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那是我自己的事

我被丹尼海格的律師送回左岸的家。上樓之前，路過門房，房東太太看到我這麼快被放出來，一臉驚詫。我打了一個呵欠對說：「您驚訝是嗎？是您報警說我的室友走私香煙的吧？我告訴您，我不是歹徒，否則我一準兒燒了這個老房子。您報警告我恐嚇吧，我下一秒鐘就出來，您信不信？我告訴您，我就呆在這裡，別想趕我走。」

我自己還沒有察覺，我已經開始使用丹尼海格的勢力作為倚仗了。

屋子裡面一塌糊塗，所有的香煙被繳走，東西被翻了一個底朝天。我在門後面找到一隻拖鞋，在壁櫥旁邊找到另一隻，我把自己房間的燈打開，凌的書桌上放著那個金的方形的盒子。

我走過去，把它拿起來，左上角有一小方卡片。我拿過來看，上面用鋼筆寫著寥寥兩個字：Pourtoi.（致你）。然後是丹尼海格的名字和一小串電話號碼，我看了他的字好久，然後把這張卡片放在我被扔在地上的那本漢法字典里，他的照片還夾在那兩頁的中間：和孤獨。

盒子裡面會是什麼呢？

它大約有一個17寸的手提電腦箱般大小，略厚，金的包裝上去冰涼，是名貴的綢，同的緞帶打了一個十字結，幽幽的百合花香從裡面傳出來，神的。

丹尼海格會送一件什麼東西給我？

一件禮服？還是一雙水晶鞋？一隻名貴的手袋？或者一頂王冠？我看過一個電影，一個國姑娘上一個顯赫的法國政客，他送一隻馬仕的紅凱利包，孩很高興，拿著那個手袋參加社活，馬上有人問：「你可是……的新人？你們現在在一起嗎？」

孩問對方怎麼會知道，那人說：「他送給每一個人同樣的手袋，款式，，分毫不差，看，我的一模一樣。」

我又拿這個電影嚇了自己一跳，我手裡是那個金的盒子，仍未打開。

我說了，那個時候，我又小又傻，還有更要不得的一點，我十分驕傲，貧窮且驕傲。尚欠著學費的我上丹尼海格這個掌握著水源的歐洲富翁，這個人無數的俊男人，可是我仍然想要跟他平起平坐，我已經得到了他的救助，我不想再要他提供的奢侈的禮。我把金盒子原封不的放在那裡，然後再床上出一個地方，一小團睡覺。

小多第二天回來，無限疲憊，洗了一個澡便躺在已經收拾好的我的床上，不知道從哪裡又出煙來，狠狠的吸一口說：「但願我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我在旁邊看書說：「放心，會的。」

吐了一個煙圈問我：「救我們出來的是誰？」

「一個朋友。」

「必然有錢有勢，」半坐起來看看我，「你什麼時候搭上這個了？」

「我沒搭上，」我把書合上，看著，「你把小裴代出去了嗎？」

「沒有，但是我把他老闆代出去了，」說，「你說得對，慧慧，他是我的男朋友，他不會害我的，那我就不能害他。」

「你找到他了嗎？」

「沒影了。不過說不定什麼時候會回來的，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失蹤了。唉，我說，」小多看著我發笑，「那位新朋友，看看他能不能幫你墊付學費。」

「別再說了。」

你瞧我們倆，就是這樣度過這個九月的第二個周末的。那一夜睡得還算踏實，接下來的周一是我學費的死期九月十五日，我梳好頭髮，穿戴整齊，拿起頭盔，夾著我的自行車下樓。我的學費還沒有，但是我上一天課且算一天，我待到被人趕出來為止。

