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呀,你們家的家產憑什麼給你姐?那隻能給姓姚的男丁,趕明兒嫁給姓陸的就是陸家的人了。三叔這麼有錢,你小子命好,將來都是你的。」
姚高興一邊說著,一邊個手指去睿睿的額頭,被睿睿揮手拍開了。
「呦呵,小屁孩你還不服了。」姚高興嘁了一聲數落道,「兒子才是傳後人,你看二叔家招來那個婿,我總覺得他就是個外來的雜,生了孫子也不能算咱們老姚家的種。你小孩懂什麼呀,按照中國人從古至今的規矩,的出嫁了,只該幫襯娘家,娘家一分錢都沒有的。」
睿睿:「我不管你哪來的規矩,你回你們家講去。在我們家講這些我爸你。」
「我這是向著你,懂不懂?」姚高興哼哼兩聲,「怪不得都說三叔糊塗,把你姐那個丫頭片子慣上頭頂了。你知不知道,你搶了我多好事兒?小時候早就說過,三叔沒兒子,將來把我過繼給三叔當兒子承家產呢,結果三叔快四十了都,又把你給生出來了。現在你幫我一下你還不肯了,我都還沒怨你呢。」
「你又不是我爸生的,憑什麼給我爸當兒子?」睿睿生氣道,「你來這套,我看都是窮瘋了異想天開。」
「你說誰窮瘋了?」姚高興指著他罵道,「小兔崽子,跟你們家人一樣,忘本了,瞧不起人是吧?
他手指著睿睿,睿睿抬手拍開他:「你罵誰呢,罵人我跟你不客氣。還有,說話就說話別手腳的。」
「來來來,我他娘好歹是你堂哥,你跟我怎麼不客氣?」姚高興氣呼呼推他,睿睿把他揮開,兩人就打手推搡了幾下。
睿睿雖然年紀小,可子里天生就有點混不吝,在家是不敢不乖,兩人幹起來他也不肯示弱,姚高興就罵罵咧咧道:「我早就看你這小子不是個好東西,你命好,你怎麼就那麼命好,要沒有你礙事兒,早就作主讓我給三叔當兒子了,我哪還用這麼吃苦窮。」
他說著說著,突然撲上來掐著睿睿的脖子罵:「你怎麼還不死啊,你就不該被生出來。」
睿睿學過一段時間跆拳道,這兩年又整天跟著陸楊混,陸楊也會有意識地教他一些簡單的格鬥、防技能之類的,可是到底人小單薄,比不得姚高興人高馬大正當二十來歲,睿睿猛然被他掐住脖子,窘迫慌之中本能地抱住他的腰,膝蓋猛地往上一抬,狠狠地給他部來了一下。
人的膝蓋大概是人最的部位了,睿睿狠命一下,姚高興嗷了一聲撒開手,兩手捂著部蹲下了。
睿睿被他掐的,也蹲了下來,捂著脖子咳嗽了幾下,扶著橋面想站起來。他還沒站穩,姚高興惡狠狠一頭撞了過來。
兩人此時正蹲在人工湖著水面的步橋上,邊上是隔不遠一個的小欄桿,睿睿反應不及,便撲通一聲掉進了湖裡。
已經過了國慶節了,夜晚的湖水涼意沁骨,反倒讓睿睿一激靈,很快清醒反應過來,拍打著水面看去,姚高興兩手扶著膝蓋哈腰站在橋邊,盯著水裡的他。
夜空一上玄月,加上遠校園路燈晦暗不明的,睿睿拍打水面看著姚高興,便忽然沉了下去。
姚高興盯著水波粼粼的湖面,愣愣看了會兒,回過神來看看四周,慌慌張張趕就跑了。
十一假期,校園裡學生回家的回家,出遊的出遊,人比平常了許多,這個人工湖大,本來應該是建校最初取土用的,順便就造景為湖了,夜幕下銀波一片。步橋這一側湖邊靠近工程系的實驗樓,放假了整棟樓都黑漆漆的,姚高興四周看看沒看到人,便慌慌張張從步橋跑過去,繞過實驗樓跑掉了。
姚高興從校園北門跑出去,一路逃回他的出租屋,驚魂不定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悄悄溜到滬大東門打探消息。
