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場里，人聲鼎沸。

南川自顧自走到拐角的牆，直到喧鬧聲被擋去大半，他才停下腳步。

林萌一開始還開心的。

這是南川第一次主跟說話，但直到他回過頭，那依然散漫的神態和涼薄的眼神，才如夢初醒，心頭「咯噔」一下，意識到了他可能的來意。

果不其然。

南川居高臨下地看著，冷淡地開口了：「我只說一次。第一，跟老師解釋清楚來龍去脈；第二，誰搞出來的麻煩誰來收場。你替報的那些競賽項目，你自覺去跑了。」

果然是為了聞遙！林萌臉微微變了。

有點沒想到這麼快就東窗事發了，以為至要等到檢錄之前。因為這些項目是直接找育老師報的，沒經過育委員，以為沒那麼快就被發現。等到了檢錄之前，時間迫，只要全部往聞遙上推就好了，沒想到，事發展得比預想的快了一點。

而南川，居然還親自出馬來威脅！就為了那個聞遙！

暗暗了拳頭，梗著脖子說：「我就不。你能把我怎麼樣？」

南川垂眸看。

「也不能怎麼樣。不過——」他囂張的冷笑了聲，「欺凌同學，這種事傳出去，你在這個學校里估計也不會太好過吧？」

林萌一僵。

哪裏是欺凌，頂多是惡作劇而已啊！

只是想給聞遙找點麻煩，讓那個總是表現得從容不迫、遊刃有餘的聞遙出點洋相。如果願意去跑，一個人參加那麼多項目，肯定會很狼狽。如果不願意去，這些本該算在頭上的項目要麼找別人去，要麼只能空著，班級榮譽影響，同學老師怪罪的還是聞遙。

就是想要聞遙出醜。

明明們兩個同一天轉學過來，為什麼南川只親近聞遙一個人，為什麼老師都比較偏聞遙，為什麼連大部分同學都喜歡關注、討論聞遙？

沉默地抬眸盯著南川，看他的表，似乎很明顯要將「欺凌」這兩個字坐實了。

「憑什麼？」恨恨地開口，「又不是你朋友，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不憑什麼。」

林萌拳頭問：「你是不是喜歡！？」

南川懶洋洋看一眼：「不是。」

……

拐角，聞遙撇開頭。

本來之前看見南川把林萌走，就覺得要出什麼事，所以立刻跟了過來。

結果沒想到聽到了這麼一段。也清晰地聽見他說，不是。

聽到這句話，聞遙平靜坦然的。也沒覺得失落。

嗯……因為理所當然。

知道他喜歡林萌那種萌型。周放說過的。當時沒怎麼注意聽，但當南川的份與當年的小哥哥對號座之後，那些沒放在心上的信息一下就從記憶深「呼啦啦」的全跑到眼前了。他有過初，喜歡的類型就是照著那個初的孩子長的，沒準他現在還喜歡那個孩呢。

所以本沒指南川會對產生什麼喜歡的覺。

畢竟喜好這種事，不能強求。

南川那邊沒有跟林萌再多說什麼，於是聞遙悄無聲息地退了回去。

回去的時候，劉豫已經在他們班級的休息區了。他聽育委員說了這個事，抬頭看見聞遙，於是詢問是怎麼個想法。劉豫沒多說什麼，他沒打算摻合進小生的勾心鬥角里。

育委員剛才去問了一圈生，不得不說，聞遙在班上生中人緣非常好，很快就有不同學主過來說想要幫聞遙分擔一下。100米，200米這種小項目們倒是能湊人頭。可是那種難度特別大的、技特彆強的就不行了，比如110米欄和跳高什麼的，還有5000米這種拼耐力的項目，們不都不太敢選。

大家認領完，育委員一數，還剩五個項目：5000米、400米、110米欄、跳高、跳遠。

劉豫看了一眼剛回來的林萌，問育委員：「撞的是哪幾個項目？」

育委員一翻時間表：「跳高和5000米撞了。跳遠和110米欄撞了。如果跳遠進決賽的話，跟400米也撞了。」

林萌綳著臉，不不願地開口：「老師，也可以給我幾個嗎？」

「行。」劉豫點點頭，大大咧咧轉頭問聞遙，「既然咱們都派出專業運員了，至得拿個獎牌回來啊。這幾個項目你哪個比較有把握？」

聞遙認真想了想，答：「田賽吧。我彈跳力還行。」

劉豫說：「那5000米，400米和110米欄歸林萌了。」

林萌臉都聽綠了，這三個項目要是全跑下來，估計得原地升天了。

可是話都放出去了，已經沒法收回了，只能著頭皮上。

……

……

塑膠跑道上，哨聲在逐風的影中直衝雲霄。

5000米跑完，林萌直接蹲角落吐了。

吐完臉蒼白地栽坐在跑道一角，整個人魂都飛了。滿腦子想著，到底是哪筋打錯了要找聞遙的茬，居然把自己坑這麼慘。不蝕把米，覺得自己就算這5000米跑完，在班上乃至在學校里的風評也救不回來了。