九月十五日，沒有人催繳我的學費；九月十六日，依然沒有；九月十七日，我所有的校園卡仍舊好用；九月十八日，統計課進行階段測試，我得到一份名捲紙。

我答完了題便去國際中心，費雷先生的助理說他還有別的訪客，我正要離開，他開門送客人出來，見是我，很熱的說：「齊小姐，我能為您做點什麼？」

他態度的變化讓我想起了之前在警局的遭遇。我問他是否收到了我的學費，費雷先生把我的學號輸微機之後，仔細讀了一會兒數據說：「是的，九月十五日上午十點，我們收到了您匯繳的學費。嗯。」他停了一會兒，「今年的，還有之後兩年的，知道學程結束，您已經齊了全部的學費。」

我想我知道那是誰的大手筆了。

我看了看對面的費雷先生，他不是一直跟我做戲嗎？他一直盯著我在學校空空如也的賬戶，那裡忽然飛一大筆錢，他還需要輸我的學號，仔細察看了之後再告訴我嗎？他像警察一樣，也在心裡罵我呢，他在想，我這筆錢是到的還是把自己賣了一個好價錢。

我跟他道別，去另一棟樓上課，路過丹尼海格捐資建造的網路中心，那是巨大的明的建築，通的玻璃磚結構，被折數次，耀花了人的眼睛，那是他的金錢和權勢。

我回家去，把那隻金盒子拿出來，放在膝蓋上，端詳了很久。幾天過去了，百合花香仍然淡淡的流淌出來，綢子面過手指，水波一樣。我還是把它打開，一層一層，緞帶，封面，直到裡面，是黑的盒子，范思哲的標誌，燙金的杜莎烙在上面，微微含笑。

果不其然，裡面是一條淡綠的雪紡連，長度及膝，口和後背的設計像是百合花微卷的花瓣。

子的下面仍有機關，再打開一層盒蓋，裡面是一雙黑的系帶高跟鞋，綢子的鞋面，著層層疊疊細小的鑽石，這雙鞋子我在雜誌上看到過，它是這個大名牌今年秋季的新款，名字做「夜空」。

多麼奢侈的好的質，我的手指不夠用，我把那綠的小子捧起來，用它一臉頰，我從來沒有奢過一件真正的范思哲，此時捧在手裡，在臉上，誰能有拒絕它的骨氣？

我去洗了個澡，然後把它們穿在上，子的腰，鞋子的尺碼，好像量定做，我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手指劃在倒映中我的鎖骨上，我覺得那是我，又不是我。過於麗，有欠真實。