東門靠家屬院和小紅樓最近,他特意戴個鴨舌帽,不敢走主路,沿著綠化帶小路溜進去,在家屬院和小紅樓附近貓了會兒,沒發現什麼異常。他親眼看著姚睿沉下去的,想想淹死人要是已經被發現了,肯定不能這麼平靜。
於是姚高興膽子大了些,悄悄溜到人工湖附近,也沒看到任何異常。他心裡盤算著,既然還沒被人發現,反正天黑地方偏,放假了學校人,應該沒人看見,有人看見也沒法看清楚他。
人要是淹死了,這個季節也不知道會不會飄起了,不起水正好,起水也得等個幾天吧,校園這樣人來人往的地方,人是淹死的,泡個幾天什麼痕跡都沒有了,公安局也沒辦法查出什麼,恐怕只能當作他自己貪玩失足掉進去的。
撐死膽大的,死膽小的,姚高興心裡給自己打打氣,把心一橫,也就不那麼怕了,反而有些高興起來。
一想到江滿和姚志華那麼有錢,那麼多財產,別墅轎車小紅樓……姚高興膽子就越發大了起來,盤算著姚睿死了,三叔還得有人養老送終,他就跑去多安孝順一下,趁機表現一下,讓三叔把他當兒子。就算三叔疼閨,怎麼著也得把財產多分給他一些吧。
「哎,姚高興。」
姚高興轉一看,居然是陸楊,他在姚志華家見過的。見陸楊臉平和,姚高興便點點頭,客氣地道:「姐夫好。」
「姚高興,你看見睿睿了嗎。」陸楊走到他跟前站住。
姚高興佯裝道:「沒看見啊,睿睿怎麼了?」
「熊孩子昨天出去玩,回來晚了,可能怕叔和嬸子揍他,也不知跑哪去不敢回來了。」陸楊再問,「你看沒看見?」
「沒看見。」姚高興道,「我這兩天忙,他會不會到同學家去了?」
「叔和嬸子正擔心呢。」陸楊說,「走吧,我們一起回去,你勸勸叔,他別生氣,回頭你幫我一起找找。」
「好。」姚高興一聽心裡得意,趕跟在陸楊後邊一起回小紅樓。
進了客廳,姚志華和江滿坐在沙發上,臉都有些不好。
「叔,嬸子,姚高興來了。」陸楊自顧自關上大門,走進去坐下。
「高興你來了。」姚志華也沒讓他坐,問道,「你昨晚看沒看到睿睿?」
姚高興:「沒看到。」
姚志華:「真沒看到?」
姚高興:「三叔我真沒看到,你別著急,估計跑去哪兒玩了,我這就去幫你找找。」
「高興,我問你個事。」姚志華說,「我聽說,你以前說要把你過繼給我當兒子,什麼時候說的?」
「三叔你知道這事啊?」姚高興覷著他,見他臉平常,再想想姚睿一死,他是不是還得過繼?於是乾脆說道,「是有這個事,我記得小時候說了好多次,說我們家兒子多,我又是老小,正好讓我給三叔當兒子養老孝順你,後來三嬸生了睿睿,不就沒再提了嗎。」
「那我怎麼沒聽說過?」
「三叔你都不在家啊。」
姚志華一經提醒,略略一想就都說通了,姚老頭去世的時候是八四年春節過後,暢暢四歲半,姚高興三歲半這樣子,他們從滬城回老家,姚老頭等於是被姚香香氣死的,姚老太又把姚香香放走了,喪事辦完又提出跟他來滬城生活,導致江滿要給他離婚,並帶著暢暢一走了之,差點沒把他急死嚇死。
從那之後,姚志華氣惱之下,一氣五六年都沒回去過,一直到了睿睿出生后,睿睿都一周歲了,因為村裡鄉親們幾次三番催著,他們才回去了一次,給睿睿辦了個周歲酒。
所以在這段時間,姚老太婆認為他們不會再生了,最有出息的兒子,家產不能便宜個不喜歡的丫頭片子,便打算著要讓他過繼姚高興。
可是姚志華一直沒回去過,老太婆也就一直沒有機會跟他提。再到八八年秋天,睿睿出生,老太婆這個噁心人的想法也就只好自己吞進肚子里了。
睿睿出生時姚高興九歲,這麼點小孩,居然還念念不忘要給他當兒子繼承家產。姚老太可真是在孫子心裡種了一顆好種子。
