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半，朦朦朧朧中林靜姝聽到有聲響傳進來，猛地坐起，果然外榻上空空如也。連忙披起。漆黑一片，手到床邊一角，按了幾下，自裏頭彈出一個匣子，剛取出裏頭的夜明珠，就聽到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紅梅提著一盞宮燈進來，見已經起「主子，大爺燒起來了。」

林靜姝心下著急「快點。」腳步匆匆，好在鯉秀閣離得近，院子裏燈大亮，霜華已經等在外頭了，見著林靜姝，語速飛快「睡下的時候溫度正常，子時的時候奴婢喂主子喝了一回水，丑時剛過，奴婢覺得主子呼吸有些沉，試了溫度覺得高了些，就讓茯苓請了高大夫。」

林靜姝點點頭「高大夫到了麼？」離得近，來的應是快些。

霜華忙道「還沒有，降雪姐姐正在用烈酒給主子降溫。」

林靜姝來到床前，見林文茂一直沒有的小臉燒的紅彤彤的，手試試溫度，很燙，心裏一急，忙深吸一口氣，給茂哥兒切脈，不能急，不能，周圍靜悄悄的，只有幾不可聞的呼吸聲，靜氣凝神，細細，心裏不由鬆了口氣，茂哥兒是累著了。

「小姐，高大夫來了。」秋夕有些氣吁吁，顯然是一路小跑過來的。

林靜姝起走到屏風後面「姐姐應是快到了，紅秀你去陪著紫嫣等等。」

高大夫看過後，起道「大爺這是疲累引發的高熱，只憑烈酒降溫怕是不行。還需要用藥。」這位小祖宗的除了太醫按時診脈，其餘時候都是他照顧著的，他自認醫不差，只是大夫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啊，這位小爺撐了這些年，他著實沒料到，這病癥對尋常人不是什麼大事，擱在這位上，卻是會消耗生命力。

林靜姝忙道「那煩請高大夫開些葯吧。今夜還要勞煩高大夫。」

見高大夫寫完方子，茯苓連忙領著人向隔壁走去，這樣的時候不，婢僕們都有了章法。林靜姝從屏風後轉出來，拿起藥方，和想的一樣，茂哥兒的已經有了抗藥，這次開的藥劑量明顯要重一些。將方子遞給蘇氏「按方子煎藥吧。」

林文茵急匆匆的走進來，額頭亮晶晶的都是汗，焦急道「定是今兒累著了。」

林文茂此時卻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姐姐。」想要起。

林文茵和林靜姝忙按住他「茂哥兒乖乖的啊，姐姐陪著你呢，我們喝了葯就不難了，現在你就躺著不要好不好？」

林文茂點點頭「恩，姐姐不要擔心，我會很快好起來的。」

林文茵拿起帕子給他敷上「好，姐姐就知道茂哥兒最乖了。好好睡一會，姐姐你起來喝葯。」

眼見林文茂閉上眼睛，林文茵眨眨眼睛，忍住淚水，妹妹還在呢，極力平靜著聲音道「姝姐兒去睡會吧，這裏有我守著就好了。」

林靜姝嗓音稍微有些沙啞「我睡不著，還是一起看著吧。益智還沒回來？」益智和茯苓都是林文茂的小廝，都是七歲。而益智去了熙和堂。

話音才落，降雪領著紅了眼眶的益智進來了，他規矩不錯「大小姐，三小姐，熙和堂的姐姐說，最近大夫人反應大，好不容易才睡下，等世子爺一醒來，就會稟報。」

林靜姝臉一沉，林文茵說道「辛苦益智了，紫蘇快帶他下去洗洗。」

見妹妹神不好，拍拍林靜姝的手「你別多想，太太畢竟懷著孕，仔細些也是有的，再說這定然不是父親的意思。」

林靜姝掩去不悅，笑的毫無破綻，道「我明白，左右他來了，還是要被太太走，茂哥兒有我們陪著就夠了，怎麼能一直勞煩父親。」

屋裏頓時安靜了下來，有很多個夜晚都是和姐姐一起這樣守著茂哥兒，小的時候，年紀小，守著守著就睡著了，即便如此，還是每次都不離開，因為的看的出來，姐姐很害怕。們一起為茂哥兒生病擔憂，一起為茂哥兒多吃一口飯開心，一起為茂哥兒的聰慧驕傲。他們都道是小小年紀就照顧茂哥兒，長姐，不知，一直都是他們才讓漸漸放開從前，漸漸融這裏。

