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霍栩小心靠在岸邊的樹旁,嚴韜回,將兩名刺客也拖了過來,然后找來一塊半人高的太湖石,將刺客用各自的子綁于其上,推進了浮冰飄的水中。
噗通。
石頭帶著尸迅速消失在青白河面上。
——毀尸滅跡。
初冬的水,表面看著平靜,里卻是暗流涌,哪怕是兩尸外加一塊太湖石,也會很快順流而下,最后埋骨于某段河道,再不見天日。
此時,距玉兒離開去拿手爐和吃食,過去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
嚴韜面無表地了一眼冬青林那頭,過層層疊疊的樹叢,他約看到了返回的玉兒和侍。
很好。
他最后給奉合宮留下一個嘲諷的冷笑,回抱起霍栩,足下發力,踩著脆弱的浮冰,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水對岸的灌木叢中。
半個時辰后,整個奉合宮了一鍋粥,玉兒代了最后見到霍栩的時間地點,宮侍們在冬青樹林中發現了明顯的打斗痕跡,甚至還在樹上發現了一支袖弩的羽箭。
箭頭上有,還被醫驗出了可致人昏迷的毒。
加上霍栩和嚴韜一起消失,宮侍們猜測,有人綁架了長榮縣主,而長榮縣主的侍衛嚴韜,被刺客擊殺后推進了暗流湍急的水。
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就在這人心惶惶之中,奉合宮外突然傳來中的喊聲:
“皇上駕到——”
這位被整個奉合宮期待著的人終于到了,然而偏殿里,恒安公主聞聲一,癱倒在了小幾旁,雙手死死著角,臉灰白。
怎麼會這樣呢。
的計劃只是借著冬日宴,在眾人面前迫霍栩澄清謠言,完與閆氏的易中自己的部分。如果父皇有時間來,還可以借此事上上眼藥。
可霍栩怎麼會被綁架呢?
如果過會兒父皇知道了方才發生的事,會不會懷疑惱怒,找人劫走了霍栩?
“殿下,我們得出去迎駕了。”門外丫鬟小心翼翼地喚,如同催命。
恒安晃晃悠悠起,出了偏殿,眾人見來了,都忙不迭地讓開大路,供行至接駕的第一排正中心。
這往日里習以為常的待遇,在此時此刻的恒安看來,滿是諷刺。
而與此同時,皇帝也已由宮侍之口得知出了事,驚怒加。
“你們是干什麼吃的,奉合宮這麼多守衛,護不住朕的一個小侄嗎?!”
宮侍們大氣兒都不敢,所有的勛貴眷、宮侍丫鬟,包括恒安公主,在大殿里跪了半堂,站了半堂。侍衛統領將玉兒和同一起去送炭爐的宮侍再次傳了上來,將事原原本本又說了一遍。
玉兒哭著直言,是因為手爐一直壞,才不得不離開縣主去尋手爐。于是負責手爐的宮侍被當場拿下,押了大理寺獄,哭喊冤枉聲不絕于耳。
“愣著做甚,還不快給我去找!”皇帝怒喝。
“是!”
宮侍們奔走著,找尋著,還有幾個傳令兵快馬加鞭,將消息送進了清平王府。
于是清平王府也陷了混,閆氏的院子里傳來撕心裂肺的哭泣辯白聲,清平王沉著臉從院中大步離開,牽出自己日行千里的烏騅馬,帶著人手飛速趕往奉合宮。
*
然而這一切都與霍栩無關了。
奉合宮外不遠便是東郊的小樹林,年趁翻|墻離開奉合宮,改抱為背,抹一把額上薄汗,一鼓作氣跑至林子深才停下。
天漸沉,他讓霍栩靠坐在樹旁,又墊著自己的料探了霍栩的脈搏,確認一時半刻還醒不來,松了口氣,然后沖著某個方向打了個唿哨。
哨音剛落,后樹上傳來一陣細微響,嚴韜猛地抬眸便要拔劍,卻看到了一張悉的臉。
“七叔?”嚴韜微愣,松開腰間劍的環扣,顯然沒想到對方就躲在自己歇腳的樹上。
七叔眸子里著探究,在嚴韜和霍栩之間打了兩個轉,最后嗤笑一聲,輕從樹上無聲落下,罵了句“餿主意”。
嚴韜不自然地退開一步,了鼻尖沒理他,可耳朵卻悄悄泛了紅,額上剛掉的薄汗又冒了出來,也不知是他究竟是冷還是熱。
“如何了?”嚴韜主轉移話題。
“多虧你上次去探過了路,還算順利,現在就過去嗎?”七叔也懶得為難他。
只見年思考了下,然后點點頭,又道:“霍崢在此有鬼,約麼會想方設法阻止皇帝的人過來搜查,我們可以多藏一些時日,把弓弦扯了,恒安背后的皇后和霍崢才會套。”
“而且經此一事,若小栩和閆氏再有沖突,霍崢絕不會站在閆氏一邊了。他永遠會記得,閆氏險些讓他失去了唯一的兒,也是他收攏權勢唯一的餌。”
七叔聞言沒吭聲,只是默默瞧著嚴韜跟背個瓷似的,小心翼翼背起了那長榮縣主。
“可是你不怕跟你鬧?”七叔還是忍不住開口,“你想借著恒安和這小丫頭的矛盾做文章,這沒問題,可你為什麼要讓也參與進來呢,濃于水,霍栩不會站在你這邊。”
嚴韜無言,就在七叔以為他是默認了的時候,嚴韜才道:“會的。”
“我不信。”七叔抱起雙臂,嚴肅道:“我知道前幾日同霍崢大吵了一架,可這并不能說明什麼,甚至父之間會吵架,才說明十分在乎霍崢這個父親。”
“是,沒錯。”嚴韜邊走邊道,“不過這只是眼下,只因為還沒認清自己的父親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七叔口氣生,冷笑道:“可也許永遠認不清呢?”
