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南川忽然發現嚨有點乾。

特別是看著這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的時候。

他突然發現就算隔了這麼多年，這雙眼睛倒是沒怎麼變，依然乾淨剔，依然清澈見底。直勾勾看人的時候，彷彿能將他吸進去。

他該如何回答？

裝傻嗎？

還是敷衍了事？

亦或是乾脆承認？承認他在自己曾經夢想的道路上，早已經迷失了方向？

半晌，他垂下視線，斂去眼底碎，淡淡地開口：「已經沒那個必要了。」

是的，早就沒那個必要了。他已經太久太久不曾站上賽場了。後來再去阿婆那裏吃餛飩，大多也是周放和他弟弟吵著要去吃，否則他自己一個人是絕對不會再去的。

現在想想，今天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鬼迷心竅了，居然會帶去那裏。

或許他自己還是有那麼點未曾察覺的私心吧。

希認出他。

又希別認出他。

他怕看見現在這個面目全非的自己，會非常失。

現在那麼努力那麼耀眼，像一朵即將盛開的花。而他卻被釘進了塵埃里，爬不起來。

聞遙低下頭。

「……是嗎？」

「……嗯。」看，果然失了。

南川第一次發現，只是發一個單音節，原來也這麼難。心口慢慢有些發涼，凍得他呼吸僵。

聞遙低著頭著腳尖。

夜涼如水，月和路燈線混在一起，將他們的影子照得廓分明。隔著一道門，那麼近，那麼遠。

能說什麼呢？

質問他為什麼放棄嗎？還是問他為什麼變現在這樣？亦或是問他到底被什麼東西困住了？

不，無論哪個問題，都沒資格問。

這時候才明白過來，不管說什麼問什麼，無異於都是在往他的傷口上撒鹽。

曾經的那束芒從他眼睛裏消失了。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那都不會是他願意去回想的事。

「沒什麼事我先回了。」南川的聲音淡淡的，靜靜的，好像又慢慢恢復到了平日裏的冷淡散漫。

「等一下。」聞遙還是住了他。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想。

特意跑出來不是為了揭他傷疤的，是有話想要告訴他。是很重要的話。

打開院門走近他。

在南川反應過來之前，抬手輕輕抱住他，下靠在他的肩膀上，手臂微微收。

那一個瞬間，能到他的肩背一下僵起來，像是極不適應的擁抱，但也沒推開。

聞遙深吸了一口氣，打定了主意要把話說完，於是在他耳畔輕輕地、堅定地說：「哥哥，我想謝謝你。謝謝你今天帶我去吃餛飩，更謝謝你當年安我，鼓勵我，還有，謝謝你教會我冰是件多好的事。」

隨著的每一字每一頓，南川都能覺到自己僵的一點點化下來。對接的不適應在的話語聲中逐漸消失了，一下將他拉回了八年前，恍惚中，他彷彿能看見那個熱烈又自由的年的自己。還有那個一消失就是八年的小姑娘。

心口一下子被烘得暖暖的，他甚至忍不住想抬手反抱住時，聞遙忽然又放開了他。

後退了兩步，微笑著看著他說：「最後一次哥哥了，今後還是好好當同學吧。南川同學，再見。」

再見，的初。

南川微微錯愕：「……」然後他故作自然地放下已經抬到一半的手臂。

他琢磨了下的意思。

就是說，他的過去不會問，剛才那一連串的謝就等於是跟過去的他告別了。反正對現在的小哥哥失的，所以今後就當過去什麼都沒發生……是這樣吧？

……嘖。

心思轉過一，南川臉上什麼都沒表現出來。他點點頭，隨意地說：「那我走了。」

「好。」

聞遙轉頭回家，這時候，裏面的大門忽然被人從裏面打開，爸爸睡外面披了一件薄外套出來了。

原本還待在書房裏的聞鴻看見兒在家門口似乎跟人在說著什麼，於是他下樓了。

「爸爸。」

聞鴻溫聲問：「遙遙回來了？門口是誰？」

聞遙答：「是我同學，在冰場認識的，剛才下雨了所以送我回來。」

「這樣。」聞鴻點點頭，慢慢走出來，本來是想跟聞遙同學道聲謝，然而在看見南川的臉時，忽然非常驚訝地問道，「南一勤是你什麼人？」

南川一愣，下意識答道：「是我父親。」

聞鴻直直地著南川的臉，聞言點頭，看向南川的視線不更和了。

「你們……長得可真像，幾乎一模一樣。」聞鴻回憶道，「南師哥當年是我父親的門生，小時候一直對我非常照顧。沒想到時隔多年還能看見師哥的兒子。」

驟然提起父親，南川不自在地撇開眼，並沒有接過這個話題往下深聊，而是飛快打斷道：「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聞鴻溫和地點頭說：「謝謝你送遙遙回來。對了，代我向你母親問好。」

南川幾乎是逃開的。

聞遙詫異地看著他的影飛快地沒了夜里。

「爸，他父親……怎麼了嗎？」疑地問道。

而且，如果剛才沒記錯的話，爸爸只是向他媽媽問好，而不是他們夫妻兩個人？

聞鴻嘆息著說：「他父親早就過世了。大概是我們去俄羅斯的第二年吧，聽你爺爺說是遭遇了重大車禍，當時都上了社會新聞了。太可惜了，他父親年輕有為，當年已經是N市最年輕的高級檢察了。如果沒出意外，或許現在已經是檢察長了吧。」