這時候，一瓶水忽然遞到面前。

和清脆的聲音在側響起：「剛跑完可以稍微喝一點補充水分，別喝太快。」

林萌一聽那聲音就條件反地差點跳起來。

扭過頭，臭著臉盯著聞遙：「不用你假好心，假惺惺的給什麼水？在他們面前表現同學友嗎？省省吧，我知道你本不喜歡我。」

聞遙平靜地看著，慢慢直起，低頭說：「其實你也不喜歡我啊。」

的聲音平靜而冷淡。

其實聞遙不是好欺負的格。大多數人可能只看到了格里低調的一面，但是，也不該忽略為一個運員上會有的韌與剛烈。

沒有稜角、太過圓融的格其實不適合當一個優秀的運員。因為這是一條需要拼盡一切燃燒自己去追求卓越的道路。

「真誠建議你——今後還是找我麻煩，不然估計會比今天更慘。」

林萌瞪紅了眼：「你明明是故意把麻煩丟給我。」5000米啊！都跑吐了！真吐了！

聞遙奇怪地看，笑了笑：「我發現你還真有意思。本來你丟給我的麻煩可不止這麼一點啊。要不其他同學認領走的那些也都還給你？」

林萌一噎，只能瞪著。

眼睛被憋得紅紅的，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怎麼的。

聞遙想了想，又在面前蹲下來，看著問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針對我，是因為你喜歡南川嗎？」

林萌：「……」

的臉一點點開始發紅。

「怎、怎麼可能啊！你不要猜！」

「啊，不是麼？」聞遙詫異了下，隨即反應過來，應該不是不喜歡，只是不敢承認而已。聞遙托腮看著，瞭然地說：「其實你完全沒必要吃這個醋啊。」

林萌一愣：「為什麼？」

聞遙平靜地說：「因為他本不喜歡我啊，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說起來，我之前好像聽周放說過，南川喜歡的類型是你這樣的。你自己再加加油唄，沒準就功了呢？」

「……」

林萌驚呆了。

這是什麼走向啊……敵居然鼓勵起自己來了。

聞遙自顧自地說：「我呢，現在只想好好讀書，好好訓練，什麼勾心鬥角的事我不想參與。你喜歡南川就去追，追得上追不上都是你自己的事，不要因為其他人的存在而轉移目標。你既然喜歡他，難道不應該只是看著他一個人，向他一個人奔跑嗎？」

看著林萌的眼睛，問道：「你會因為想要5000米第一個到達終點就拉其他人一起摔倒嗎？那好像有點不講武德，再說了，摔完你自己肯定也拿不到第一了啊。犯不著。」

「……」

林萌眼神複雜地看。

半天，才低聲咕噥道：「……原來你對他真的沒那個意思啊。」

聞遙心說，你錯了，其實是有的。

好肯定有。

在「小哥哥」濾鏡下，南川在眼裏跟其他人就是不一樣的。

但是呢。

既然知道南川對完全沒有別的想法，就不會主去表現出自己的心思。

而且知道自己現在對南川，是一種很平靜很單純的好。並沒有濃烈到必須要告訴他、必須要讓他回應、甚至是必須要讓他回報以同樣分量的的程度。

所以，保持一個溫暖平和的朋友的距離就很好。

這樣才不會造他的困擾。

直到將來某一天。

現在的心隨著時間不斷流逝，或是不斷累積。這份好的濃度在日常的相中一點點平淡下去，或是一點點燃燒起來。

到那個時候，的心境變化了，或許才會付諸行吧。

想到這裏，聞遙將礦泉水放在林萌面前的塑膠地面上，說：「休戰吧，行麼？反正我對你是沒什麼敵意。你想追就去專心的追。」

等走後，林萌才慢慢收回死盯著背影的視線，眼眶裏憋出兩汪眼淚。

追個屁追。

早就看出來了，南川對自己本沒那個意思。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南川只對聞遙是與眾不同的。

什麼「想要第一個到達終點就不要拉著別人一起摔」啊？明明就是……明明就是已經知道自己沒有希跑完，所以不死心想拉那個最有希的人摔倒罷了。就是壞心眼地不想讓聞遙到達終點而已。

結果這人怎麼回事啊，居然還跑過來，一本正經地跟推心置腹，說了這麼一大堆話。

「傻不傻……」咕噥完，哼了一聲，「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