聞言,嚴韜突然停下步子,回看了七叔一眼。
“那七叔,你覺得我認清了嗎。”
“……”七叔愣住,不由了拳頭,“這不一樣,你同嚴嗣那廝是因為……”
“沒什麼不一樣,”嚴韜打斷道,“我已經查到了一些線索,只不過現在不想告訴而已。”
聽到這里,七叔瞪大了眼睛,他看看霍栩,再轉回嚴韜,蹙眉道:“你是說……”
“是,我們是一樣的。”嚴韜肯定道。
七叔張了張口,卻半晌不知該說什麼,便聽嚴韜繼續道:
“其實放在以前,哪怕有這樣的籌碼,我也還是不敢將劃我們的陣營,因為我一直當還是當年那個,只會憑沖和好惡做事的小丫頭,”
嚴韜輕笑,低聲道:“可七叔,我最近發現我小瞧了。”
“長大了,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麼,有了自己的判斷,自己的想法,了解這座城,甚至在我不知的時候有了自己的報網,雖然還很稚,但,有我們所不能及的東西。”
七叔瞇著眼睛,定定打量著嚴韜,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這話有幾分可靠。
嚴韜被他看得別扭,把背后的孩兒摟得更穩了些,轉繼續趕路,“當然,七叔說得對,眼下時機還未到,等再長大一些,別說幫清平王了……”
嚴韜嘲諷一笑,“會連皮子都再懶得,直接手的。”
——就像我一樣。
灰藍的天空中,云層得更低,頗有山雨來風滿樓的氣勢。
他聽到七叔輕嘆一聲,“但愿吧。”
*
林子越往里走越幽森,時辰遲了,天早早暗了下來。
走到一棵四人合圍的大楓樹旁時,七叔率先停了下來,他指了下前面的一座小山丘,丘腳下約可以看到掩映著的口。
“就在這里了,依附于霍崢的老鼠,沒人會注意到我們。”七叔高高抬起下,頗為滿意地道。
嚴韜點點頭,又問道:“氣道打通了嗎?”
“當然,霍崢下了大手筆,將老鼠的換氣道打到了牛首山南的峭壁上,我們借他的管道,蔽又方便。”
“那就好,不然沒法生火,小姑娘恐怕不住初冬寒涼。”嚴韜自言自語道。
七叔聞言,酸溜溜地撇了下,不過終歸沒有多說些什麼,前面帶路去了。
三人繞過周圍的陷阱機關,悄無聲息地鉆進了藏之。
嚴韜將霍栩輕手輕腳地放在最靠里的草甸上,因為是新做的,看起來干燥,十分舒適。
他角勾起一不自覺的笑意,又轉去生火,燃出的煙氣盡數飄去頂的口中,匯清平王基地的換氣管道,大約半個時辰后,它們會從牛首山南的峭壁上冒出來,誰也看不到。
溫度逐漸上升,嚴韜的神也松懈下來,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困了,可外卻傳來七叔的聲音。
“小韜,出來看。”
“什麼?”嚴韜靠坐在還有些潤的壁上,閉著眼睛問。
“下雪了,出來看。”
下雪了?
年費力撐開眼睛,朝外去。
果然,空中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雪花,因為夜里無風,便顯得格外洋洋灑灑。
“今年的雪,來得好早啊。”
他強撐起神,走到口,抬起胳膊,攤平手掌,任由雪花落在掌心,一點點化水漬。
據說,十五年前的那個立冬,也下了那一年的初雪。
“小韜,生辰快樂。”七叔突然道,然后探手了年的腦袋。
嚴韜難得地沒有躲開。
“謝謝。”他夢囈一般地答,突然站不穩似的晃了兩下,抬手一把扶住了旁的石壁。
“小韜?”七叔大驚,趕忙手扶住嚴韜,誰知扶了一手粘膩。
跡順著護腕蜿蜒而下,嚴韜晃了晃腦袋,終于想起在與刺客打斗時,那人出的袖弩好像劃破了他的小臂。
上面淬了毒,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
怪不得方才接雪花時都不覺得冷,原來是他的右臂早已失去了知覺。
不過除了神志不清,倒并無其他難的地方,想必這毒原本是為迷倒霍栩準備的,并無命之憂。
“我,嗯……沒事。”他試圖站起。
卻只是嘟囔了一聲,然后一頭栽進男人懷里,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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