姚志華面無表盯著他,盯得姚高興心裡正在發,便聽見姚志華喊道:「睿睿,你出來吧,他說沒看見你。」
姚高興嚇得針扎一樣跳起來,瞪大眼睛,看著旁邊餐廳的門打開,暢暢擁著睿睿走出來,後邊還跟著兩個陌生男人。
「你你你……」姚高興一屁跌坐在地板上,腦子裡嗡嗡響。
「你殺人未遂。」睿睿咧了下,居高臨下看著他說,「等著坐牢吧。」
姚高興愣了半天,爬起來跪在地上喊,「三叔,三叔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把他撞進去的,睿睿他踢我,還罵我,打起來他自己掉進去的。」
「高興,」姚志華坐在沙發上,臉冷漠,語調沉沉地他,「你和睿睿吵也好,打也好,甚至把他推到湖裡也好,其實原本不算什麼大是大非,你說你不是故意的我也可以相信,相信你們只是爭執打架。可是他掉進湖裡,你為什麼不救他,為什麼不呼救不喊人救他,只要你試圖去救他了,我都可以原諒你,都能相信你只是一時失手,也不會報警。」
「就算一時失手,你看他掉進湖裡不救他,無非就是想讓他死,這就是謀殺。」姚志華一字一句道,揮揮手,「警察同志,你們把他帶走吧。」
姚高興傻眼地看著暢暢後兩個人走過來,慌的哭喊道:「不要,三叔,三叔我是你親侄子,你不能這麼絕,他不是沒死嗎,他又沒死。」
沒人再理他,陸楊忍無可忍一腳踹了過去,仰面把他踹在地上,兩名穿便的警察走過來,其中一個掏出手銬,二話不說給他拷上,另一個打電話通知警車過來。
「應該還涉及詐騙。」江滿道,「警察同志,你們問他自己吧,他打著的名義詐騙騙錢,可能騙了不止一個孩子。」
「我們肯定會仔細調查審問清楚。」其中年紀稍大點的警察走過來,拍拍睿睿的肩膀笑道,「小夥子,不錯的嘛,腦袋瓜也夠用,高一了是吧,有沒有興趣考警校?」
「還沒想過。」睿睿咧笑了下說,「叔叔,等我高三的時候,會認真考慮的。」
幾分鐘后警車過來,又進來幾個警察,一起把姚高興帶走了,囑咐睿睿先別出遠門,可能還需要他進一步配合調查。
「媽的,終於把這個壞蛋抓進去了。」警察一走,睿睿跑過來,撒似的往江滿邊一坐,歪在上靠著,自己得瑟道,「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就這麼個小角想對付我,拉倒吧。」
姚志華沒搭理他,江滿看著他笑笑,笑得意味深長。暢暢則心疼地坐在旁邊嘟著,睿睿乾脆把腦袋靠著姐姐,放鬆地得意起來。
「呵呵,姐我跟你說,就那個破湖,繞湖游兩圈完全沒問題,大海野泳我都敢來幾圈,以前我跟小汝姐姐好多次跑去那個湖裡游泳,早就不在話下了。」
暢暢知道馬秋汝是游泳高手,還有馬秋吾也是,兄妹倆漁村海水裡泡大的。而且馬秋汝游泳還特別野路子,也不講究什麼姿勢技,就是海水裡由一堆表哥看著練出來的,怎麼實用怎麼來,一個猛子能扎老遠,跟泳池裡學的游泳技完全不一個路數。
暢暢和睿睿,都是在暢暢高考結束后那個暑假,被江滿送去學游泳,那時睿睿才九歲。實話說,暢暢的游泳技,游泳池應該沒問題,但是要去自然水野泳的話,還真不敢。江河湖海跟游泳池是完全兩碼事。
四年大學,在首都,馬秋汝雙休回來沒事幹,就經常帶著睿睿個小屁孩玩,睿睿剛學會游泳興趣正濃,馬秋汝又自恃藝高,兩人就經常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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