈夫過來接人。」

「那小姐您呢？」

「我記得回去的路。」蘇錦煙說道：「你通知了人，也快些回來，我讓人留馬車等你。」

霜凌也不再遲疑，按著婦人所指的方向就離開了。

蘇錦煙也辭別那對母子，然後沿路返回。

*

玉苼樓，沉香裊裊，竹悅耳。

幾名歌姬坐在綉凳上琴弄曲，一簾之隔的筵席之上，幾名男子坐著飲酒。

「我真是羨慕之逸兄，早早娶了娘，不用整日父母催促。」一名藍公子說道。

此言，晁韶不敢茍同：「娶妻有什麼好？整日被管著。」他指了指尉遲瑾：「你看他，也就今日媳婦兒去上香了才能出門一趟。」

尉遲瑾懶得理他胡言語，兀自悠閑地聽曲。

「之逸兄，」晁韶打趣道：「難道我說的不對？」

「那句對？」尉遲瑾斜眼睨他：「你的話這般尖酸，我不得不懷疑......」

「什麼？」

「你嫉妒我。」尉遲瑾老神在在地說道。

「......」晁韶沒想到他連這般不要臉的話都說得出來，驚得都不知如何說話。

過了一會兒，晁韶八卦兮兮地湊近他問：「之逸，你這模樣，莫不是對你那新婚妻子了心？」

尉遲瑾的作一頓，隨即冷笑：「你哪隻眼睛看到的？」

晁韶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道：「我只是提醒一下，莫要負了佳人。我雖只見過小嫂嫂一面，但看得出是個至至之人，你那表妹再好也只是表妹，莫要傷了人心。」

聞言，尉遲瑾突然不耐煩道：「你管得也太多了些。」

晁韶笑笑：「我是看在小嫂嫂的面子上，好意提醒罷了。」

尉遲瑾偏過頭，過隔窗看向外邊牆角的繁花，想起早上出門前，低眉順眼地幫他系腰帶，還輕輕地囑咐：「夫君與友人相聚，莫要貪杯，早去早回。」

他一口酒飲盡，就這麼出神了良久。

午時，一行人出門，正打算找個酒樓吃午飯時，小廝匆匆忙忙跑過來。

「世子爺可在？」

尉遲瑾掀簾子問：「何事？」

「世子爺，不好了，世子夫人丟失不見了。」

話音一落，尉遲瑾面驟變，奪過隨從的馬便朝大安寺急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