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見牡丹謹小慎微的模樣,又換了笑臉,探手握住牡丹的手,“你別怪我對你嚴厲,我這是為了你好。我們家的形和你娘家不一樣,將來你遲早都要當家的,那時候你才知道有多難!”
若是從前的牡丹,聽到什麼劉家和何家不一樣,臉鐵定極難看,偏牡丹此刻仿佛不曾聽明白,只低眉垂首地道:“都是兒媳不好,母親勞了。”
“這都是命,有什麼辦法。”戚夫人嘆了一歇,方道:“聽說雨桐有了孕,你要想開些才是。”也曾聽人說過雨桐午間哭哭啼啼地從牡丹的院子里離去,雖不知緣由,但前后一想,約莫是了牡丹的氣,才會哭那個樣子的。
牡丹垂著眼道:“媳婦正是為了此事而來。想求母親給添個侍候的人,調高月例,以免心郁悶,不利養胎。”
戚夫人也無心去管二人到底誰是誰非,只要不出大子就樂得裝暈:“這也是應該的,你看派誰去伺候比較好呢?是從你那里出來的,和你邊的人約莫是要親近些。”
按說戚夫人不會放心自己的人去伺候雨桐才對,故意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牡丹皺著眉頭道:“媳婦邊伺候的人不多,林媽媽和雨荷是離不開的,另外兩個小丫鬟,一個暴躁,一個懵懂不知事,都不適合。請母親另行安排罷。”
戚夫人拿眼看去,只見牡丹長長的睫微微抖著,怎麼看都是楚楚可憐的樣子。這個兒媳,又是商賈之家的出,又病歪歪的,從前行事也不大度,不要說劉暢不喜歡,就是看著也不喜歡,現在卻是比從前懂事了許多。只可惜,草就是草,飛上枝頭也做不了凰。
牡丹久久等不到答話,探詢地喊了聲:“母親?”
戚夫人飲了一口涼茶,懨懨地嘆了口氣:“也罷,我另外給指個穩重些的丫鬟,再有邊那個魏大嫂跟著,差不多了。月例錢呢,以前跟著你是二兩銀子,如今調三兩銀子罷,別的待生下孩子又再說。你看如何?”
牡丹只要能應付過去就好,哪里會有什麼意見?當下便起道:“兒媳哪里懂得這些,母親做主就好。”
的小心恭敬讓戚夫人心里好過了些,口里卻道:“自家人莫這般累,謝來謝去的。你快些調養好子,趕給我生個嫡孫出來就是對我最大的謝了。”
嫡孫,嫡個頭!牡丹煩躁得很,好容易才忍住了,出個干的笑來。
碧梧抱著剛醒過來的琪兒走了進來,春風滿面地笑道:“夫人,您勸勸夫人,先前婢妾和一道過來時正為此難過得不得了呢。”
這話仿佛坐實了牡丹午間因嫉妒弄哭了雨桐的傳聞。戚夫人挑了挑眉,看向牡丹,牡丹也不反駁,只垂著眼看著青石地磚。反正除去劉暢和邊的雨荷、雨桐、林媽媽,戚夫人等可不知道劉暢與尚未圓房,只知道劉暢甚去房里,每次去了也是匆匆就走,如此怎能生出孩子來?為劉家夫人,難過實屬正常,不難過才不正常。
戚夫人沉默片刻,道:“知道急了就好,明日我讓老爺下帖子去請祝太醫過來給你開個方子。調養好了子,自然該有的都會有。”這話就說得很明白了,不管劉暢喜不喜歡,都會助牡丹生下嫡子。
牡丹驚悚萬分,面上卻不敢出半分,僵地笑道:“母親安排就好。只是明日夫君要辦賞花宴,讓媳婦去招待眷。太醫若是來了,還煩請母親派人過去提前和媳婦說一聲,媳婦趕過來。”
“既然如此,便換個時候吧。”戚夫人頓了頓,意有所指地道,“來的都是客,你要好生招待才是,不要失了統。”
牡丹恭敬地應下。
碧梧在一旁聽得發酸,抓心撓肺的難,忙低頭問懷里兩歲的琪兒:“琪兒剛才不是和姨娘說想替祖母捶麼?”
