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生

老夫人扶著張氏的手，看著姐弟三人在還有些朦朧的晨中慢慢走近，最前面的長孫面容，眼神清正，氣度不凡。稍稍落後的那姐弟倆手牽著手，長大后越發相似的兩張小臉湊在一起小聲談，漂亮的不得了，不知姝姐兒說了什麼，茂哥兒一下子就笑起來。心中驀地升起一驕傲，走上前對給行禮的林文茵三姐弟說道「現下天還早，小孩子多睡才能長高，特別是茂哥兒，待會不許拿著書不放，好好休息是正經。」

林文茵抿一笑「祖母放心好了，您忘了，我們姝姐兒能耐著呢，一定會看好茂哥兒的。」

林文茂也保證「祖母，我上了車就睡下。肯定不看書，姐姐說了車上看書傷眼睛。」

見他保證，拿起他的小手了，覺得有些涼，忙道「趕上馬車，省的凍著了。」

馬車徐徐而行，出了靖安侯府，過了臨安街，一路向著城門走去，車上收拾的很是舒服，鋪著厚厚的絨毯，紅杏和紫嫣已經在小爐子裏燒上熱水，降雪則幫著紅梅將點心擺出來。減震也不錯，幾乎覺不到顛簸。先是安頓茂哥兒睡下，自己則稍稍靠著抱枕閉目養神。一時間，馬車上甚是安靜。直到紅杏小聲，才慢悠悠的睜開眼睛接過手裏的溫水，直到舌尖瀰漫著些甜意這才神了些。

長到八歲上，這是第一次出門，想想也真是夠可憐，看看睡的茂哥兒，又覺得自己還好，茂哥兒才是真悲催，這般大的小男孩都正是淘氣的時候，瞧瞧陸榕就知道了，偏偏茂哥兒只能關在院子裏。小心的拉開小窗，看看外面，天還早，有行人，有些迷茫，這就是生活的地方麼沒有高樓廣廈，水泥鋼筋堆砌來的繁華，沒有霓虹燈照耀下的燈紅酒綠。曾經能靠著一本事，安立命，不懼任何前路坎坷，可是如今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學出一本事，也不定能搏一個錦繡人生。

慢慢關上小窗，啊，並沒有騙茂哥兒，是真的將驕傲刻進骨子裏，不得委屈，容不得背叛，更不會妥協。穿越一世，沒有喝那碗湯的後果就是，本難移，不僅帶著前世被爺爺教出來的堅韌，也帶著被二十年如一日被寵出來氣任。看著茂哥兒討喜的臉，不，覺得這世上唯有茂哥兒是可以為之妥協的，心漸漸好起來，往事不可追，但是真是由衷的覺得，是有福之人。不然怎麼會有全天下最好的孩子給做弟弟呢。

林靜姝心一好，只覺得時間過的飛快，馬車停下的時候，茂哥兒已經醒了有一陣子，親手給他裹上披風，才讓降雪將他抱下去，則被紅杏抱下去。看著面前的臺階，已經有不人在上頭爬，林靜姝暗贊一聲，果然是香火鼎盛。祖母顯然是極有經驗，已經吩咐將準備好的步攆抬過來。茂哥兒有些好奇「祖母，我們不爬上去麼？」

老夫人笑「等茂哥兒下次陪祖母來，一定爬上去好不好，祖母年歲大了，比不得你們小孩子，只能坐著步攆是上去呢。」見孫兒乖巧的點頭，吩咐大家。

等到幾人由著小師傅引進禪房安頓好，那邊陸榕已經派人候著了，老夫人打發張嬤嬤陪著林靜姝出去。見茂哥兒躍躍試，只好和林文茵一起逗他說話。

陸榕照舊是一副欠揍樣「你們作夠慢的，我都來了一會。」

「拜佛又不是爭誰來的早，心誠則靈。」

「那照你說年年都爭第一炷香也是不可理喻？」見林靜姝被噎住，立刻得意洋洋「我今兒可騎著閃電來的，閃電腳特別好，跑的也快，可惜我要陪著祖母，不能放開來跑，不然我都能趕上今兒頭一炷香了。」