第二天上學路過歌劇院，蘇菲的大幅舞臺照被張出來，是真的芒四。

九月二十四日，《藍絨》首演，丹尼海格曾說過，他回來看蘇菲的表演。

我在那一天的下午打通了他的電話。

鈴響一聲，接電話的是他本人。

我說：「日安，我是齊慧慧。」

丹尼海格說：「日安，微微。」

「我打電話是想要問，什麼時候可以見您一面？」

「我現在在里昂。」

「我知道，您說過，要在今天來看蘇菲的音樂劇。」

「事實上，」他輕輕的咳一聲，「就在我的對面。」

「代問好。」

他說：「何必如此？你並不真的想要。」

「那麼，演出大約十一點左右結束，歌劇院正門前方有一個阿波羅雕像的噴泉，我去那裡等您，好嗎？」

「…………可以，我沒有問題。不過，那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有些話說。」

「那好，不見不散。」

我掛上電話，秋高氣爽的九月天里，我又開始流汗了。

丹尼海格到的時候，我已經在噴泉旁邊等了二十分鐘了。期間有流氓和警察上來問候，我照實說，我在等待我的朋友。涼氣鑽到我的膝蓋里，我不太捨得跺腳取暖，只因為鞋子太貴。

他沒有遲到，他準時到的。演出應該尚未結束，他一個人從歌劇院的正門出來，穿過馬路，似乎遠遠看見是我在等他，他腳步加快，小步跑過來。

他真英俊。金的頭髮，上是夜禮服，一條白的短圍巾，頎長，姿態優雅。

我們沒有互相問候晚上好，我們只是看著對方。他見我穿著他送的綠的小禮服，過來握我的雙臂，手掌的溫度印在我發涼的皮上，笑意噙在眉彎眼角，他只說道：「真漂亮。」

「我冷了。」我說，我真的有點哆嗦。

他聞言下自己禮服的外套，披在我的肩上，在他的雙臂繞過我的，稜角分明的下顎恰接近我的眼眉前的時候，我雙手上去捧住他的臉頰，輕輕墊起腳尖，印在他飛薄的上。

我親吻丹尼海格的念頭憑空而來，但那個吻卻纏綿漫長。丹尼海格在半秒鐘的錯愕后，雙手在後面托住了我的頸子，環著我的腰，將我穩穩的擁抱住，我覺得自己像被托在一個溫暖的輕輕搖的搖籃里，是他的在我的上輾轉斯。

稍一分開，他抵著我的額頭低聲問：「去我那裡，好嗎？」

我的手還在他的臉頰上，我說：「我的室友出門了，去我那裡，好嗎？」

他拿起我的手指親吻：「好的，你說怎樣都可以。」

丹尼海格的司機認識我的房子。我在他豪華的青賓利車裡過夜中的里昂城，所見的景竟與平時大不一樣，漫天星斗，月嫵，栗子樹的倒影飄在亭臺軒榭的廓里，就連平時湍急的羅納河的波濤聲，當它們傳到這高貴的車廂里的時候，也變得那樣和。

丹尼海格的手一直握著我的手，當我回頭看看他，又忍不住傾上前親吻他。

我們沿著旋轉的樓梯上樓時，我了鞋子，他跟隨在我的後，手我的腳踝。

我打開房門，帶他進了我的房間，我坐在床沿上看著他，他四看看，還是有些出乎意料。

我說：「這裡很小很簡陋，但這是我的地方，在這裡我不害怕。」

他坐在我邊，看著我的眼睛說：「你怕什麼？」

「我怕疼。」

「我會小心。」

丹尼海格送的子被丹尼海格掉，我的第一次赤在一個男人的面前。他在上面一一的點火。

在他的親吻和之前，很多我上的東西，我並不知其存在，比如我的頭，肚臍，，甚至皮，是他找到了它們。當然他找到的不止這些，還有我裡面的，溫度和疼痛，那種無論我做了多準備也無法預料的疼痛。

忽然我抵住他的肩膀，分開的也要併攏起來，我下意識的想要制止住他的進攻。可是丹尼海格仍在裡面，他的在我的雙中間，他的在我的里，我抬頭看他，皺著眉頭，也抖起來，我想問他，我現在反悔是不是還來得及？他俯下，親吻我的額頭和耳朵，在我耳邊低聲說：「怎麼都不吭聲？」

我搖頭，頭髮蹭著他的頸窩，他在下面忽然貫，我再也忍不住，「嗯」的出聲來，那一剎那他拔出，熱噴灑在我的上。

月穿過窗子，在地上拉長時間和影。

我在對面的鏡子里看見趴在我前的丹尼海格，他金的頭髮，後背的曲線，部的，這是另一幅定格在我心裡的畫面。每當我安靜的在回憶中翻閱它，便彷彿又看到了里昂九月的月夜，嗅到了丹尼海格的息還有我自己的腥氣。

他的手指沾著我的，抬起來，仔細看。

我說：「您不應該覺得驚訝吧？我的事您還有多不知道呢？」

他聞言沒，抬頭看看我。

「我是個窮學生，打了好幾份工，欠學校大筆的學費，住左岸九平米的小房間，幾天前還因為這裡擺滿了走私來的香煙被送到警局去。

是您救我出來的，您幫我學費，您送我漂亮的禮服和鞋子，您也看到我曾經是。」我本該說些謝的話，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腔調，越說越慢，越說越僵。

他慢慢坐起來，在床邊上，背朝向我。他的脊背像青銅雕像，讓人那麼想要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