終於，申時一過，茂哥兒的溫漸漸正常了，和姐姐對視一眼，看著對方眼底的青黑，都笑了起來。林思允走進來，就見兩個兒相對而笑，心底一松，看來茂哥兒是沒事了。兩人見禮，開口道「父親。」

林思允茂哥兒的額頭，見溫度正常，這才看向兩個兒，有些疚道「怎麼沒派個人過去？」

林文茵平靜道「太太最近反應有些大，不敢驚父親。」

林思允尷尬間有些難堪「是父親不好，疏忽了茂哥兒。你們熬了一宿，快去睡下吧，你們祖母那裏，我去說一聲。」

見兒出門，林思允臉微微沉下來，看了青娟一眼。青娟臉蒼白，囁嚅著沒說出話來。只是覺得大爺一直如此，世子爺最近因為世子夫人睡不好，一直費心，見彩荷不給通稟，才沒有出聲。

熙和堂

張氏臉有些不好，孕吐反應厲害，但是這擋不住神采飛揚，周的氣場都是溫和滿足的，聽彩荷說起昨晚的事，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問道「爺是什麼時候去的？大爺可是好些了？」

彩荷已經去過一趟鯉秀閣「大爺剛過申時去的，大爺燒已經退了，奴婢去的時候，大小姐和三小姐剛回去。」

張氏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他們向來姐弟深。」輕輕還未隆起的肚子，期盼道「我如今不求別的，只希孩子平安健康就好。」

鄭氏最近也很是舒心，自家小姐嫁進來五年終於有孕，之前瞧著老夫人的態度，實在是懸著心，雖然大爺沒說什麼，也沒表現出不滿，可是人啊，最重要的還是子嗣，是兒子，瞅瞅張氏的肚子，笑著說道「夫人安心養胎，這次定能給大爺生個健康的兒子。」

張氏眉開眼笑「兒子兒我都喜歡。」

鄭氏見心好，湊趣道「那就兒雙全。夫人是有福氣的，定能如願以償。」

張氏笑意更深了些，道「我今兒覺得子好了些，一直到現在都沒吐，我們去姑母那裏請安吧。茂哥兒病了，我總要個面。」

安和堂此時氣氛還算溫馨，只是沒有往日的歡聲笑語，實在是都看的出來老夫人興緻不高，最小的六小姐林靜婉如今不過兩歲，被老夫人抱著，手裏拿著快點心一疊聲的祖母。

四夫人眼神和的看著兒「不許鬧祖母。」

老夫人微笑「才多大，哪裏能鬧著我。」

四夫人瞧見張氏進來，止住話頭，撇撇，看表演，從前沒嫁進來，還覺得這子也是一片癡心，只是到底看不慣惦記著別人的男人，這世上好男兒多的是，你願意弔死在一棵樹上，到頭來還怪全天下都對不起你就不對了。說是出家做道士，還不時跑出來膈應一下人，真是矯的要死。呵呵，進了門就更可笑了，對著姝姐兒幾人膈應的要死，偏偏要裝著賢良大度。

張氏彎行禮「給母親請安。」

老夫人擺擺手「怎麼過來了，可還吐得厲害？」

張氏笑意溫「這孩子是個的，知道心疼母親，今兒早上起來就不吐了，剛才用了一盞燕窩。」

老夫人眼神一閃「那就好，你這是頭一胎，好生養著就是，我這裏你不必心，你幾個弟妹都在呢。」

張氏臉上帶出些歉意「都是媳婦不好，勞母親憂心了，也辛苦二弟妹，三弟妹和四弟妹陪著母親。」

二房林思遠和三房林思都是庶出，老夫人雖然不喜歡這兩房但是也沒有為難過，聽到張氏的話，鄭氏忙道「大嫂說哪裏的話，在母親跟前盡孝是為人子的本分，哪能說辛苦。」

於氏糯，忙應道「二嫂說的是。」

方氏沒什麼顧忌「大嫂這是頭一胎，小心些也是難免，這生過孩子的婦人都知道，孕吐是正常反應，只過好似大嫂的反應稍大了些，我生芮哥兒和婉姐兒的時候都沒怎麼反應。」

張氏臉一僵，這是諷刺氣，沒有生養過「我好似記得二弟妹生禮哥兒和寧姐兒的時候反應也很大。」難道只有你懂得。

於氏溫道「個人質不同也是有的，我懷著祁哥兒的時候沒什麼反應，到了礿哥兒可不是吐得昏天黑地的。」

張氏適時地出些擔憂「昨夜茂哥兒起了熱，我去看看他。」

老夫人淡淡道「你懷著子就不用去了，茂哥兒不會怪你的。」