聞遙怔住了。

沒想到還發生過這樣的事。

回到房間洗漱完，聞遙再次爬到窗臺上。

從房間的窗戶看出去，正好能夠看見高聳的雪松大廈，在夜中宛如一座地標般的燈塔。

盤起，靠在窗邊靜靜地著。

剛才忘了問。

也不敢問。

那位老爺爺去了哪裏呢？是否他也和他爸爸一樣，也永遠地離開他了？

所以他才會放棄夢想，甘願沉淪，一步步變今天這個樣子？

懷著各種疑，沉了夢鄉。

隔天清晨。

聞遙要出發去Y市了，一早就拎著冰鞋包和一隻行李袋下了樓。

一下樓就察覺到氣氛不對。

早餐桌上，爺爺和爸爸無聲對坐，劍拔弩張的。想來在聞遙下樓之前已經經歷了一番槍舌戰。聞遙一琢磨，十十是因為自己請假考級的事，頓時覺得這個餐桌有點坐不下去，要不還是去機場吃吧。

結果爸爸率先端出平常的溫和臉，微笑著說：「趕著去機場麼？已經幫你把粽子熱好了，帶著路上吃吧。」

「啊，太好了。謝謝。」聞遙接過用保鮮袋裝好的粽子，飛快跟爺爺道了別就出門了。

等大門一關，爺爺臉上的怒意再也綳不住了。

他瞪著兒子就斥道：「你現在就是想跟我對著干是吧？你是想把好好的兒給慣壞是吧？啊？」

「爸，現在年代和從前不一樣了。」聞鴻依然溫和地回應著，「條條大路通羅馬，遙遙這麼聰明，肯定能將這輩子過得很彩的。您就別替瞎心了。」

「瞎心？你說我這是瞎心！？」爺爺一拍桌子，吹鬍子瞪眼。

別看聞鴻溫和斂，好歹也是外部出，辯論起來氣勢上完全不虛，寸步不讓。

「爸，遙遙是我兒，不是您兒，父母才是第一責任人。就算您不支持，我這個當爸爸的也會尊重的意願。」

「你、你！」聞爺爺被噎了回來，氣得拂袖而去。

……

聞遙到Y市的考點時剛過中午。

的考試被安排在下午。場館外面人非常多，放眼去，絕大多數都是帶著小孩子的家長，和一些年了才開始學著玩的年人。

聞遙見怪不怪，Y市這個考點是這個考級周期的第一站，也是唯一一個正式接基礎級、一級和二級考試的地方。後面四個站點主要考三到十級，且只能接基礎級到二級的補考。因此Y市這個考點基本也就只有剛開始學花的小孩子才會來考。也正因為是初級考點，考生非常多，場館里完全滿。

等待的功夫閑著也是閑著，聽說這裏還有備用的練習場，聞遙找了一圈，終於找到地方。

剛推門進去，就被裏面傳來幾個男生的牢聲糊了一臉。

「哎，真是煩死了。憑什麼讓我們把場館讓出來啊？他們考個基礎級，用這邊的練習場不行嗎？還非得用大場地。」

「就是！害我們只能在這麼小的場地里練。我們難道就不用準備考級了嗎？」

聞遙聽明白了，這些人大概是Y市本地的選手。

剛想走，就被裏面一個姑娘看見了。

「哎，等等。你是誰呀？」

聞遙晃了晃手裏的準考證，說：「不好意思走錯了。」

遠嘻嘻哈哈的調侃聲傳來。

「哇，這小哥好帥啊！」

「覺有點眼……」

「切，你看帥哥都眼。」

一開始跟聞遙搭話的孩子落落大方的笑：「難得今年考生里有這麼帥的，我們去給你加油吧？」

邊的生們紛紛點頭。

聞遙笑了笑，也不好拒絕，畢竟也不可能攔著不讓他們看。

「切。」冰場上忽然傳來一道不太友好的聲音。一個男生輕蔑地看過來，用非常不屑的語氣說：「好看有什麼用啊？隔壁考的都是基礎級，能有什麼好看的？也不怕辣眼睛。」

聞遙瞥了那人一眼。

面前的生趕打圓場，解釋說：「那人就是有點傲，你別生氣啊。陳青山是我們這邊最厲害的，聽說國家隊的教練都在關注他呢。而且前幾天差一點就能跟國外一個知名選手一起表演，那個艾米莉·格斯你知道吧？去年世錦賽銀牌那個單。」

聞遙明白過來。

原來放了艾米莉鴿子的就是這個人。

天底下居然有這麼巧的事，他們居然在這兒上了。

忽然笑起來，揚了揚下沖遠的陳青山揚聲道：「喂，今年你也會考級麼？報的哪個站？」

陳青山皺眉，雖然不悅還是回答：「A市。九級。」語氣裏帶著點傲慢。

A市是第二站，就下周。

聞遙笑著說：「那就到時候再見吧，我看看你的表演會不會辣眼睛。」

生們聞言，面驚訝：「到時候A市你也會去嗎？」

聞遙點頭：「應該會吧。我先走了。」

生們對視一眼。

一般這個站點考完還要去下個站的，只有一種況，那就是這次考試沒考過，在同一個考級周期還能去另外的站點補考一次。

這個小哥居然用這麼理所當然的口吻說到時候再見——噗，蠻搞笑的。

等聞遙一走，陳青山毫不留地嘲笑出聲：「還沒考呢，就覺得自己要補考了。這種人能有什麼本事？繡花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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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不得不說一句，我遙哥真勇敢。。

另，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