林靜姝見他上了，忙打斷道「太夫人知道你要帶我去見虛雲大師麼？」

陸榕閃過一尷尬「你問這麼多做什麼，保證你見到大師不就好。」他當然不好告訴，他爹知道這事後，氣的不輕。

見他的臉，林靜姝心裏瞭然，不過沒說穿，心裏記下這份人。「我們什麼時候去？」

見沒有深究，陸榕鬆了一口氣「我們先去給佛祖上柱香，然後去尋大師，我告訴你，我遇上張家那個討厭的丫頭了。」

「也沒得罪你啊，你好像比我還不待見。」天然不喜歡張晚晴，沒聽說陸榕和有什麼過節啊。

「哼，氣的不得了，眼睛長在頭頂上，還慣告狀。不過我覺得今天有點怪怪的。」

林靜姝沒放在心上，和陸榕約好了時間，就回了禪房。祖母已經帶著林文茵和茂哥兒準備出去了，見回來忙道「我們去給佛祖上香。」

祖孫四人一路拜下去，等再次回到禪房，已經到了用午膳的時候，用了素齋，張家老夫人帶著張晚晴過來了，老夫人連忙起「大嫂今日也來上香？」

張老夫人看著有些疲憊，「是啊，晴姐兒最近被夢靨著了，我想著帶來拜拜佛祖，夜裏也能睡的安穩些。」

老夫人有些疑，看著有些獃獃的晴姐兒，「上次不是好好的，莫不是被嚇著了？」

「許是吧，前些日子，著涼了，燒的厲害，把我跟爹娘可嚇得夠嗆，好容易退了熱，偏偏開始夢靨，這可憐的孩子。你今兒竟然把姝姐兒帶來了，可真是難得。」

林文茵三人忙上前打招呼，張老夫人看著很是慈和，眉宇間能看到些繼母張氏的影子。見三個孩子個個不俗，就是不喜歡姝姐兒，也不好說不討喜，眼中閃過一可惜，的芳姐兒到底差著些運道，想到兒已經懷有孕，不由有些釋然。剛要開口，那邊林靜姝已經注意到一道目死死的盯住，眼神奇怪，趕在張老夫人開口前，試探道「林靜姝？」

林靜姝有些不悅，皺皺眉「表姐。」

張晚晴一哆嗦，連忙低下頭，張老夫人有些尷尬，忙道「姝姐兒別見怪，你表姐最近不好。」

林靜姝語氣淡淡「您客氣了。」

見這麼個態度，張老夫人心裏頭不悅，覺得小小年紀不服管教，小姑也不說管管，剛想敲打幾句，就見孫小聲道「祖母，我難，想睡覺。」

見孫眼下青黑，臉蒼白，忙道「芳姐兒那兒還要你多顧念，到底是頭一胎。」

老夫人安道「大嫂帶著晴姐兒回去吧，我會照顧好淑芳的。」

張晚晴待人都出去，才睜開眼睛，小心的坐起來，出手來，著還屬於小孩的手，有些怔怔的，這些日子，一直覺得在夢裏，渾渾噩噩的，直到今兒見到了同樣小的林靜姝，才猛然驚醒，這不是夢，真的回到了過去，回到了一切未發生的時候，覺得眼睛酸疼，手了，滿臉的淚水，猛的仰倒，聞著寺廟特有的禪香味，漸漸平靜下來。

微微閉上眼睛，家族被毀，們姐妹個個世飄零，而和那件事有關的，全都不得好死。深吸一口氣，抑制住有些抖的，得好好想想，好好謀劃。突然猛的睜開眼睛，對了林文茂，剛才看到了活著的林文茂，心中溢出滿滿的狂喜，好，真好，林文茂還活著。眼神漸漸堅定起來，得天庇佑重活一世，這一世定要活得長長久久，子孫滿堂。

午休過後，老夫人催著林文茵出門「我去拜訪一下陸太夫人，不管怎麼樣，到底是我們林家承了。」

林文茵鄭重道「祖母放心，榕哥兒一心想著茂哥兒，我們姐弟三人都會記在心裏的。」

見到林文茵，陸榕有些拘束，老老實實的見過禮后「林家姐姐，我們這就去吧，我帶路，大師現在應該在祖師殿。」

林文茵微微一笑，走到陸榕面前，行了一禮「不管今日大師和舍弟有無緣分，引薦之恩，我記下了。」

陸榕手足無措，忙閃開了「林家姐姐客氣了，我和茂哥兒玩的好，應該的這是。」

林文茂上前也說道「謝謝陸家哥哥，茂哥兒也會記住的。」

林文茵但笑不語，陸榕年紀小，沒有與大人商量私自承諾妹妹，雖然是孩子心氣，但是虛雲大師地位特殊，陸家雖然不好說什麼，但是林家卻不能不當回事，作為林氏一族的嫡長承諾陸榕的恩一樣無關家族。

一路來到祖師殿，守門的小沙彌領著他們一路到了虛雲大師面前，打量了一下四人，虛雲大師輕輕轉佛珠「幾位小施主的來意，老衲已經知曉了，只是人各有命，即使是老衲也不能擅自逆天改命，回去吧。」說完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攔住林靜姝，林文茵雙手合十，問道「大師佛祖普渡眾生，我弟弟可在這眾生當中？」

虛雲大師的聲音帶著出家人特有的慈和「施主的意思，老衲明白，只是因緣果報，並非老衲能一力改變。」

林文茵想再說什麼，林文茂搶先一步「大師的意思，小子明白，今日就多謝大師了。」

林靜姝看著他有些蒼白的臉，心裏一疼，瞪了虛雲大師一眼「哼，茂哥兒放心，大師信命，可是你姐姐我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相信人定勝天，我會治好你的。」說完拉著茂哥兒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