琪兒外貌肖似劉暢,被碧梧調教得很是乖覺,聞言立刻掙著從碧梧懷里下去,張著兩只手朝戚走氏過去,小臉上堆滿了笑容,甜糯地道:“祖母,琪兒想您了。”
“這麼小的孩子捶什麼?”戚夫人笑瞇瞇地將琪兒抱懷里,一迭聲地念奴剝了枇杷來喂他。琪兒并不要念奴喂,而是自己拿了,也不往自家里塞,高高舉著去喂戚夫人,戚夫人眉開眼笑,接了,同牡丹夸贊:“難為這麼小的孩子,最是乖巧懂事。”
牡丹看著一旁得意洋洋的碧梧笑道:“小孩子最是知道誰對他好,母親這般心疼他,他自然愿意孝順母親。碧梧不但將他生的好,也教導得極好。”
見牡丹當著戚夫人夸贊自己,碧梧雖然狐疑,卻還是很高興:“婢妾愚鈍,平時都是按著夫人教的規矩去做。”
戚夫人掃了二人一眼,道:“沒有規矩不能方圓,一家人想要繁榮昌盛,必須守禮知禮,你們夫人寬厚大度,你們也要把該守的規矩都守起來,從明日起,每日領了琪兒過去給夫人請安罷。”
碧梧臉大變,不明白為何突然要興起這個規矩來。
牡丹也頗不明白。自何牡丹進了劉家門,劉家從來都是要求尊禮守禮,可從沒要求過旁人對守禮。加上又經常病著的,不要說旁人來給請安,就是向戚夫人請安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直到最近晨昏定省才算是固定下來。這突然間這樣弄,到底是怎麼了?
牡丹直覺有些不妙,便笑道:“母親,媳婦的院子離得遠,孩子們還小,早上起不來,再說媳婦也怕吵,們若是去,可沒清凈了。”
戚夫人不高興地皺著眉頭道:“你子不好,就更該由們伺候著才是!喜歡清靜就不要們吵鬧好了。就是這樣定了,們每日早上先過去給你請安,然后你們再一道到我這里來。”又吩咐念奴:“把我的話傳下去,誰都不許違背!”
如此一來,牡丹與碧梧都不敢再發話,俱都沉默下來。
小丫鬟在簾外道:“夫人,孫小姐過來了。”
戚夫人仍未收了臉上的厲,沉聲道:“讓進來。”
小丫鬟打起簾子,走進一個穿蔥白小襖配銀紅伴臂,系碧綠撒花,瓜子臉,小山眉,梳驚鵠髻的人兒來。人懷里抱著個一歲多的嬰,婀娜多姿給戚夫人行了禮問了安,又和牡丹見禮。正是劉暢另一個得寵的妾室玉兒和劉暢一歲半的庶長姣娘。
戚夫人淡淡地看著玉兒母,道:“我剛才說了,從明日起,孩子們都要過去給他們的嫡母請安,你們也要趕早過去伺候。”
玉兒同樣有些驚訝,隨即很快掩飾過去,溫順地道:“婢妾早有這種想法,只恐吵著夫人,故而不敢多去。”
碧梧譏諷地掃了玉兒一眼,不屑地把臉別開。
玉兒并不理睬,認真地問候起牡丹的來。在劉暢所有的姬妾中,唯有與碧梧是正式抬了姨娘的,又各有寵,都生了兒,要說什麼地方不如碧梧,不過就是運氣不好,生的是兒罷了。
不多時,外間有人來報,說是劉家父子倆都有事不回來用飯。于是牡丹起頭,幾個人恭敬地伺候戚夫人用過晚飯,各自告辭回房。
牡丹前腳才走到門口,戚夫人又發了話:“丹娘你等等,剛才被們打了岔,我話還未說完。你房里伺候的人太了,我另外給你指派一個媽媽和一個一等丫鬟如何?”
牡丹不由暗自苦,躲清閑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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